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和元春都在相互打量著各自。
幾年不見,變化都不小。
從決定開門那一瞬間,元春也就沒有在意自己懷孕的形落對方眼簾中自己該如何解釋的問題。
在看來,既然秦可卿能找到這裡來,說明自己的行跡早就落對方眼中了。
明知道自己份這麼特殊敏,而且還是以假死方式避世,依然能來敲門,那也就意味著對方可能知曉了一些什麼,甚至也不在意這些東西了。
元春也不相信以秦可卿的特殊份,甚至後期都還和萬統帝有聯繫,會想不到猜不到自己這樣避世逃生會是誰在背後作。
所以人家來,也就一樣不在意這一點,而且秦可卿口口聲聲稱自己爲姐姐,顯然也早就割斷了與賈家那邊的聯繫。
要照理,秦可卿是該自己姑姑纔是,但卻一直自己姐姐,這裡邊意味深長,讓元春也不得不深思。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妹妹,一別數年,妹妹還是這般清麗雅緻,與當年毫沒有變化呢,哪像我……”元春隨意拂弄了一下額間秀髮,然後挪略顯臃腫的,讓開門,“難得一見,正好今日又是大喜之日,我這裡也還寬敞,就一起看慶典吧。”
可卿莞爾一笑,“那敢好,正想和姐姐多說一會子話呢,這麼些年不見,往日的人許多都越來越疏遠淡漠了,有時候都在想,這日子怎麼倒是越過越倒回去了,大家就都這麼忙,連點兒親舊關係都顧不上了麼?”
元春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點點頭:“可卿說得好啊,親戚就是越走才越親,坐這裡吧,咱們姐妹倆也好好聊聊。”
抱琴和寶珠瑞珠都換了一下眼神,知趣地將兩張座椅擺放在了最前面,幾人就躲在了後邊兒外間去了。
“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坐下,元春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目裡多了幾分飄浮和迷離,“只怕滿腹疑問都藏不住了吧?連家裡人這麼些年都沒見著我,都以爲我死了,其實就在這一座城裡生活,相隔也不過十里地,可就是見不這人,要打聽音信還得要通過其他人,你說這種滋味難不難?”
“姐姐這麼做,自然也是自己的難,就像我當初一樣,嫁到賈家,賈珍和賈蓉對我如避蛇蠍,我也不一樣要在外邊安之若素,表現得泰然無事的樣子,這種日子我也一樣過了幾年。”秦可卿悠悠地道:“人生一輩子哪能不經歷幾回不一樣的跌宕波折?但只要有希,那就值得。”
聽出了秦可卿話語裡藏的含義,元春笑了,輕輕拍了拍自己小腹,“是不是很好奇,這是誰的?”
秦可卿眨了眨眼,同樣微微起小腹,微笑著道:“嗯,不好奇,彼此彼此。”
元春挑起眉角卻多了幾分揶揄的冷峭,“他還真的是葷素不忌呢。”
“姐姐要這麼說,弄得妹妹本想和姐姐好好合計合計的一些想法都不好開口了。”秦可卿語氣也淡了下來。
元春也知道自己有些著相了。
只是先前想著寶釵黛玉乃至迎春探春們現在能明正大地跟著馮紫英出現在承天門的城樓上,以母儀天下的目俯瞰這東西長安街的慶典盛景,而自己卻只能藏頭尾地躲在這裡帶著羨慕目仰視,這種滋味誰能會?
卻還又遇上秦可卿這個不知趣的放人來挑釁自己,如何能忍? 不過聽得秦可卿似乎有什麼想法要和自己合計,元春也有些好奇。
自己現在的份格外尷尬,可以說見不得但這樣長久下去卻又是無法忍的。
當初馮紫英也口口聲聲說會給自己一個待,但是幾年過去了,自己連家人都沒法見,日裡獨深院與抱琴和承恩爲伴。
雖然馮紫英也經常來自己這裡,但是這種歡的覺更讓元春到憋屈和孤寂。
過那種正常的家庭生活,尤其是能和原來家中的親人們無拘無束地往來相。
秦可卿居然也和紫英有了瓜葛,這讓元春既到有些意外,但一想似乎也在理之中。
像秦可卿這樣的人,從賈家離出來,現在“前朝餘孽”們不說惶惶不可終日,但是肯定不可能再有什麼好果子吃,像這種份更尷尬的角,以後還有幾十年,怎麼活下去也是擺在面前最現實的問題,自然就要尋一個最穩妥的依靠了,馮紫英理所當然就是最合適的了。
只不過這秦可卿話語裡似乎還有些不甘寂寞的味道,這纔是元春最爲疑的。
難道這人勾搭上了紫英,甚至還懷孕了都還不滿足,還想要有什麼更高更大的企圖?
一介前朝皇帝的私生,而且還嫁過人,怎麼就還這麼野心,慾如此之高,相比之下,自己似乎就顯得太純善了一些。
不過元春還是有些微微心。
不管怎麼說,有這樣一個潛在“盟友”或者“合作者”,也許日後就不用那般形單影隻,至於說想要謀劃攫取什麼,自己也不是傻子,什麼能做,什麼不能,自己心裡也有數。
室靜默了一陣,秦可卿也不在意,悠然自得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用纖指拈起一塊棗泥餡山藥糕,優雅地放中,細細品嚐起來。
“這大觀園的山藥糕還真的和原來府裡的味道一致呢,姐姐不妨嘗一嘗,很有點兒賓至如歸的覺呢。”
元春暗自提氣平復心境,也隨手拿起一塊油松瓤卷,吃了一口,“我這人卻和你不一樣,喜歡這個。”
“呵呵,姐姐喜歡松瓤卷,我喜歡山藥糕,看似喜好不同,但是我卻以爲在很多方面,我們有共通之,想必肯定有很多共同語言呢。”秦可卿斜睨了元春一眼。
元春正,放下點心,“說來聽聽。”
“嗯,那要看姐姐想要什麼了。”秦可卿也轉頭靠攏,語氣裡卻充滿了,“不知道姐姐可知道姐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