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玄火鑒遠，樹林的黑暗裡，躡手躡腳的週一仙與小環悄悄躲在高大的樹木背後，影之中，看著場中眾人。

小環皺眉悄聲道：「爺爺，你不逃命，反而折回來到這危險的地方看熱鬧做什麼？」

週一仙眼睛還看著場中，小聲道：「我早聽說這些妖怪中多有財寶，隻是往日一直無法可施，今日好不容易有這許多人幫我們開路，哪裡能不來看看，說不定就有油水可沾。」

小環白的臉上沒好氣地道：「要是我們油水沒沾到反而上了妖怪怎麼辦？」

週一仙回頭笑嗬嗬地道：「沒關係沒關係，爺爺我懷當年青雲子祖師傳土遁、水遁、千裡遁的蓋世奇，絕對是沒問題的……」

小環低聲道：「切，明明就是騙錢不跑路的東西，還說什麼蓋世奇！」

週一仙沒注意小孫的話，依然得意洋洋地道：「而且你不是還給爺爺看過相嗎？說爺爺天庭飽滿，眉間有金錢紋，且手相中財運線直而，正主大富之相。嗬嗬，今晚就要應驗了，小環，爺爺對你的相可是大有信心的啊！」

小環：「……」

「咦？」週一仙忽然似是吃了一驚，轉過頭去看向場中，隻見此刻張小凡已經欺而進，燒火泛著黑，疾沖向那子。

「太極玄清道！這年居然是青雲門下。」

「什麼？」小環一聽，登時來了興趣，也往場中看去，隻見妖聲大作，雙方正鬥法不休，便問週一仙道：「原來和我們是同一個祖宗的，他厲害嗎？」

週一仙凝神看去，臉上貪錢的嬉笑漸漸去，神漸漸沉靜，皺眉道：「這年年紀不大，但我看他法力，似乎已到了」玉清境「第五層境界，奇怪？」

小環看了爺爺一眼，別人不知道，但卻知週一仙雖然.貪財，但一生漂泊，這份見識卻是非同小可，當下道：「看不出這個人倒是一個奇才。」

週一仙沉默片刻，卻微微搖頭道：「我看這年資質，差倒不能說差，但頂多隻是中上，卻絕然不會是當年青葉祖師那種開天闢地的天才，按理說，以他的資質，在修真道法的進境上不可能會這麼快的！」

小環呆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得轉過頭，繼續看向場中。

石頭在地上怒聲喝叱，金閃爍，妖魅四避。張小凡卻是騰空而起，燒火青與黑替，沖向子。

那子一雙如水眼眸隻看著他，雪白長袖揮出，竟是抵住燒火，二人前沖，一轉眼間，不知是有意無意，竟是而近。

張小凡吃了一驚，隻看著那子一張已極的臉龐近在咫尺，幽香，暗暗傳來，更有夜裡那人心魄的眼眸，恍如瑪瑙翡翠一般麗，倒映著自己的影，一時間忍不住心意搖。

「你，在那井裡，看到了什麼？」就算是在這鬥法的要關頭，那子的聲音卻彷彿依然是和而帶著些，地鑽進耳朵。

張小凡心旌，神誌幾乎為之所奪，要關頭，他麵上忽地金一閃而過，便立刻平靜了下來。

三尾妖狐眉頭一皺，卻隻見張小凡大喝一聲，在空中橫飛出去數丈之遠，落到地上，與石頭並排而立。

石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擔心地道：「這妖孽狐之法頗為厲害，要小心。」

張小凡心有餘悸，點了點頭。二人向空中去，卻隻見三尾妖狐依然淩空立在半空，裳隨風輕舞，便如畫中人一般，麗無比。

遠的週一仙眉頭一皺，吃驚道：「這年定力好強啊！在三尾妖狐五百年道行的狐之下，居然還能鎮定心誌！」

小環卻是角一撇，道：「那有什麼，你沒看那大個子好像也沒事一般？」

週一仙道：「你懂什麼，那大個子所學和佛門頗有些淵源，而佛門真法正好最講究寂滅定心之道，對這狐心妖天生便有抗力。

但青雲門乃是道家，在這點上便差了許多，以這年的修行，居然能有這份定力，實在見、見！」

「是嗎？」小環歪頭想了一會，又向場中看去。

三尾妖狐緩緩從空中落了下來，麵上雖仍有微笑，但眼神中已漸漸有沉重之。隻在剛才那一會工夫，與這二人激烈鬥法，已然察覺出這二人看來年紀雖然都不大，但道行都是不低，那個大個子道法彷彿出於佛家一係，很是頭痛。

另一個年，心誌卻是出人意外的堅定，自己最得心應手的狐之，看來竟是難以派上用場了。

碧瑤站在一旁，本來正出手，但見張小凡已恢復正常，便停住了腳步，冷冷注視著。

月華冷冷，過樹葉，灑在那個子，看去有些孤單的影上。

有幾分淒清。

微微低頭，長而細的睫彷彿遮蓋著自己那弱的心思，又彷彿傾聽著這深夜樹林中的幽聲，輕輕道：「我和你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來殺我呢？」

石頭踏前一步，整個人看去便如一隻猛虎一般，喝道：「你這妖孽，禍害人間，攪的小池鎮上人心惶惶，還不該死嗎？」

抬眼，來。有風，輕輕吹過，拂起的角。

「你要殺我，便是因為我是妖嗎？」向張小凡，深深看去：「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張小凡想也沒想，道：「你為惡多端，我是正道中人，為民除害，義不容辭！」

三尾妖狐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忽然道：「年郎，你今年幾歲了？」

張小凡呆了一下，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輕輕抬手，把落在鬢邊的一髮小心收拾，蔥玉一般的手指，劃過黑的發間。

「這些話，是你那些正義凜然的師父說給你聽的吧！像我們這般的妖怪，一直都是為禍人間的，一定是要剷除的，對吧？」

張小凡皺眉，師門的教誨的確就是如此。隻聽對麵的三尾妖狐繼續道：「可是若是我說，這些話是錯的，你會怎麼想？」

張小凡哼了一聲，不屑一顧，正要反駁手，但就在電火石的一刻，在他心頭，忽地掠過那日與萬人往所談論的一番話，登時人如被電擊一般，呆了一下。

難道我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到底什麼，纔是真正的天道，纔是真正的正義？

「小心！」忽地，旁邊的石頭一聲大喝，風聲乍起，妖聲大作。

三尾妖狐便在張小凡一怔神間，忽地騰飛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化做五指鋒利之爪，淩空破嘯而來。石頭大吼一聲，正法，卻就在這電火石之間，周圍上下左右一片妖聲，漆漆黑暗之中，無數妖目閃爍，風聲刺耳，不知有多妖怪襲來，一時竟是分乏。

三尾妖狐認定了張小凡似是他們二人中較弱的一人，一經決定，便驅使妖先行纏住石頭，自己全力先解決一個再說。

眼見著風馳電掣，利爪即到那年眼前，便是連遠，彷彿也傳來低低的驚呼聲。卻忽見張小凡抬起了頭，三尾妖狐與他目相接，心中一，但還來不及想些什麼，便隻見在自己與張小凡之間，陡然出現了一黑的、閃爍著玄青芒的子。

下一刻，的利爪與那子撞到了一起。

沒有人能夠形容那種覺，外人看去，甚至沒有預料中的那種驚天地的大響大作，在那個彷彿凝固的時刻裡，隻見在半空的那子襟飄飄，五指爪，抓住了那黑的燒火。

雪白的，突然之間，像是完全失去了一般，冷然白了下去，幾乎了明。

前方，竟彷彿是一個深深無法見底的惡魔漩渦，在夜中盤旋不止，獰笑著要把吞噬下去。

昂首，尖嘯，聲音淒厲，隨即整個人沖天而起，化做白影，終於沖開了那如惡魔一般的青暈，落在了遠。

然後，霍然回頭，一臉驚愕，一臉肅殺，死死盯著那個年，還有那一在半空中緩緩轉的燒火。

遠，小環倒吸了一口涼氣，輕聲道：「好厲害的法寶，這是什麼東西啊！爺爺？」

問了兩聲，卻發覺週一仙本沒有回答，轉頭向他看去，隻見週一仙眉頭皺，也是一臉的愕然。

小環吃了一驚，手拉了拉週一仙，道：「爺爺，你怎麼了？」

週一仙人抖了一下，似乎才從剛才的畫麵中驚醒過來，但神間卻仍是驚疑不定，吶吶道：「這年究竟是什麼人，青雲門下怎麼會出了這樣一個古怪弟子？」

小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

週一仙看向場中，道：「那年手中的法寶大是古怪，剛才祭起的時候，那煞氣居然比三尾妖狐的妖氣還盛，這等邪，怎麼會……」

小環張大了口，向那場中看去，忽然眼角餘看到，輕聲向週一仙道：「爺爺，你看那個人。」

週一仙怔了一下，順著小環手指看去，卻見一水綠裳的碧瑤，默默站在一邊，旁邊石頭與眾妖鬥的不亦樂乎，震天地，但卻沒有向那裡看上一眼，一雙眼睛隻著張小凡。

特別是看到張小凡祭起燒火後，臉更是奇異，似是歡喜，又似有些擔憂，彷彿還有些猶豫樣子，臉上神晴不定。

週一仙看了兩眼，道：「那子對燒火有意思了，你小丫頭看什麼看！」

小環奇道：「什麼燒火？」

週一仙道：「就是那個年了。」

小環不服氣，道：「奇怪了，為什麼對那年有意思，偏偏就我不能看了？」

週一仙瞪了一眼，正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兼早的孫，忽隻聽場中又有靜，連忙轉頭看去，再也不管小環了。

場中，張小凡眼見那妖狐退卻，大好機會，自然不能錯過，轉眼間已然欺而進，燒火呼嘯而來，三尾妖狐眉頭一皺，臉彷彿又白了一分。

眼看張小凡疾沖而來，夜更濃，風聲愈急，那子臉龐之上，兩道淡淡秀眉，彷彿也鎖了起來。隻聽一聲輕叱，袖袍飛舞，白玉般的手指彎曲，並指如刀，淩空劃下。

「呀！」

尖嘯如山，突如其來，如針般刺眾人耳鼓。

漆黑的樹林中，突然迸發出無數幽芒，仔細看去，竟是從那子後黑暗，如水般湧出無數妖，尖不絕，麵目可憎，沖向張小凡。

轉眼之間，張小凡幾乎就被這妖給淹沒了。

眾人失，但就在片刻之後，卻見張小凡竟在一片黑的妖之中，人隨走，竟是破群而出。燒火青芒所過，除了一些形稍大、看去有些道行的妖還敢抵抗，其他妖竟是不敢上前。

這一下眾人更是驚駭，但張小凡全力施法的時候，心中卻忽地一陣苦：這「攝魂」乃是焚妖靈厲魄以煉之，看著此刻這些妖麵對燒火本能的恐懼樣子，隻怕那萬人往所說的話，多半便是真的。

三尾妖狐眼見著這無數妖，竟彷彿也不能阻擋張小凡，臉更是蒼白。正在這時，稍遠的石頭大吼聲中，金閃爍，莊嚴肅穆，遠遠看去，竟彷彿化作伏魔之大能金剛，睜眼瞪目，騰而起，破煞法杖再次地上。

「轟隆」聲中，金四，這一次周圍地方塌陷的範圍更大，幾達三丈，而閃而出的滅魔金也更是耀眼繁多，如電閃雷鳴。

哀號聲中，周邊包圍著石頭的妖頓時有一半化作烏有，剩餘的大驚之下，多有逃開。

石頭落下地來，巨大的軀甫一站定，便是大口氣，顯然這等大威力法，對他的法力消耗也是極大。但他畢竟強壯，轉眼間便似乎緩過氣來，雖然還是有些氣，但看了一眼周圍，便向張小凡衝來。

三尾妖狐眼角餘看到石頭衝來，眼前的張小凡亦已到了不遠，一跺腳，便閃退去後黑暗之中。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黑暗中白一閃，突然飛出白茫茫一片飛花，風聲淩厲，三尾妖狐嚇了一跳，一時不敢輕，隻得站住腳步。

定睛一看，卻是剛才一直站在旁邊那個著水綠裳的年輕子，不知何時已經斷了自己的退路，漫天的飛花如雪，此刻漸漸收斂，盤旋到邊，在那清冷月之下，漸漸凝一朵可小花，夾在麗指間。

背後，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隻見張小凡與石頭已然趕了過來，犄角之勢，把圍在中間。

原先的小妖們，此刻都已經不知去向，竟是隻剩得一人，彷彿帶著些孤單，默默站在這些人類的包圍之中。

微微張了張，彷彿帶些憾，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即便是在這個時刻，的臉龐上依然有無雙的溫麗，不曾失去分毫。

看了看碧瑤，又看了看石頭，但最後，的目，那如水一般溫的目，依然落在了張小凡的臉上。

張小凡凝神戒備。

卻什麼也沒，反而輕輕地又問了一句：「年郎，剛纔在那井中，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周圍人都是一呆，不曾想到這妖孽究竟為了什麼，卻對張小凡在井中看到之或景象如此的興趣。張小凡還未說話，石頭已經在旁邊大聲道：「張兄弟，不要上的當！」

張小凡點頭稱是，默然不語，右手一抬，就要作勢衝上。

三尾妖狐著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

張小凡忽地心頭一陣迷惘。

月如水，輕輕照下。

那子低頭顧影，細細的睫，掩著的眼睛。

那如水的眼波，盈盈漾。

然後，抬頭，手，懷，緩緩拿出了一件事出來。

眾人凝神去。

這是一件半個手掌大小的事，呈圓形狀，外邊是一個碧綠的玉環，青翠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而在玉環中間，鑲著的是一片小小的似鏡非鏡，赤紅的薄片，中間更雕刻著一個形狀古拙的火焰圖騰。

整個事，那玉環倒佔去了大半，而在玉環兩邊，還各有一道紅穗，係在環上。

週一仙呆住了，真真正正的呆住了，小環覺的出來，自己的爺爺從沒有像今天這般，如木頭般一不。

心裡有些害怕，悄悄拉了拉週一仙的袖子，道：「爺爺，你怎麼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週一仙獃獃地看著場中，直盯著三尾妖狐手中那件古怪法寶，聲音彷彿帶著.，道：「這分明是『焚香穀』的鎮穀奇珍──『玄火鑒』啊！這法寶乃是世間至至剛之，更是焚香穀一脈千年來除妖伏魔的無上利，怎麼、怎麼會在這妖狐的手裡？」

小環怔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那玄火鑒幾眼，道：「那法寶有這麼厲害嗎？」

週一仙忽地出了一口長氣，吶吶道：「這世道真的是變了，正道門下弟子手裡拿著的是煞氣人的邪；妖孽手中的，反而是無上神！」

「切，我還以為你為什麼慨呢！」小環嗤之以鼻。

週一仙怒道：「你說什麼？」

小環道：「這麼老土的話，你說出口居然還不臉紅。都什麼年頭了，還顧著當年正道邪道的區別！」

週一仙瞠目結舌，一時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