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淮漂亮凌厲的字跡,被眼淚一點一點暈染開來。
鐘意從沒遇到過一個人,溫到致命,溫到殘忍。
你的眼睛,你的心臟,我不要它出現在別人上。
我只想要你啊……
那張人捐獻卡被攥在手心,掌心近乎割裂的刺痛。
死死咬住,忍哭忍到呼吸急促口鈍疼,哽咽聲音從齒溢出。
手攥拳捶過自己心口,痛苦到快要斷氣。
是不是那三個月來顧清淮默默忍過的疼痛,現在全部回到的上。
眼淚變一道明屏障,在這邊,顧清淮在另一邊。
這個家里遍布他的痕跡,好像看到他,清瘦且白,冷冷淡淡拒人千里。
看見孩哭著問他,我可以不走嗎。拼命笑,忍著哭,不讓他討厭。
他說不可以,去看窗外,眼神漠然,眼底卻有水……
看見門被帶上,他怔怔抬眼看向離開的方向。
而后慢慢拿起那張手寫的、近乎兒戲的《房屋出租合同》,簽上自己名字,眼睫潤。
看見他低頭去看手臂的針眼,猜測艾滋病的患者的是不是已經流遍他的全。
看見他一個人去做檢查,一個人服用艾滋病阻斷藥,一個人待在空的房子里,等待這一秒疼痛過去,下一秒痛苦到來,被折磨得不樣子。
他看見他蜷在床上,開始疼得整晚整晚睡不著,邊只有一只天真無邪的狗狗。
當朝初升,他就又是那個坦無畏的緝毒警察,行走在刀尖之上,沒有一刻猶豫。
看見他一個人站在樓下,仰頭去看自己家的那一格燈,而那燈,再也沒有亮起過。
忍不住走上前,想要告訴顧清淮。
我真的喜歡你,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可當重疊的時間空間回歸原位,和他只能像兩道不能相的平行線,在自己的軌道上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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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釗去世,顧清淮送別戰友,更是送別長輩。
他開始整晚整晚不能眠,那些清醒混沌的時刻,眼前全是秦釗上的彈孔。
他沒有時間難過,活著的人要有活著的樣子,那些沒來得及說的話總有機會慢慢說。
秦釗臥底份剛剛暴,此時絕不是接近毒販的最佳時機,顧清淮時刻等待命令。
行前,顧清淮去當地集市上買了一盒針線。
年輕男人高大英俊紅齒白,語言不通,攤主小姑娘還是默默紅了臉。
日凝聚在銀白細針針尖,顧清淮想起鐘意在他外套口袋上的迪迦。
他把襯衫長袖向上折了兩折,針干凈利落扎手臂,立刻往外滲出。
一針、兩針、三針……
針孔麻麻,在冷白皮上顯出驚心魄的紅,皮在下一刻開始腫脹發燙。
他繃的下頜線冷厲,眼神卻是事不關己的漠然,頹靡、郁的偽裝下,是一名緝毒警察的冷靜果斷。
“毒梟王某的心腹姓錢,道上人稱錢老三,酒之徒一個,練過多年泰拳,人一米九,將近兩百斤,生多疑。毒梟現在年紀大了,生意基本都是他在打點。”
行組組長的目最后落在顧清淮上:“想要引毒梟出,先接近他。”
中國和K國邊境,人群魚龍混雜,線昏暗燈紅酒綠的酒吧里,能聽到各種口音各種語言。
臺上歌手正在低低唱歌,一把煙熏嗓聲線沙啞,場所里一片煙霧繚繞,本沒有人在聽他唱。
那悲傷的調子和這環境格格不,唯獨角落那個一黑的年輕男人驀然抬眼。
如此不堪的場景里,那雙眼依舊清,攝人心神的明亮。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鐘意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顧清淮垂下眼睫,一語未發。
行組同事拍拍他肩膀:“在毒販眼皮底下給警察通風報信,一旦疏忽就是秦釗的下場,這次行沒有回頭路,你真的想好了嗎?”
顧清淮修長手指輕晃玻璃杯,細碎的冰塊在酒水里撞發出脆響:“想好了。”
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同事以為他有心事,問:“怎麼?”
久經槍林彈雨,第一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心有牽掛,這樣的驗有些新奇。
那顆平時毫無存在的心臟,想起時是暖的是熱的,這個人,人如其名。
顧清淮沉默片刻,笑:“故人生日,想了。”
鐘意的生日在冬至。
夜晚,走出手室摘下口罩,時間空間仿佛有一瞬間錯。
去年今天,的病人沒能下手臺,想起外婆在手室外泣不聲。
顧清淮就是在那個瞬間出現,說要帶去過生日。
他拍的照片可真丑,現在想想,大概是在戶籍科給人拍份證練出的技能。
鐘意想笑又想哭,寒冷冬夜裹圍巾。
耳邊頸側都潤,是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來不及仰頭去看,南野人高馬大小跑幾步到邊:“凍死了!快回家吃飯了!”
南野上班的時間很是湊巧,剛好有老領導退休家屬院的房屋出租,他索租了下來。
一是考慮到鐘意一個孩自己住不安全,二是考慮到爸爸媽媽來市里能有地方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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