玄澈沐浴更之後，叮囑流螢們不要打擾沈婼棠。

    來到宣政殿，召見了門下左散騎常侍、中書左散騎常侍、史大夫。

    沈婼棠酉時醒來，一時之間倒是分不清今昔是何昔，茫然環顧一圈玉芙宮，聲音有些沙啞。

    “流螢，畫屏。”

    沐心和沐桃推門走了進來，端著盆子：“小主，兩位姐姐去務府取服去了。”

    沈婼棠點頭：“給我拿服。”

    “喏。”

    們兩個人伺候著沈婼棠穿上大紅刺繡折技小葵花金帶紅，“小主，您且坐下，奴婢新學了靈蛇髻的發型，正好搭配著這服。”

    梳洗穿戴好，流螢和畫屏走了進來，招呼著小太監們將布料和服分門別類放在櫃子裏麵。

    走進來，瞧著沈婼棠：“姑姑這樣子可真好看。”

    沈婼棠抿著，“你們可別打趣我了。”

    “真的，您瞧瞧，多好看。”

    “對了，姑姑，陛下留話了，您醒了，收拾好，去宣政殿。”

    沈婼棠點頭：“好，這就來。”

    來到宣政殿門口，井德明守在外麵，見過來，立馬迎了上來。

    “小主，您來啦。”

    “陛下正在和大臣們商討事，您先移駕偏殿。”

    “有勞井公公了。”

    “小主客氣。”

    井德明邊的小太監上前，引著沈婼棠從一側走進宣政殿的偏殿裏麵。

    走到門口，一個小宮像是崴了腳，沈婼棠看到了：“去瞧瞧。”

    小太監連忙應著：“喏。”

    “小主，夏春像是扭了腳，奴才先帶去太醫院瞧瞧。”

    “去吧。”

    “喏。”

    沈婼棠走到門口，轉看向流螢和畫屏：“你們兩個就在外麵。”

    “喏。”

    走進去，才發現，賴正青也在偏殿。

    見到跪在地上行禮：“奴才賴正青，拜見沈選侍。”

    “起吧。”

    “喏。”

    沈婼棠無意看到賴正青後兩個小太監正在擺弄著，“這是在做什麽？”

    “回稟小主，宮裏新送來幾個子，奴才們準備好綠頭牌，晚上陛下翻牌子。”

    “嗯，我知曉了。”

    “小主，我們就先出去了。”

    “去吧。”

    沈婼棠在偏殿裏麵愣愣坐了一會兒，估著玄澈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翻牌子了，不想進去撞見免得尷尬，這才走出來。

    井德明在政殿門口見到迎了上來：“小主，您可算是過來了，奴才差點讓人去找您，陛下剛才喚您呢。”

    沈婼棠走了進去，剛轉彎，看到守在一旁的賴正青端著銀盤上前：“陛下，今兒個宣哪位貴人侍候啊？”

    玄澈不搭理他，正皺著眉頭在寫東西。

    沈婼棠走進來，後的流螢和畫屏端著點心和茶水走了進來。

    沈婼棠走到不遠的榻上麵，將點心放在上麵，茶水沏好，晾在一旁。

    玄澈終於忙完自己的事，依舊無視賴正青，隻對著沈婼棠叮囑：“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沈婼棠依舊坐在那裏，玄澈忙完了，著眉心，靠在椅子上麵。

    賴正青跪著膝行靠近：“陛下，尚寢局今兒個新掛了幾個貴人的綠頭牌....”

    話沒說完，被玄澈被打斷：“朕近日不想去後宮，尚寢局將綠頭牌都撤了吧。”

    “端下去吧！”

    賴正青有些無奈，玄澈已經連著好多天沒有翻牌子了，不忙的時候去沈婼棠的玉芙宮，忙的時候幹脆自己宿在養心殿裏麵，尤其沈婼棠剛落了孩子，子不能承寵，算來玄澈好些日子沒有記檔了。

    他苦著臉，下意識看向坐在不遠的沈婼棠。

    沈婼棠抿，走到賴正青跟前，也跟著跪下：“陛下，您是天子，理當對後宮眾人雨均沾，臣妾請您翻牌子。”

    玄澈拿著筆的手不了，沉默地看著沈婼棠。

    賴正青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懇求沈婼棠是一件多麽錯誤的事。

    井德明從外麵走進來，更是滿眼擔憂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其他人都滾出去。”

    玄澈這次終於放下了筆，聲音聽不出喜怒。

    “沈選侍既然這麽喜歡跪著，那就給朕繼續跪著，其他的人去慎刑司領罰，每人二十大板。”

    宮太監們跪在地上：“喏。”

    等人都出去，沈婼棠依舊跪在地上，玄澈看著，冷哼一聲，繼續拿起筆批改奏折。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還停留在第一個奏折的第一頁，玄澈氣得將筆摔在地上。

    站起來，緩緩踱步到沈婼棠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說話，垂眸直勾勾看著，那眼神無比攝人，深幽眸子裏毫不掩自己炙熱的念。

    “起來吧。”

    “謝皇上。”

    沈婼棠起，有些站不穩，所幸玄澈將接住，“往後要是敢將朕趕到其他子邊，就跪著。”

    沈婼棠言又止：“陛下，您是皇上。”

    玄澈沉默，專注地看著，覆在腰間的力道不斷收，似乎是在無聲表達他的立場。

    “朕是皇帝，所以朕寵幸誰，不寵幸誰，朕說了算。”

    “井德明！”

    外殿的門被推開，“奴才在。”

    “去尚局，前些日子朕吩咐他們做好的服，都送到玉芙宮。”

    “喏。”

    沈婼棠抿，被玄澈抱了起來，輕呼一聲，玄澈將抱著坐在榻上麵，著。

    “朕知道你從前是掌事宮，最見不得奴才們委屈，可現在你是主子了，不能被一個奴才掣肘了。”

    “往後若是再被朕發現，其他人敢讓你求，朕一律杖殺。”

    沈婼棠還要說，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意的吻裏麵。

    玄澈和在榻這裏吃了些點心，喝了點茶，“你在這裏歇著。”

    玄澈繼續回到書桌跟前批改奏折，沈婼棠便拿起桌子上的紙和筆也開始寫字。

    臨摹玄澈的字跡，筆跡稚，怎麽也比不得玄澈，筆如刀鋒，氣貫長虹。

    酉時，玄澈終於批改完了奏折，看到沈婼棠趴在小長桌上麵，專心致誌寫東西，他起，悄悄走過去，這才發現，沈婼棠竟然是在模仿自己的字跡。

    輕笑著將人擁進懷裏麵，左手握住的肩膀，右手將的手握在手心裏麵：“首先，囡囡，要想字寫得好，必須要拿筆姿勢得當，你瞧瞧你，你拿筆的姿勢不對。”

    “手指實，掌心虛，手背圓，手掌豎，手腕平，筆桿直。”

    “這樣，才能寫出好字，要不然，就會如你這般，看起來形有了，缺了魂，或者是缺了骨頭。”

    “朕教你寫：玄澈。”

    “玄——澈——”

    “謹——之——”

    “囡——囡——”

    沈婼棠很認真地在學習怎麽寫字，隻是教的人似乎越來越不走心。

    沈婼棠覺得手中的筆越來越重，直到最後，自己都寫不了字了。

    有些不理解，扭頭，撞進了玄澈沉黑的眼眸。

    沈婼棠立馬低下頭，泛紅的耳卻還是出賣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下，將沈婼棠的頭抬起來。

    玄澈推著將人順放在榻上麵：“囡囡。”

    沈婼棠心口不住地起伏了一下，連忙推開玄澈，坐起來：“陛下，該用晚膳了。”

    玄澈結上下滾，啞著嗓子：“今日別回去，陪朕在養心殿歇著，可好？”

    沈婼棠心裏一，慌忙垂下眼簾，“臣妾子還沒好......”

    玄澈意味深長地看了幾秒，才道：“朕在你心裏麵竟然是這樣的禽之流？”

    被說了的人整個人愣住，耳廓瞬間紅：“不是....”

    玄澈起，“罷了，朕和你說笑呢，走吧，先用膳。”

    “井德明，宣膳。”

    “喏。”

    晚膳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三脆麵

    冰壺珍

    蟹釀橙

    排炊羊

    酒煎羊

    羊舌簽

    三鮮筍

    炒鶴子

    蟮蟀簽

    燕魚幹

    房簽

    三脆羹

    “都下去吧。”

    玄澈揮手，將人都趕出去，坐在沈婼棠邊，開始給布菜。

    沈婼棠這幾天胃口不錯，吃得倒是多的，凡是玄澈給夾進碟子裏麵的，都吃了。

    “這個燕魚幹不錯，囡囡，你多吃點。”

    “冰壺珍也還行，你嚐嚐。”

    過了半個時辰，玄澈的聲音傳了出來。

    “井德明，進來撤膳吧。”

    “喏。”

    淨手，漱口，沈婼棠陪著玄澈出來走走。

    晚上歇在了養心殿。

    清晨的第一縷投進窗戶，窗外鳥兒鳴，樹葉上的水還未落下。

    玄澈起，洗漱完畢，穿戴好，便上朝去了。

    沈婼棠醒來的晚了一些，醒來之後，用過早膳，便離開養心殿。

    路過花園的時候，看到了安瀾，站在漢白玉橋上麵正在看河裏麵的魚。

    “你們瞧，這個，這個多好看，是金黃的，我喜歡這個。”

    “這個也不錯，這個好看。”

    “這裏的魚不知道能不能吃，要是能吃的話，應該是相當的。”

    “這條黑的魚，好醜啊。”

    沈婼棠走到跟前，向安瀾行禮：“請安夫人安。”

    安瀾扭頭，看到是沈婼棠，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你就是沈婼棠？”

    “是嬪妾。”

    “原來你就是沈婼棠啊？”

    安瀾繞著沈婼棠左三圈右三圈看了看，也沒有看出什麽名堂。

    “嘖嘖！依我看，你長得也就一般般吧，為什麽這燕楚皇帝這般喜歡你？”

    “論長相，其實你旁伺候的宮也不遜。”

    “論材，我肯定是你比強的。”

    “論.....難道是你床上功夫了得？！”

    安瀾將臉懟到沈婼棠跟前，兩個人幾乎鼻尖對著鼻尖。

    沈婼棠睫輕輕一，難掩心中的震驚，這南疆的子原來是這般的直白？

    閨中之事，也能拿來隨意開玩笑？

    更何況，什麽功夫了得，沈婼棠被直白的話語驚得一，驀然紅了耳。

    安瀾並不覺得自己語出驚人，扭頭看了看河裏麵的魚，再看沈婼棠，臉上紅未褪，說不出來的。

    隻這一瞬間，安瀾像是悟到了一般，約約明白了玄澈為什麽會這麽稀罕沈婼棠，別說是玄澈了，自己都有點心。

    “婼棠，咱倆都算是後宮好姐妹了，往後你我安瀾就行，你放心，我不喜歡玄澈，絕對不和你搶他，你們燕楚的嬪妃們看到我眼神中的殺意太明顯了，到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願意和我說話的人。”

    “我知道你們燕楚皇帝最喜歡你了，恨不得夜夜宿在你房中，他....”

    安瀾湊到沈婼棠耳邊，低聲說了句話，然後衝著眉弄眼。

    沈婼棠聽清楚之後，臉迅速躥紅，說話都開始結：“我....我不...不清楚。”

    “你看，你看，你還害了，這有什麽。”

    安瀾又靠近，問話，沈婼棠不吭聲。

    安瀾抬眸，看到河岸旁的一艘小船：“走，我帶你去船上坐一坐。”

    流螢和畫屏忙要上前阻攔：“安夫人，我家小主水不好，大病初愈，子不好......”

    “你們放心，我絕對好好保護你家主子。”

    “香扇，畫扇，去，把這兩位姐姐帶到別去玩。”

    流螢和畫屏被拉著離開，站在不遠看到沈婼棠被安瀾扶著上了船，還是不放心，小跑著便去找井德明。

    到了湖中央，安瀾不劃船了，坐在沈婼棠旁，清風自在。

    “這燕楚不好。”

    沉默了好久，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我還是喜歡南疆，要不是為了找我的紮西，我才不願意來。”

    “紮西？”

    “嗯.....用你們燕楚的話，大概就是喜歡的男子，心悅的男子。”

    沈婼棠別開眼，不吭聲了。

    安瀾斜瞥了一眼：“你就不好奇我的紮西是誰嗎？”

    “算了，你不問，我也一定要和你說的，就是暗一。”

    “你知道暗一嗎？我瞧他總是暗地裏麵跟在你邊，眼睛也經常盯著你。”

    “暗一是不是喜歡你？”

    “可你已經和燕楚皇帝在一起了，不能腳踏兩隻船的。”

    沈婼棠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安瀾帶自己到湖中央，原來就是為了警告自己和暗一離得遠一點。

    不想笑：“安瀾，你誤會了，我和暗一不悉，要說我倆有什麽集的話，應該就是陛下讓他在暗中保護我。”

    “你不會武功？”

    沈婼棠很誠實：“不會。”

    安瀾的臉好了一點，“嘖嘖，我以為你跟在燕楚皇帝邊伺候，怎麽說，也得有點功夫，原來你手無縛之力啊。”

    站起來，隔空打拳：“你別看我，我其實武功可厲害了。”

    “所以，隻要你不打暗一的主意，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你放心，我絕對會保護你的。”

    “等我們回到了南疆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或者我可以帶著你去南疆，不過隻可以帶你一個人，其他人真的帶不走。”

    “不用，安瀾，我答應過皇上，我會永遠陪著他的。”

    玄澈下朝剛回到養心殿門口，流螢和畫屏跑得頭發都散了，跪在地上：“陛下，小主......小主被安夫人帶到湖中心去了。”

    “什麽？！”

    “小主從養心殿出來，本來是要回玉芙宮的，可是路上遇到了安夫人在河邊看魚，我們離得遠，聽不清安夫人在說什麽，之後安夫人就拉著小主的手上了船，我們擔心會出什麽事，所以來求陛下，求陛下救救小主。”

    玄澈臉大變，以為安瀾要對沈婼棠不利，扔下眾人就往花園跑。

    後的眾人跟了上去，“陛下，注意安全——！”

    湖中央的安瀾托著下，“婼棠，我和你說一件事啊，就是我說完，你不要生氣。”

    “嗯....咱們剛才說話的時候，我激的，然後一激，沒注意，船槳給沉到河裏麵去了。”

    “什麽？”沈婼棠環視一圈，真的沒看到船槳，“這可就難辦了。”

    “不怕，一會兒燕楚皇帝絕對會來救你的，我就順便沾沾。”

    玄澈跑到岸邊的時候，看到安瀾和沈婼棠。

    “囡囡——！別怕。”

    沈婼棠連忙起，剛想說自己沒事，讓玄澈別著急。

    安瀾站起，在船上跳著衝他們揮手：“我們在這裏！”

    這麽一跳，沈婼棠腳下不穩，噗通一聲給掉進去了，玄澈當時看到，眼前一黑。

    顧不得後的侍衛們阻攔，直接跳了下去。

    “陛下——！”

    “快來人吶！陛下！陛下落水了——！”

    “噗通——！”

    “噗通——！”

    一次跳進好多人，也比不過玄澈一個人，玄澈將沈婼棠從水裏麵拖出來，連忙接過井德明手中的大氅，蓋在上，雙手按在沈婼棠的心口上，聲音抖：“囡囡，你醒醒，看看朕。”

    “囡囡——！”

    按了十來下，沈婼棠吐出來一口水，咳嗽著張開眼睛。

    玄澈顧不得一切，將抱著坐起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婼棠艱難睜開眼睛，慘白，“我沒事的，謹之，你別害怕。”

    玄澈將打橫抱了起來，聲音沉冷：“快去宣醫。”

    “安瀾即刻打冷宮，朕之後理。”

    被打冷宮的安瀾現在還在湖中央的船上麵，沒有人管。

    船夫劃船過去將帶到岸邊，安瀾有點不好意思，悻悻了鼻子，看了一眼暗一，發現暗一本不搭理，有點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掉下去。”

    玄澈早就抱著沈婼棠離開了，這裏的其他人也都不搭理，安瀾有點不高興，讓畫扇和香扇跟著回到瓊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