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宋稚的生辰曾蘊意與宋翎能單獨相的時間並不多，此刻月朦朧，寂靜無風，宋稚尋了個由頭便將曾蘊意獨自留在亭子裡，宋翎遠遠的瞧見了，便心領神會。可他放著好好的橋不走，非得施展輕功，越過湖麵徑直飛了過去。

宋稚沿著湖邊慢慢走著，見他足尖在湖心的小小烏篷船上一踏，惹得小船搖搖晃晃，水波圈圈泛到岸邊。

「怎麼這般孩子氣，非得炫一下自己的功夫嗎？不知道曾姐姐會不會嫌他。」宋稚瞧了一眼宋翎穩穩落地的影，轉頭對逐月道。

逐月抿一笑，道：「爺是遇上真心喜歡的姑娘才會這樣，您該為他高興纔是。」

「我是替哥哥高興。等年末爹爹回來能把他們倆的親事訂下來就好了，不然我總是放心不下。」宋稚每回眸一次，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就短了一點，但到底還是留了半小臂的距離。

宋稚瞧他們倆的舉止覺得有趣的，冷不防發覺逐月撤了扶著自己的手，詫異的一回，見沈白焰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跟前，宋稚微微一怔，恰好被一陣涼風迷了眼。

風止時，睜開眼，一個墜著小磬的墨玉項圈映眼簾，以磬的樣子首飾倒是見所未見，宋稚有些好奇的了，才驚覺自己離沈白焰膛隻有三寸，涼風被他寬闊的背部悉數擋住。

「喜歡嗎？」沈白焰的聲音莫名喑啞了一些，聽起來更加低沉冷肅。

宋稚聞言不自覺的抬頭他，月在沈白焰後綻放出一個和的圈來，蹙眉道：「你的聲音怎的了？可是最近太勞累了？記得多喝幾碗清飲，潤清肺，再好不過。」

沈白焰點了點頭，他的眼神明亮而專註，視線停留在宋稚酡紅的兩頰上，輕道：「你吃酒了？」

宋稚了自己的臉頰，隻覺微微發燙，點了點頭，說：「我今日才知道崔夫人竟是個好酒量的，以前在閨中的時候倒是瞧不出。我是比不過了，讓多灌了幾杯。」

雖說崔夫人有很多位，但沈白焰卻很清楚宋稚指的是哪一位，今日隻來了一位崔夫人，那就是張欣蘭。

「今日席上的酒可是你釀的？」沈白焰忽然點破，讓宋稚十分驚訝，瞪圓眼睛的時候，格外像一隻容易驚嚇的貓咪，「你怎麼知道？」

「這天底下我沒喝過的酒也沒剩多，再說這酒的味道，隻覺得像是你會喜歡的。」沈白焰解下鬥篷，鋪在湖邊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示意宋稚坐下。

宋稚隻躊躇了一瞬，便走了過去，在沈白焰旁坐了下來，兩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是否太過甜膩，不合男子口味？」

「很適合寒涼時節。」沈白焰避重就輕道。

宋稚『噢』了一聲，偏過頭想，『誰說沈白焰不會講話的？這不委婉的嘛！』

「肅知州全家不是我殺的。」沈白焰忽然道，聲音聽起來有些莫名的僵。

宋稚轉過頭看他，風似乎一下停止了，隻有宋稚的足尖一晃一晃的蹭著地麵，鞋尖上的玉蘭花在的擺之下若若現。

「嗯。」點了點頭，雲淡風雲的說：「我想也是。」

說罷，宋稚本想轉過頭去，可沈白焰十分認真的看著，得宋稚不得不抬起眸子與他對，他的睫半掩住烏黑的眸子，略帶一點黯然的聲音響起，「你是因為相信我，還是因為無所謂？」

沈白焰這句話直接挑破了宋稚心裡自己都未曾發覺一個疑問，避開了對方的視線，眼神不知道該落到何去，有些慌的隨口回了一句，「世子多慮了。」

沈白焰彷彿是嘆了一口氣，太輕了，宋稚偏頭瞧他時又覺得神無異，還是一副冷麵閻王的樣子，恍惚間還以為是錯覺。

「小姐，世子爺。」宋稚聞聲看去，逐月不知從何走了出來，對他們二人福了一福，有些不不願的說：「縣主給您賀壽來了，在正廳坐著呢。」

宋稚淡然道：「知道了，即刻就去。」

這世上有人在泥沼，有人平凡如雜草，也有一些人，生下來便是一副金貴軀，五段都是雕細琢，就連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芒萬丈。即使冷口冷麵也擋不住他人的灼灼慕之。

許多雜的想法在宋稚腦海中一閃而過，轉向沈白焰匆匆福了一福，也未細看他臉上神，隨即朝逐月出手，示意來扶自己。

纖長的手指展在月下，哪怕是觀音像上能工巧匠費心數年雕刻的一指，也比不上這稍稍一勾的態。

宋稚徑直在前麵走著，以沈白焰的輕功法，走路自是不會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響，可宋稚即便是沒有回首也能知到沈白焰在不遠不近的跟著。

逐月瞧瞧回首睇了沈白焰一眼，心裡安定不，方纔小丫頭來報，說縣主在外院好大的陣仗，看來是不好收場了。

宴席已經散去有一會兒了，大部分的朋友親眷都已經回府了，隻有林天朗和小陳氏因為想要多看宋恬兩眼，所以留了下來。

宋稚是從側門進正廳的，約約聽見陶綰容在對林天朗冷嘲熱諷，「表妹的眼也不怎麼樣，好不容易能自己挑個郎君，結果還隻挑了個探花，都說探花郎不重才重相貌，我看你這個繡花枕頭針腳也不怎麼緻嘛。」

幸而小陳氏被林氏請去樂香齋照看宋恬了，不然聽到陶綰容這樣奚落自己的兒子，心裡該多不舒服。

林氏不安的著林天朗，生怕他出言不遜。豈料對方隻是輕蔑的笑了笑，竟一句辯解也無。

林氏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縣主一聲怒斥，「你竟敢嘲笑本縣主！」

林天朗故意做出一副油膩輕浮之態，似乎很是喜歡自己這個準駙馬的份，道：「爾等不過區區縣主罷了，十公主何等金貴，是太皇太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也容你在背後奚落嘲笑？」

宋稚腳步一滯，忍不住勾了勾角，一陣瓷破裂水潑在地的刺耳聲響傳來，宋稚忙肅了肅臉，走了進去。

上好的白瓷就這樣碎了一地，宋稚微微蹙眉，道：「這套賬的時候是紋銀二百八十八兩，用了約莫兩個月，就算二百八十兩吧。煩請縣主記得賠給我。」

「真是……

沈白焰的影隨後而至，陶綰容瞬間了口氣，頗為委屈的說：「宋小姐，若不是你表哥出言不遜，我又怎會一時心急打翻瓷？」見沈白焰的視線連掠都沒有掠過自己，便繼續道，「我好心好意來給你賀壽，還備了禮。你怎麼就這般小家子氣呢？這可不是做定北王府當家主母的氣度呀。憬餘，你說呢？」

特意點了沈白焰的名，本以為他總該看自己一眼了，卻見沈白焰隻著宋稚，道：「定北王府當家主母應當如何，不由你來定。」

尷尬的氣氛縈繞在大廳裡，陶綰容僵立，林氏坐立不安，沈白焰冷如雕塑，宋稚則有些許不自在。

隻有林天朗整了整襟，悠閑的坐了下來掀蓋喝了一口茶水，一副功退的模樣。

陶綰容反覆吐納幾次，纔算穩住了心神，嗔道：「憬餘怎麼還是這般難說話！來，玲瓏，把我給宋小姐的禮送上來。」

玲瓏端著一個蓋著紅綢的木盤朝宋稚走了過來，福了一福，說：「請宋小姐掀開。」

的話一字不的落進宋稚耳朵裡，可宋稚連也沒有，陶綰容委屈的看了沈白焰一眼，可惜眼拋做瞎子看，沈白焰連一分注意力也沒有落在上。

逐月上前將木盤接了過來，掀開紅布奉與宋稚，隻見上頭是三隻玉雕的小兔，兩大一小，眼珠子是紅寶石，更難得的是三隻兔子的耳廓都略帶一點，是那玉石上原本就有的。

「憬餘，你可還記得，這是你母親在我八歲生辰那日送給我的。」陶綰容殷勤道。

沈白焰著那三隻兔子，總算是應了陶綰容一聲，「嗯。」

那曾是崔蔓年時的，沈白焰在開私庫的時候見過一回。

「我那時候可喜歡極了，可惜王妃去的早，見不到你婚之喜。今日這三隻玉兔就算是我和王妃同送給宋小姐的了！」陶綰容這番言語得，讓誰都挑不出錯來。

「既然是縣主的，我又怎麼好意思收？」宋稚的指尖點過玉兔的耳尖，隻覺冰冰涼涼的。

「放心，王妃每年生辰都有送我禮，直到……

陶綰容麵含悲傷的一頓，繼續道：「我還有許多件禮，這一件你就拿著吧。」

「那就謝過縣主。」宋稚乾脆道，「逐月，好生收著。」

「看來宋小姐還算喜歡我的禮，憬餘，我這回可沒做什麼錯事吧？」陶綰容對著沈白焰巧笑嫣然，讓宋稚十分不舒服。

「你好生陪著姑母過日子，便是最好。」沈白焰到底是瞧了一眼，隻這樣冷冷的一句話，也陶綰容喜笑開。

陶綰容是賴在宋府，直到沈白焰告辭的時候，纔跟著一塊走了。

「憬餘算是極冷淡的了。」林天朗忍不住站在沈白焰的立場上替他說了一句。

「我知道。」宋稚依舊是這樣淡淡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