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方野說:「留個聯繫方式吧!」
男主人回答:「哦好,我吳波,電話是……」
離開這戶人家,陶月月說:「這對夫妻有問題,我在炕裏聞到一種氣味,好像是消毒水?反正刺鼻的。」
方野默默點頭,「去下一家。」
雖然鎖定了嫌疑人,但他們知道吳波兩口子就在窗戶看,為了麻痹他們,四人裝模作樣地繼續走訪其它人家。
當他們從一戶人家出來的時候,只見小巷裏的燈依次滅了,外面傳來汽車的靜。
陶月月說:「不是吧?他們這麼早就來找飯店的麻煩?」
村裏並不是停電,家家戶戶出於恐懼,主把燈給熄滅,明明才七點多,周圍一下子墮無邊黑暗。
兩輛卡車在飯店前面急剎,車上前一聳,上面的流氓們跟著搖晃一下,待車停穩,他們像下餃子一下跳將下來,手裏拿著鎬頭、鋤頭、鐮刀之類的工。
飯店裏的人嚇得趕把門關上,一個流氓衝上去,在門上狂踹一腳,吼道:「給老子開門!」
陶月月走上前,說:「警察,都給我住手!」
流氓們面面相覷,一個膽子大的拿手上的木柴指著陶月月,道:「這事跟你們無關,別管閑事!」
另一個人說:「男人的事人管!」
有人起頭,這幫人漸漸膽氣壯了起來,說著輕薄囂張的話,還有人嘲笑道:「瞧,小姑娘生氣了,手都抖起來了!」
方野見陶月月攥拳頭,抖得很厲害,小聲說:「別衝!」然後對這幫人說:「我命令你們離開這裏,否則統統抓起來!」
見是「方隊長」,木柴流氓稍稍客氣了那麼一點,「這是我們村裏的事,他們家拖欠修路費,我們只是過來催收的,您就當沒看見!」
「給我滾!」方野命令。
木柴流氓一驚,不是說這批警察是自己人嗎,道:「管天管地,你還能管著老子呀?告訴你們,別瞎摻和!得罪了村主任,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方野準備掏槍震懾一下他們,豈料陶月月突然大步走過去,木柴流氓非但沒有察覺到陶月月臉上的殺氣,還譏嘲道:「臭娘們,你要幹嘛?」
話音未落,陶月月一拳落在他臉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木柴流氓直接摔在地上,陶月月揪住他的領子,右拳像雨點一樣朝他臉上砸,狠狠地宣洩著心中積的怒氣。
其它流氓先是一愣,然後準備出手相助,方野朝天開槍,喝道:「退後!」
震耳聾的槍聲在夜空回,震懾了一眾人,他們瞠目結舌、紛紛後退,趁此機會,王冰趕把陶月月從後面抱住,拖開,勸冷靜一點。
顯出黑暗人格的陶月月像小豹子一樣掙扎反抗,只想再把那張鮮淋漓的臉再多揍一拳,吼道:「放開我!王.八蛋,我宰了他!」
方野抓住的領,拽過來吼道:「給我冷靜點!」
陶月月盯著方野的臉呼呼著氣,眼裏沸騰的殺意慢慢消退下去,被揍趴的流氓已經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月月!月月!」嬰寧跑過來,拍拍陶月月的臉蛋,「別衝呀,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對……對不起……」陶月月低聲說,被熱沖昏的頭腦已經冷靜下來了。
「還不滾!?」方野沖一眾流氓喝道。
雖然人多勢眾,但他們卻是外強中乾,誰都害怕吃子彈,於是乎把昏迷的同伴抬起來,上了卡車,一溜煙逃跑。
村裏又恢復了寧靜,周圍的人家陸續打開燈,心有餘悸地探頭張。
這時飯店開門了,飯店大姐淚流滿面地說:「謝謝你們,進來吧!」
四人進屋,嬰寧發現陶月月的手都打破了,估計是磕到了流氓的牙齒,從勘察箱裏取出酒和繃帶,替消毒包紮,責備道:「那麼衝幹嘛呀?得不償失。」
「我緒失控了。」陶月月說,「當時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打死他。」
大姐說:「小姑娘,我覺得你很勇敢,那麼多人都敢上,不愧是當刑警的。」
「不要助長的氣焰!」方野說,「月月,這趟回去必須給我寫份檢討!」
陶月月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著頭,這副可憐的模樣讓人很難把和剛才那個暴力狂聯繫到一起。
大姐給幾人倒杯水,坐下來說:「唉,我男人不在家,主任派人上門收修路費,我說過兩天的,哪知道他們當晚就來找碴!真是太可怕了!」
「什麼修路費?」王冰問。
「修去下地獄的路吧!還不是變著法收錢,我們村裏蓋房子要罰款,生孩子要罰款,出殯也要罰款,但凡能到油水的地方那人是絕對不會放過,如果不錢,哼哼,兒子就會帶人晚上上門『催收』。」
「像今晚這種事經常發生?」
「太經常了!」大姐搖頭嘆息,「那人看誰不順眼就收拾他,隔三差五都有人被打得躺到衛生所,對面住的陳四,有一次和主任上沒打招呼,當天晚上就被這幫人揍了一個小時,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也許外面的世界早就是二十一世紀,但是這裏,當你踏進竹榻村,你就來到了萬惡的舊社會。」
一陣沉默,方野對陶月月說:「月月啊,不是說好了我們要演戲麼,你這一拳直接撕破臉皮了!」
陶月月低著頭,小聲回答:「對不起。」
「不過也好,有今晚這一出,警方就有理由把這幫人控制起來了,等控制起來再慢慢調查他們的底子。」
大姐激地說:「你們當真要抓他們嗎?」
「當然!難道以前沒人報警?」
大姐搖頭嘆息:「村裏水太深了,一是沒人敢出頭,就算好不容易盼來外面的人,也了解不到真實況!他們可會偽裝了,哪怕真把事鬧大了,那幫流氓會自己拱個人出來扛雷,他們管坐牢『上大學』,已經有十幾個流氓『上大學』去了,可是不了流氓頭子——那對千刀萬剮的母子,他們缺人手就到社會上招募,或者找村裏一些無業遊民,只要走個小儀式,拿煙頭在耳朵上燙個疤就是自己人。這幫流氓吃香的喝辣的,個個佔著低保名額,有些人還有殘疾證,領著國家補。上次有個村民的兒子在網上發曝料,被主任知道之後,知道他們一家什麼下場嗎?老子被打斷了,親姐姐當面被一幫流氓糟蹋,那孩子也被打壞了腰,大白天呀,村裏沒人敢吭聲……唉,我們的眼淚只能咽到肚裏,這裏就是地獄!人間地獄!」
說到這裏,大姐掏出手帕拭淚。
不敢相信在國泰民安的今天,居然還有這種怪陸離的事上演,沉默的四人心裏都湧起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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