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休休往年都是最快謄抄完經文的那一個,自然不知道過去還有這樣的習俗。遲疑了片刻,從和尚手里接過了厚厚兩沓子的經文,道了聲謝,走出了佛殿。
朱玉已是早早侯在佛殿外等待了,見自家郎走出來,連忙上前:“郎,你今日怎麼出來的這樣遲?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便是幫著虞歌夫人多抄了一份經文,耽擱了些時間門。”
顧休休沒好意思說自己抄經的中途,還被太子殿下捎帶著投了個食,怕朱玉這個大又傳給顧月聽。
想當初,顧月還未進宮前,顧休休在顧月面前,可謂是大放厥詞,說了不豪言壯語。
說,男人只會影響我吃飯的速度。
說,相信男人倒霉一輩子。
說,我已經水泥封心了。
說,詭計多端的臭男人。
而現在,說,多謝殿下惦念。還說,食很好吃,殿下的廚藝當真是一絕。
人只有一張臉,顧休休想要省著點用。
朱玉將手里的兩沓子經文接了過來,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寮房,取了津渡讓沙彌轉給的同心玉佩,而后直奔顧月的寮房去了。
寮房外守著春芽,便是接替了丹青位置的宮婢。按理來說,宮婢無需守夜,但春芽卻站在寮房外,像是一尊塑像。
“你不回去睡覺,守在這里做什麼?”顧休休推開房門,卻頓住腳步,看著春芽問道。
春芽猶豫著,了僵的子:“奴婢第一次來,不懂永寧寺的規矩。”說罷,春芽向顧休休施了一禮,腳下走得極快,退了下去。
顧休休站在門前,雙眸微微瞇起,凝視著春芽離開的背影,皙白的指尖輕輕落在門框上,指甲敲擊著門框,三長一短。
這是與顧家暗衛結下的令,不論是吹口哨,還是三長一短的信號,都是在召他們出來。
原本皇帝不來時,永寧寺就已是里里外外部署了眾多侍衛與兵護衛,如今皇帝一來,那跟著隨行護駕的侍衛便更多了。
但暗衛最擅匿,顧休休一召,從不同的方向,屋檐上,樹叢中,甚至是池塘里,嘩啦啦出來十多個人。
其中一半都是東宮的暗衛。
顧休休這令只有顧家暗衛知道,但東宮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不盯著邊的風吹草,還分神盯著顧家暗衛。
顧家暗衛一現,他們就知道是顧休休在召暗衛了,便同時從各個方向躍了出來,在面前跪了一地。
這陣仗屬實是大了些,顧休休怔了一下,輕聲道:“你們快起來,勞煩各位幫我查一查方才離開的那個宮婢春芽……”
低了聲音,細細叮囑過,視線掃過其中一個東宮暗衛。他著夜行服,剛從秋花旁的池塘里跳上來,裹著黑錦布的頭頂上還帶出來一條金小魚。
午時在荒郊野地里被劫持時,記得這個暗衛跟說過話,似乎是這幾個東宮暗衛的頭領。
顧休休走上前去,手將他頭頂的小金魚取了下來,捧在掌心里:“你什麼名字?”
他一板一眼答道:“屬下名秋水。”
秋水是跟在太子邊最久的暗衛,年紀要比其他暗衛大些,平日行事,總是冷著一張臉,被黑錦布包裹的臉上,僅出一雙眸子,甚是深黯冷冽。
他的臉是在三年前平城那一戰,保護元容時被砍傷骨,留下的傷疤過于猙獰,涂抹再多西燕皇室用的凝也沒用。
不管在何時何,旁人看到他的面容,都會下意識遠離他。
而中午他出現在顧休休面前時,一時疏忽,并未圍著面巾。以防嚇到,他再出現時,臉上就圍上了黑錦布。
顧休休點點頭,示意他張開手掌,將掌心中的小金魚,倒在了他的手里:“秋水,這幾日多有麻煩,辛苦各位。”
“……”秋水捧著掌心里的金魚,愣了一下,再抬起頭看時,顧休休已是進了門。
他眼中出現了一迷茫,明明他的臉那樣駭人,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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寮房燃著蠟燭,陳設甚是簡單,除了床榻、桌椅、梳妝鏡和一排柜外,屋子里就沒有其他的家了。
顧月還沒有睡,手里捻著針線,另一手拿著繡繃,青披散在肩后,穿著單薄的,坐在燭火前繡著什麼。
顧休休走上前去,湊近了才知道顧月是在給繡蓋頭。北魏的郎出嫁前,若是嫁作嫡妻,便要由母親或是長者繡一條紅蓋頭,寓意夫妻同心,白首偕老。
但顧月宮時,雖是嬪妃,卻不是嫡妻。是以,沒有什麼紅蓋頭,只是被一頂轎子從北宮的側門被抬了進去,寵幸過后就冊封為了宸妃。
顧休休挨著顧月坐了下去,腦袋倚在顧月的肩頭上,手里握著那枚同心玉佩,眼眶倏忽便了。
“怎麼了?”顧月似是察覺到的緒低落,將手中的繡繃放了下來,了烏黑的發:“……豆兒,發生什麼事了?”
顧休休埋低了頭,沉默了許久,指尖輕著,將手中的同心玉佩,緩緩地拿起,放在了桌子上。
顧月看到那枚同心玉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什麼,笑了笑:“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該拿回來,卻是阿姐記不好,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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