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重見芮希「打聽這個做什麼？」逐月站在俏歌旁，從上至下的瞥了一眼，逐月的聲音一向婉，但若是對著一些需要彈敲打之人說話，自然會氣幾分。

俏歌的頭顱低了三分，眼角隻能瞥見宋稚天水碧邊上綉著的木芙蓉含帶俏。「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隻是抱著小爺逗弄了許久，又問了小爺平時的起居，最後還提了爺來敲打奴婢，讓奴婢管好自己的舌頭。」

「就這麼點事兒也值得你夜前來打攪？不過是怕牽扯到自己兒子，所以來求小姐庇護吧。哼，心思轉的倒是快。」逐月幾句話就扯了俏歌的臉皮。

「關乎宋嫣的事，哪怕是小事也是大事。俏歌一派慈母心腸，這般謹慎倒是也無錯。」宋稚的這顆甜棗讓俏歌穩了穩心神。

「宋，宋大小姐這個人是個不甘心的，隻要沒咽氣，不論是到了何種境地，都會想著法子再掙一掙！」俏歌此語倒是與宋稚的想法不謀而合。

「此話倒是有理，那你就幫我多看著點，有什麼異想法子來報了逐月就是。」三指掩住，輕的打了一個嗬欠，宋稚這是要趕人了。

俏歌卻膝行兩步，逐月影一閃擋在跟前，嗬道：「做什麼？！」

「奴婢隻想問一問喬福，他近來如何？」俏歌滿臉堆著討好的笑，偏著頭，希能越過逐月的看見宋稚臉上能有一慈悲容之意。

逐月轉看向宋稚，隻見虛著眼，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逐月便從的妝匣子底下了一張紙出來，遞給俏歌。

「謝，謝過小姐。」俏歌捧著那張紙，彷彿像是捧著什麼無上珍寶一般，畢恭畢敬的退下了。

流星引著從如意閣的後院無聲無息的出去了，回來給宋稚復了命，因為今夜是逐月值夜，所以流星伺候宋稚梳洗罷，就隻留了逐月一人在室守著。

「小姐，這頁字真是喬福寫的嗎？」逐月拿著一把玉篦子替宋稚梳頭，小心翼翼的梳開發尾偶有的小結。

宋稚笑了一聲，「是或不是，又有何差別？左右是瞧不見這個兒子的，哪怕是領了他往俏歌麵前送，也是不敢見的。」

「大公子積威真的如此之重？連親生子也不見？」篦子上沾滿了花水，的梳了下來，一捧青了大半，逐月用極的棉布裹了的頭髮，攥了攥後鬆開，便吸走了大半的詩意。

「大哥的子，難測。」宋稚鑽進被窩裡，厚實的床褥讓有種躺在雲上的錯覺，安生日子過久了，前世的事兒漸漸淡了去，隻有深夜夢靨時額前和後的冷汗，激的渾發寒，讓驚醒。

舒坦日子過久了，自己竟然鬆懈至此？

……

初夏的午後暑氣已有了幾分濃烈，隻是樂香齋門前有一株極茂的榕樹，遮去了大半的熱氣，隻有些許梔子花的淡香，被一陣微風一帶，零星的往林氏鼻腔裡鑽。

「這幾月你都不願出門，日的在我這守著，都不覺得煩悶嗎？」林氏一頭烏鬆鬆的綰著，隻斜了一隻剔羊脂玉簪，其餘打扮半點也無，顯出幾分素凈之。

林氏懷這一胎的時候，不知怎麼似乎總是更怕熱些，謝大夫說這是腹中胎兒健，故而熱氣重些的緣故。宋稚素來是不信他的，每每送走了他，從藥方到藥渣，都還會另請府上的大夫來看。

林氏有時子倦怠，不耐煩應對兩個大夫，隻是被宋稚溫聲語勸著，也隻能作罷。

「娘親是又睏乏了嗎？」宋稚見林氏的眼皮如有千斤重，一下一下的墜著，如蝶兒在花間吃，流連忘返，連翅膀也扇的慢悠悠。

林氏『嗯』了一聲，子了下去。翠便了手中的書冊，服侍小心的在塌上正了正子，好睡的更舒坦些。

「娘親懷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嗜睡嗎？」宋稚歪著頭用手托腮，青金打造的麒麟墜子在的臉頰上，又滾到了耳邊。

翠用毯將林氏牢牢的蓋住了，不一寒意進去，聽了宋稚的問話，好似憶起了當初那個糰子一樣小娃娃，便笑道：「夫人是個好福氣，除了懷二公子的時候，孕吐稍稍嚴重了些。其餘時候隻有嗜睡這一個病罷了，而且愈睡愈是容姿。旁人懷著孩子的時候，容不得要損，可見夫人是多福之人。」

翠見宋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添了一句打趣，「小姐是夫人親出，在懷相上也要像了夫人纔好。」

本以為宋稚會害，卻不想徑直點了點頭，反倒是一副十分認同的樣子，道：「像娘親自然是最好不過。」

院裡起了一陣涼風，徐徐流宋稚袖中，袖上那朵折枝玉蘭一下便盈了起來，有種飽滿清麗之態。風將和錦緞隔開，徒生了幾分涼意。

宋稚偏頭看林氏睡得依舊安穩，隻有腮邊髮微，便也沒人關門。流星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在宋稚耳邊低語道：「冷秋院那位嫌綉娘們繡的嫁素簡，要再加上一斛南珠做點綴。」

「不是不想嫁嗎？倒還在乎嫁是如何模樣？」宋稚不擾了林氏清靜，搭了流星的手到院中草木涼說話了。

「不知怎麼的，知道了二小姐的嫁上用了金線銀綉，腰際還有八顆拇指大的正圓珍珠一字排開，便不依不饒起來。」院中的暑氣雖有幾分迫人，但涼風不斷，倒是也舒爽。流星的話語混在木葉相之聲中，有幾分難以辨認。

不過，宋稚到底聽清了，隨手撿起一片掉落的榕樹葉，將其折斷，一草木青氣緩緩流出，道：「二姐姐嫁的怎麼也是權貴之家，縱然力沒落了大半，但門麵上還是要過的去。嫁自然也要隆重些。」

「這樣的子，還能嫁與錢家已經是萬幸了。奴婢還替錢家覺著可惜呢！」流星嗤笑道，「錢家雖富足，但到底不是世家，有些底蘊非世家不能有。」

「這話倒是真的。」宋稚抬起手，出腕子上的一對觀花赤金鑲珠鐲，旁的都不要，隻說那兩顆一一紫的珍珠，是崖州的採珠潛深海所得，僅有兩顆而已。隻能作為供品乖乖奉上，饒你有多的錢財也是無用。

順安帝賞給了嘉妃，嘉妃將其製了鐲子，添在定北王府的彩禮裡一起送了來。

流星的目落在這對鐲子上，贊道：「這樣的好東西，錢家的彩禮裡想來是不會有了。」

「二姐姐的嫁雖綉完了，但府上的綉娘還要替多做幾件常服，沒時間給做什麼嫁，讓給我安分點。」宋稚緩緩道，將手上的葉子的碎。「以後這些事兒，別讓人報到母親麵前來，擾了的清靜。」

「是。」流星恭順道，拿了自己的帕子給宋稚拭指尖上的青。

……

夜如墨，無明月，無星輝，就連尋常人家的燭火也隻有零星的幾點。合該是因著沈昂疑心病重的緣故，京城沒有宵，碩京這地界反倒是有，一到了宵這碩京便了鬼城，寂靜無聲無人影，給宋翎和周決平添了許多不便之。

宋翎偏白，這幾日總是被周決取笑，說這張臉在夜中太過點眼，比不上自己的，既有男子氣概，又容易藏於夜之中。

這幾日他們倆風餐宿的，好不容易尋了法子悄無聲息的潛進碩京。現下心正好，周決居然也有心思說笑了。

「你這話可別傳到憬餘耳朵裡，他比我還要白。」宋翎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與周決爭辯，隻快回了一句，周決無言以對。

宋翎口舌上贏了一分，便揚了揚眉，戴上一個漆黑的鐘馗麵，如一隻鷂子一般在夜空中隻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不見了。

周決自覺無趣，也隨其後。

他們倆人在夜中前進一炷香的時間，尋到一座看似荒蕪的大院，兩人伏在膈人的瓦礫上頭，「這地方早年間便有探子查明瞭，還會再用嗎？」

「正是因為年代久遠，為人所忘，才該好好探查一番。再者，這院子的後門恰對這碩京的西城門，有什麼見不得的玩意，從這進來最是方便。」宋翎輕聲道，一個影在院中閃過，他神一震，「噓，來人了。」

院中無燭火，那人的臉看不分明，恰巧天公作，一陣清風吹開了遮擋著明月的厚雲，周決和宋翎不由自主的矮了矮子，避免自己被發現。

那人倒是自在，還仰臉瞧了瞧月，倒是一張書生模樣的臉，不像是什麼會武功之人。那張臉給宋翎一種模糊的悉，他思索片刻，在腦海裡撈出了這個人，奇道：「這人怎麼會在此？」

「你認識？」周決聽了他這句話，忙問。

「原先是我外祖家的一個學子，品行不端被趕了出來，不曾想竟在此見到了。」瓦礫一土氣，宋翎生生的憋了一個噴嚏回去，說話的語調也變得怪模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