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了一天的院門終于被緩緩關上。
房線昏暗,傍晚寒氣蔓延,云映回過頭來,手指向上蜷了下,能到那枚圓潤小巧的桃核。
但興許是暮降臨,總之現在很想見到寧遇,即便是個虛假的幻影。
可是赫崢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他眼前。
泠春見狀在一旁默默嘆了口氣,還有些不習慣呢。有意分散云映的注意力,在整理桌上畫卷時,看見一張悉面孔,不由道:
“姑娘,這位好像見過。”
“好像是裴公子。”想了想,道:“奴婢覺著,上回那裴公子對您好像有意,一直看著您呢。”
云映因為心不太好,心下有幾分煩躁,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言道:“未必呢。”
“他可能只是覺得我份合適,于他有益也未可知。”
大概能猜出一些。
這樣的男人總以為自己魅力無邊,而一個鄉下來的姑娘沒見識,示好幾次都能讓死心塌地。到時搭上了國公府,有了云安瀾的人脈,還愁他的仕途嗎。
泠春本沒往這方面想,原還只是純粹覺得,云映太,對示好很正常。可現在一想,上京城是什麼地方,稍有差錯萬劫不復,每個人都在為前途奔勞,哪有那麼多滿腦子聲犬馬的人。
啊了一聲,然后默默道:“那……那不看他。”
說著就要把畫像收起來,然而這時,一旁一直興致缺缺的云映歪著腦袋定定的看著這畫像。
“等一下。”
目的盯著這幅畫,然后坐起來緩緩走近。
泠春撐著畫,道:“姑娘,怎麼了?”
云映手了畫,喃喃道:“說起來……這畫畫的好像。”
云映沒什麼天賦,更不是什麼才,從沒接過丹青,連字都是寧遇后來教的。
這些天只想著記下他的模樣,卻從沒想過還可以把他畫下來,可寧遇已經死了,沒辦法去準確的描述他的長相。
泠春道:“這些都是請些有名的師傅畫的,自然會像。”
云映抬頭問:“有赫崢的嗎?”
“……”家姑娘好癡。
泠春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
又順口道:“不過可以找畫師來畫,見過赫公子的人不,這事也不難。”
*
泠春隨口一說,這事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定了下來,家姑娘想要一張赫崢的畫像。
還提了諸多要求,比方穿什麼樣式的裳,是什麼樣的眼神等等。
這事不好張揚,所以一切都是親自辦。應云映的要求,特地去尋了個頗負盛名的畫師,據說以前在赫家當過差,對赫崢很悉。
這日天朗氣清,到了畫師工的日子。
而與此同時,想法設法約了赫崢好幾天的云安瀾,正滿面愁容的從太學里出來。
當初若是他小孫能稍微斂點就好了,別讓他看出來,不然肯定不會這麼艱難。不過也怪赫崢,就是來一下怎麼了,讓小孫飽飽眼福怎麼了,他又不吃虧。
正嘆氣呢,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玄黑袍的赫崢正站在車道旁。
好像還是在等他,簡直太打西邊出來了。
烏云散盡,云安瀾頓時神清氣爽,真是好小子,終于開悟了。
他放快腳步,迎了上去:“祈玉,今天怎麼有空了?”
赫崢站在馬車旁,姿拔清雋,他道:“公務繁忙,老師見諒。”
云安瀾哼了一聲,不滿道:“難道現在我見你還要排隊了不。”
赫崢沒理他,只道:“外面風大,請上車吧。”
云安瀾沒想太多,直接掀開車簾坐了上去,心里還尋思著太好了,這會終于能給小孫一個代了。
車廂一陣沉默,云安瀾還樂呵呵的跟赫崢搭話:“這回你可不能說走就走了,我讓你走才能走。”
赫崢道:“您夸張了。”
云安瀾心想這才不夸張,剛要回話時,忽而不經意間朝窗外瞅了眼,發覺出不對來,他連忙道:“等等,這是去哪?”
赫崢坐在他的對面,修長的長隨意的叉開,男人靠在車廂上,姿態慵懶,他自然而然的道:
“您不是有事同我商議嗎,國公府太遠,就去最近的春威閣吧,正好省點時間。”
云安瀾:“……”
真是,這人半天沒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誰要省這點時間啊。
他默默坐直,道:“外面不安全,隔墻有耳。”
赫崢道:“這點您請放心。”
云安瀾又道:“這事我在外面……我說不出口。”
赫崢看都沒看他一眼,靜靜道:“那就下次說吧,我只有一柱香的時間同您商議,老師見諒。”
云安瀾被氣的腦袋發懵,他退而求其次道:“那你把小簾子給我過來,我突然想起點事,得吩咐他一番。”
馬車已經于此時停穩,赫崢直接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云安瀾探頭出去掃了一眼,小簾子離他好幾丈遠,邊都是這小子的人,他可憐的著他,一看就是不由己。
這怎麼給孫通風報信!
云安瀾這才默默看向赫崢。
男人站在馬車下,還算有禮的朝他出手,道:“老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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