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巨樹天漸漸亮起來了。

雨歇風止，清晨的第一亮，過天空中濃濃的雲層和死澤中飄的霧氣，灑了下來。

森林中，到都是一片寂靜，但緩緩的，隨著那亮，漸漸的開始喧鬧起來。不知名的地方，響起了第一聲的鳥鳴。頓時，隨著枝葉間隙灑下的一道道輝，整個森林像是從夜的沉眠中蘇醒過來一般，或遠或近，到是清晨裡的歡聲，迎接著這新的一天。

此刻的森林間，到都飄著薄如白紗的霧氣，人走在其中，臉上便有潤的覺。再加上林間特別清新的空氣，吸，真有心開闊的味道。

鬼厲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早晨的空氣，麵無表地向前著，連趴在他肩頭的小灰，也長了一個懶腰。

前方數十丈外的地方，就在昨晚那道金柱的方向，霧氣突然變得濃厚起來，迷迷茫茫，讓人看不真切。隻是這霧氣卻又和澤邊緣上的瘴氣不同，並非灰，已然是純白模樣。遠遠去，隻見霧氣在林間輕輕飄，一一縷，層層疊疊。

那裡，也許就是異寶的所在！

鬼厲緩緩轉頭，向旁邊看去，陸雪琪正站在離他兩丈開外的地方，一白如雪，默默凝視著前方這片霧氣。

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手。

整整一個晚上，在初見麵那一刻的詫異與的激過後，他們二人之間，便是長久的沉默。

兩人之間不過三尺的距離，卻彷彿是比當年「死靈淵」還要巨大的鴻，深深的刻在他們中間，更刻在他們的心裡。

即使是在那道燦爛輝煌的金柱衝天而起的時候，他們轉眺，被天空中金芒照亮的臉龐上，在這個異鄉陌生的地方，悄悄去，也多了幾分冰涼的覺。

前塵往事，終究是變了……

陸雪琪似乎覺到了什麼，轉過頭來，迎著鬼厲的眼，的眼睛清澈如水，也許在明眸深，還有淡淡的漣漪，可是此刻，誰都已經看不到了。

著麵前那個男子，他就站在林間自己的旁，此刻這般細細的看去，終於發現，他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年了！

曾經如此悉的麵容上，多了的是滄桑和沉靜，了的是天真與笑容。

微微低下了頭，目如水，停留在手邊握著的天玡神劍之上，彷彿在想著什麼，片刻之後，聲音輕輕而飄忽，忽然道：「你回來吧！」

沒有抬頭，沒有作，甚至連臉表也沒有變化一一毫，隻有握著天玡的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漸漸收。

「……張師弟！」輕輕的、輕輕的道。

你回來吧……

這四個字，是飄在晨風中的話語，圍繞著他，然後如石子，一顆一顆的沖他的心田。

鬼厲深深呼吸，閉上了眼睛。袖袍裡冰涼的噬魂，在他的手邊，如最忠實的朋友，從不曾舍他而去！

許久。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淡淡的微笑，緩緩地道：「這個名字，我不用很久了。」

陸雪琪的角了，慢慢抬起頭來，但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沉默了。

他們一直這樣站著，但中間的距離，此刻彷彿又遠了幾分。清晨的灑在那個絕子的容之上，緩緩的散發出人心魄的麗，林間縹緲的薄霧，也似乎被吸引，圍繞著輕輕飄舞。

那一瞬間，的容，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陸雪琪轉過，邁開腳步，沒有再說什麼，向著那片迷霧深走去，離開了後的那個男子。

隻是，就在的影在迷霧中漸漸模糊的時候，忽然聽到後那個男子的聲音，緩緩的傳來：「你會殺我嗎？」

的影，消失在白的迷霧中了，沒有人可以再看到的眼睛，的表，的。

讓人沉默的這個清晨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迷霧中傳來飄忽的聲音：「我會的。所以你能殺我的時候，也儘管下手吧……」

天大亮了，可是走在迷霧之中的覺，卻依然是昏暗的。這一片地方的霧氣，遠遠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濃厚，視線也不能看的太遠。

鬼厲走在林間，已經發覺此除了霧氣之外，雖然也是森林，但和外頭的卻是大大不同。除了一棵棵高大的樹木依然聳立在霧氣之中，地麵之上卻很有外麵森林裡那些茂的灌木荊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霧氣太盛，見不到的緣故。

但最讓人驚訝的，便是曾經遍佈在死澤森林裡的無數毒蟲猛和奇花異草，突然間也消失不見。鬼厲在這片林間走了至半個時辰，連一隻毒蟲都未見到。

這裡，似乎本就沒有存在，一派死氣沉沉。

鬼厲皺了皺眉，繼續向前走去。肩頭的小灰此刻也安靜了許多，手抓著他的衫，但一雙機靈的眼睛依舊滴溜溜打轉，不斷向四周張。因為了荊棘灌木，還有那些煩人的毒蟲異，在地麵行走著便顯得輕鬆了許多。自從進澤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陸雪琪比他先進了這片霧氣之中，鬼厲在霧氣之外，故意等了許久，這才進，此刻，已經本不知道陸雪琪在何方了？

隻是，他這般在林間走著走著，一邊小心注意著周圍可能出現的異，心頭卻老是不自期的掠過那個白子的影。

「你回來吧……」鬼厲對著自己，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輕的念著這四個字。

青雲山，大竹峰，守靜堂，小院，竹林……

他角輕，浮現出一個微帶苦的笑容，道：「我已經回不去了，對不對，小灰？」

「吱吱！」猴子小灰輕輕了兩聲，也不知道牠是什麼意思。

鬼厲手，了小灰，片刻之後，忽地振作神，灑然一笑，邁開大步，向著迷霧深走去。

這一走，又是小半個時辰，林子中的樹木越來越是大，到後麵幾乎到都是二人合抱以上的巨樹。鬼厲注視周圍，暗暗心驚。

這十年來，他當年青雲山一戰的刺激，再加上邊法寶噬珠和噬魂潛移默化的影響，除了潛心修行，子漸漸暴戾噬殺之外，還師從鬼王學了其他學問。而這一代的鬼王，實是個不世出的人才，道行奇高不說，中更是博覽群書，羅萬象。

因為碧瑤的關係，鬼王幾乎對他視如己出，傾心相授，在他有意的栽培之下，如今的鬼厲非但道法修行，就連見識閱歷，也遠非當年那個無知的青雲門小弟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他此刻觀察這林間棵棵巨木，其實倒也並非都是什麼罕見罕聞的奇樹，其中便有橡樹、楓樹、槐樹等等，換了是在死澤之外的普通山間，也在所多有。但奇就奇在這裡的各種樹木特別的巨大，尋常的隻要有他們的一半大小，便已經令人驚愕了，更何況這麼多樹全部聚集在一起。

更奇怪的，還是這些巨樹所在之，本應該是生機盎然，但這片濃霧之下，如今非但看不到一隻，連剛進來時還偶爾見到的荊棘灌木，也全部不見了。甚至地麵之上，除了偶爾出地麵的巨樹樹，就是結實而微黃的泥土，竟然連青草也沒有。

冷冷霧氣之下，是一片肅殺之意。

鬼厲深深皺眉，沉許久，環顧四周，隻見棵棵巨樹參天，筆直高聳，自己在林間漫步，彷彿是陷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他忽地袖袍一揮，整個人騰而起，不願在這詭異的地方多待下去，馭起噬魂，在玄青的芒之中，向前飛去。

這一來速度自然快了許多，不過顧慮到異寶所在可能就在這附近，鬼厲並沒有飛到樹林之上，而是僅僅離地六尺，一邊快速飛行，一邊仔細搜尋著地麵。

時間悄悄過去，樹林裡依然是一片寂靜，隻有他破空之聲，回在林間。樹林中的樹木，隨著鬼厲的漸漸深，軀幹越來越是巨大，此刻映他眼睛的，多半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到要六、七個壯漢子才能合抱的古木，不想也能知道，這裡的樹木，怕不是都有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壽命！

在一片越來越是濃厚的詭異氣氛之中，鬼厲的形，忽然停了下來。

此刻已經天亮許久了，但這裡的迷霧，卻似乎本沒有散去的跡象，彷彿從亙古以來，這層層迷霧就和這片森林共存一般。

就在這個森林的最深，鬼厲淩空而立，站在半空，向前去。

在他的麵前，赫然聳立著一道牆！

木牆！

糙的樹木紋理，堅而帶著微微裂痕，從迷霧深突然出，高達三丈的一道木牆，如虯龍一般強健有力橫在巨木林中，深深紮泥土。

鬼厲冷冷地看著，一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道木牆，眼角開始微微搐。隨後，他慢慢的移形，靠了上去，用手輕輕著它。

的那一刻，傳來的是溫和而糙的覺，鬼厲心中想到了什麼，但卻是不敢相信。他收回手，子慢慢順著這道木牆向前飄去。

白的霧氣在麵前漸漸散開，又在後慢慢凝結，麵前的這道木牆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是大，漸漸變了圓形形狀，而高度也在緩緩上升。

終於，在高度幾達六丈的時候，到了這道木牆的終點，鬼厲的子停了下來。

他深深呼吸，卻依然無法鎮定自己的心神，在不可抑止的心跳之中，眼前的一切，穿過了迷霧，終於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道巨大的木牆，在迷霧的盡頭，和諧地融到一個更巨大的之中。

天空裡，突然從迷霧中照下了一縷，隨即又消失不見，被霧氣遮擋。

鬼厲終於肯定了剛才心中不可思議的猜想。

那道巨大的木牆，是一段樹……

迷霧層層，飄不定，他因為太過驚訝而微微息，然後霍然抬頭，那目如穿越迷霧的線，奔灑而去，直衝向上。

彷彿是無聲的一道閃電，一聲轟鳴，整個森林中也為之震，出現在他麵前的，竟然是完全超越想像的一棵巨樹，那樹榦在這迷霧中竟然大得看不到邊際，被糙的樹皮包裹著的樹榦，如巨大的山丘巍峨聳立，直衝向天，沒了迷霧之中，就像鑽進了雲霄！

鬼厲如一隻螻蟻，在這棵巨樹之前顯得微不足道。

一棵連樹竟然也高達六丈的巨樹，會是什麼樣的景？

鬼厲緩緩收回了目，此刻，肩頭的小灰低低的了一聲，似乎也有些不安。鬼厲微微把頭偏了過去，忽地一笑，淡淡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們果然是井底之蛙。小灰，我們走吧！讓我們好好看一看這棵樹！」

腳下，噬魂所散發出的玄青芒忽地亮了起來，片刻之後，半傾向上，鬼厲一聲輕嘯，隨著那破空之聲，一人一猴直衝上天，沒了層層迷霧之中。

疾風撲麵，因為速度飛快而顯得有些淩厲。在這片迷霧之中，倒有幾分像剛進澤時，在瘴氣之牆中的形，不過畢竟不同，一來沒有毒氣，二來也看的遠些。隻是這層層迷霧，居然凝聚到極高，鬼厲順著麵前這棵不可思議的巨大樹木往上飛翔，到現在飛了小半個時辰，這迷霧居然還未消散，真懷疑該不會就這麼和天上的雲層互相連線在一起了。

同時，鬼厲也注意到前的那棵巨樹的樹榦之上，也漸漸有了變化。在地麵的時候，自然就是這巨樹的底部，也是大到無法想像，而在樹之上，除了糙的樹皮，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但在飛了這許久之後，這棵巨樹之上已經開始漸漸出現了分枝，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從剛才開始出現的，纏繞在樹榦之上，類似藤蔓的一種奇異植，縱橫錯，葉片碩大，在枝葉頂端卻盛開著五六的花朵，有紅有黃，有橙有紫，煞是好看，迎風飄來的，彷彿還有的香味。

但直到此刻，他竟然仍無法完全看清這棵巨樹的樹榦，究竟有多？

造化之奇，實在匪夷所思，麵前的這一棵奇樹，隻怕當真有了千萬年樹齡，才如此巨大！

「嘶！」

一聲破空銳響，玄青的芒閃，從迷霧之中沖了出來。腳下的霧氣也隨著他的影，向上飄了些許，然後再輕輕落下，彷彿海浪輕輕平息。

鬼厲終於衝出了這片迷霧！

天地，豁然開闊！

天空蔚藍，萬裡無雲，碧空如洗，而腳下白霧茫茫，纏繞在麵前這棵巨樹周圍，越是接近巨樹的地方，霧氣就越加濃厚。

此刻，鬼厲已經在高空之上，也終於看清了麵前這棵巨樹。

即使是在如此之高的地方，這棵巨樹呈現在他麵前的樹榦竟然仍是達百丈，而聯想到從地麵飛到現在的距離，在麵前的簡直就不是樹，而是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

然而，這分明實實在在就是一棵樹。

而且，它依然向上展，那巨大樹榦之上除了同樣令人驚愕的大分枝之外，依然筆直地向天空。

鬼厲抬頭，遠遠眺，那青天的深，彷彿有淡淡的影。

他忽地笑了，向著青天。

哪一個男兒，麵對此時此景，能不心生豪呢？

他飛而上，破空而去！

速度越來越快，任憑著疾風刮麵如刀。

越往上飛，巨樹的樹榦也就漸漸小，到了後來，已經變了隻有數十丈大小，儘管如此，也依然是驚世駭俗。此時此刻，已經漸漸有了雲氣，不時飄在樹之旁。

這棵巨樹，似乎就像是上古傳說之中，那一座登天的階梯，直上青天！

又向上飛了五丈左右，鬼厲的子，終於停了下來，在他的麵前，一直筆直的樹榦，在這裡突然分開了巨大的兩枝，向左右展開去。

鬼厲沉了片刻，緩緩飛了過去，落腳在這棵巨樹的分岔地方。說是分岔，其實以這棵巨樹之龐大，這裡站著數十個人也不嫌擁。等鬼厲剛剛落到樹上，「吱」的一聲，小灰卻當先跳了下來，猴頭舉目四，隨即小心地在這樹榦之上東西，顯然大是好奇，這輩子頭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樹木，縱然是一隻猴子，也是驚訝不已。

鬼厲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小灰，這一路疾飛上來，心中著實震，在這之前，本無法想像世間竟有如此巨大之樹木，而此時此刻，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他已經想到，莫非那件異寶，竟然就在這棵不可思議的巨樹之上嗎？

分岔的兩枝，大小相若，幾乎都有數十丈之，淩空橫去，猶如兩隻巨龍橫躍在半空之中。從這裡開始，枝葉漸漸繁茂，而且看著延距離竟然頗長，站在這分岔口，竟然兩邊都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