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宋恬十月的天氣秋高氣爽，空氣裡散著一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像是金桂仙子站在雲端提著一小竹簍的桂花，慷慨的撒向人間，為大地鋪上一層金黃，帶來一陣清香。

此時農忙剛剛過去，大多數田裡的活計都已經結束了，所以城外的農人們紛紛進城來，或是做點小本生意，用家裡種植的土產換點銀兩好過冬，或是帶著家裡的小兒們進城來見見世麵，買點新鮮玩意回去。

故而，城中買賣來往十分繁忙，宋翎正拉著宋稚在其中。

「哥哥你瞧，」宋稚到了一個小攤前，拿起攤子上擺著的一組麵塑兔子，展示給後的宋翎看。這組兔兒共有五隻，大小不一，神態各異，「好看嗎？」

「蠻有意思的，」宋翎正小心翼翼的替宋稚擋著人流，聞言掃了一眼，「給恬恬帶的？你給買了那麼多小玩意，暖閣裡都快放不下了。」

兩月前林氏誕下的一個孩，取名宋恬。剛出生時像一隻紅皮小猴子，可依舊不影響被大家視若珍寶，任何寶貝都恨不能奉到眼前。宋恬本應該隨母住，可林氏和宋稚都不樂意，便重新打理的了暖閣，讓宋恬隨著林氏住。

宋稚更是一天到晚的往樂香齋裡跑，有時候待得晚了些，便直接在樂香齋裡歇下了，就在宋恬搖籃邊上的塌上睡了一夜。

「給錢。」宋稚示意逐月將銀子給小販，宋稚纔不管暖閣放得下還是放不下，既然看上了，為何不買？

宋家兄妹一行人在城中隨意遊玩，直到午膳時分，施施然走進了悅食樓，宋稚出現的那一剎那，目頓時聚集過來，宋翎不悅的瞇了瞇眼，那些暗中窺的人便悻悻然的收回了目。

「等恬恬長，哥哥又多了一個妹妹要這般護著，可要勞累嘍！」宋稚打趣道。

「那隻小猴子，是不是人還另說呢。」雖然宋恬現在已經白胖了不，但第一印象給人的衝擊實在是太大，宋翎十分懷疑這個小妹能不能長如姐姐一般的人。

待他們二人走包房，隻見沈白焰正坐在窗邊，彷彿是陷了沉思，宋稚經過這些時日零零碎碎的相，知道這人時常表麵一副深沉的模樣，其實隻是在發獃罷了。

沈白焰回了神，見他們來了，便拿起桌上的一個搖鈴輕晃了兩下。一個早早就候在門外的小二走了進來。

宋稚饒有興緻的聽著小二關於時令菜的介紹，「金桂湯糰、筍乾老鴨煲、老藕獅子頭、清蒸紅蝦……」

「這個時節還有紅蝦嗎？」宋稚打斷小二滔滔不絕的報菜名，頗有些奇怪的問。

「咱們這是沒有，可莒南那邊有一片海，不知怎的海水溫度比周邊都要高一些，所以一年三季中都有紅蝦。」這個小二是專門侍奉達貴人的，格外懂規矩些，與宋稚說話的時候，眼睛隻敢落在桌麵上。

「這倒是沒聽過的新鮮事兒，」說到莒南，宋稚便想到了薑長婉，麵上出了一憂鬱，「就挑你說的這幾樣來嘗嘗吧。我們就三個人，可別一腦的都給我端上來了。」

「小姐放心。」小二忙吩咐下去了。

沈白焰忽一字一頓的說：「你很勤儉持家。」

這話本沒什麼，隻是被他這樣一說，倒是讓宋稚不好意思起來。宋稚輕咳一聲，將視線轉向窗外，往下一瞥，正巧看見芮希坐在對麵那間飯館的二樓上，正敞著窗戶與對麵的人說話。

宋稚微微訝異，倒也不十分驚訝，派人去打聽過。芮希本是個榜尾，合該外放的某些偏遠之地做個微末小。但他借了八皇子的了翰林院做了一個小小編修。

林天朗也了翰林院，不過是正三品的學士，聽林天朗說芮希時常與同科的學子發生爭執，那些翰林院的同僚對他的風評都不是很好。

宋稚對宋翎道：「哥哥，是那個替八皇子做事的學子。」

宋翎一聽，擱下剝了一半的栗子，與宋稚換了一個位置，觀察起芮希的一舉一來。

沈白焰原本是隨意的瞥了芮希一眼，下一瞬卻饒有興緻的道：「他對麵那人是祺妃的表兄範斐之。」

「祺妃的表兄？」宋翎反問一句，又仔細打量了那兩人，想從他們的口型中分辨出他們說話的容，「要是卓然在就好了，他懂語。」

「似乎是在閑話，那個學子在結範斐之。」沈白焰一邊看一邊說，他牽角，出了一抹有些諷刺的笑意，「這般低三下四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宋稚看著沈白焰驚艷的側臉，忽然有些為自己前世的品味到愧，道：「你也會語？」

沈白焰點了點頭，剛想解釋一句，忽皺了眉，「冬獵？」

沈白焰的隻看得懂一點語，當從芮希口中分辨出這個詞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奇怪，正在看的細緻一些時，一陣涼風乍起，芮希似乎是覺得有些涼，便起關了窗戶。

沈白焰隻能收回目，就見宋翎和宋稚兩人像是兩隻從土裡探出子來的土鼠一樣，目灼灼的著自己。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冬獵？」宋翎問。

沈白焰有點懊惱的說：「我於語這一門上學藝不，隻聽出了冬獵，皇上，還有一些零碎的詞。」

難得見沈白焰有如此明顯的緒流，宋稚覺得他有幾分可，不自覺地抿了抿角。

「難道八皇子在冬獵時期又要有所作？可皇上的子不好，今年的冬獵不會參加，而且是由十二皇子主持的啊！」宋翎快速的在腦海中分析各種可能，可就憑這兩個字，實在很難估計。

「冬獵還有兩個月，西山的圍獵場已經開始清人了，我會讓他們做的細緻一些。如果把網織得足夠，多留心一些，有什麼苗頭也逃不過我們的眼睛，說不定隻是我們想多了。」沈白焰話音剛落，外頭的小二高聲道：「傳菜。」

三人先停了話頭，沈白焰看著菜擺了滿滿的一桌，道：「先吃一些，空著肚子說話，傷胃。」他總是這樣的惜字如金，宋稚都有些習慣了。

宋翎卻並不像沈白焰這般淡定，他手裡捧著湯碗，一勺勺的喝著，眼睛還時刻瞥著那扇窗戶。

「起西風了，他們不會開窗戶的。」沈白焰道，「你老老實實吃飯吧。」

「這小子原先在碩京出現過，又回到京城考了功名，現在看樣子又與八皇子的母家攪和在一起，想來很得八皇子重視。」宋翎被湯糰燙了，齜牙咧的給自己扇風，「我覺得還是派卓然盯著他好了。」

沈白焰想了想，點點頭，「嗯，好，讓蘇崢跟他換班盯。」

一聽到這個名字，宋稚咀嚼的作頓了頓，嚥下口中的食，道：「這個蘇崢倒是頗得沈哥哥信任，隻是飛嵐和素水都是跟了哥哥多年的老人，為何蘇崢一來就得了沈哥哥青眼？」

沈白焰正回答，宋翎道：「說來也巧，你還記得我被宋刃引到那個陷阱了，幸好後來有一個小乞丐救了我。」

「難道蘇崢就是那個小乞丐？」宋稚似有些明瞭的向沈白焰。

「是。」沈白焰替宋翎答道，「雖然蘇崢品行端方，但世事變遷很快，更何況是人心。誠如你所言，他在我邊的時日不長，所以也隻是做些表麵上的事。」

沈白焰注視著宋稚，眸中有暖意流，緩緩道：「我有分寸，你莫擔心。」

用過午膳之後，沈白焰跟宋翎一同送宋稚回府，可他們兩人卻過門而不。

「走啦！」宋翎用胳膊肘捅了捅還在張的沈白焰。「明年就能娶回家天天見了，到時候可別說自己都看膩了！」

「你若是娶了曾家小姐，也會看膩嗎？」沈白焰利落的翻上馬，道。

「那自然是不會的！」宋翎雖紅著一張臉，可還是十分篤定的說。

「那我又怎會看膩呢？」沈白焰說罷，一揚鞭子，馬兒飛快的奔走了。

兩人此行，去的卻是南市的一間博古齋，這間博古齋原是崔蔓的嫁妝，自去世之後本應該還給崔府，但崔老夫人沒要，就歸為了沈白焰名下。

但外人一直以為這還是崔府名下的產業，就連博古齋的掌櫃也姓崔，可他實際上卻是沈長興的舊部。

「世子爺來了？」崔掌櫃招呼了一聲，但也沒有出來十分熱絡招呼。

沈白焰和宋翎輕車路的繞到博古齋後麵，走進一間瓷的陳列室，麻麻的珍貴瓷擺了一屋，看著宋翎和沈白焰這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在屋子裡穿梭，都忍不住替他一把汗。

沈白焰拿起一個前秦的陶土細頸，又放回原，片刻之後，右側一扇暗門緩緩開啟，沈白焰和宋翎走了進去，隻見飛嵐和素水已經在裡麵等候了。

「世子爺。」飛嵐劍眉星目，材修長，一看就是個練輕功的好材料，「我都吩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