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後的燈火在城市間漸漸地流淌,羣結隊的公人正在坊市間善後,傳令的士兵穿行過或明或暗的街巷,夜風晚間的樹葉,溫作響。
皇宮的角樓之上,君武拿著遠鏡正在窺看公主府那邊的況,看得一陣之後,目肅然,將遠鏡放了下來。
“豈有此理……”
兩邊相隔有距離,真要看清楚事的細節是不可能的,君武也是偶然無聊,想要看看皇姐這邊是不是在窺城裡的熱鬧,誰知道這熱鬧一路延到公主府的後方,事的質就變得不一樣了。
略一沉思,他揮手喚來隨行的太監。
“城炮,需有報備,去皇城司查查,眼下這場戲是誰在辦……倘若沒有長公主府的用印,那就再去問問,爲何要將朕的姐姐捲進去!”
太監躬應是,當即去了。
……
公主府後方校場,原本看來激烈的場景,正漸漸變得緩和。
無人搭理的岳雲朝著舟海等人的這邊靠過來,銀瓶提著長槍,也正緩緩後退。自左文軒說話後,暫時出來的信息已經表明舟海與這四尺魔的長輩乃是舊識,而這“四尺魔”,赫然是……
“他們居然真的是西南來的人……”岳雲悄悄地跟姐姐說話。
“在江寧不就聽說過……”
“但是……”
岳雲這邊話沒說完,視野前方發生的一幕,陡然間給他造了更爲巨大的震撼,他將手指指向前方。
曲龍珺跑開了舟海的邊,衝向寧忌,寧忌張開手將他抱住了,隨即用刀鋒劃開了綁縛在對方手腕與口中的布條,檢查著對方的狀況:“有事嗎?”
“沒事的……”曲龍珺含淚搖頭。
“他他他他他……”昏暗的不遠,岳雲將張了巨大的圓,控訴著這個世界,“……他們兩個男的這樣抱一起——”
銀瓶揮手,“啪”的一聲打在他的頭上。
“那是的……而且不會武功……”銀瓶著聲音解釋。
“唔……這樣啊……我倒是早覺得有蹊蹺……”岳雲明白過來,思考著許多事,隨後看看那邊,又扭頭看看邊的姐姐,再看看那邊,若有所思,“嗯……不過……他的姐姐,也像男人……”
銀瓶一個飛踢掃了過來。
“是扮男裝!是扮男裝的——”
姐弟倆抑著廝打,舟海那邊眼角搐了一下,手了。這邊寧忌抱著曲龍珺,暗暗地觀察對面的狀況:兩個傻瓜訌了,但舟海跟左文軒都是老人,自己這邊如今有點弱勢,不好開打,拉了曲龍珺的手,便打算假裝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
“我們走……”
“賢侄這次過來,招呼都未跟長輩打過,就這樣走,恐怕有些不禮貌吧?”
視野那邊,舟海笑著開了口。
“別理他……”
寧忌低聲說了一句,牽著曲龍珺走向更遠。舟海這邊張著,有些無奈地失笑,隨後才道:“走不了的。”
只聽他道:“校場外頭,皇城司預備了兩百餘人,皆帶有弓弩,弩弦調過,若是一齊擊,賢侄武藝高強,不一定死,可你邊的龍公子,死定了。你今日帶一個人,怎麼可能跑得掉呢?”
“我不信你敢對我放箭。”寧忌揮手,反正份被識破,乾脆便耍無賴了。
“命令已經下了,你出去,就放箭……不要誤會,沒有人想讓你死,但是你這位同伴,沒有那麼重要,他死了,華夏軍什麼反應都不會有。”
“你敢!”寧忌回過頭來,“你就不怕我殺你?”
“賢侄是有這種能力的,但是說出來你不信,在福州,世叔我啊也有一些心腹,早已對他們下了命令,你殺了我,他們也不會殺你,但就如同我方纔開槍一般,他們就打死這位龍公子,替我報仇……嗯,待有一日你回到西南,多半還要被家裡打一頓,這筆生意呢,我算不得賺,但至不虧。”
夜風拂過的校場上,舟海淡定地站在那兒,微微笑著,隨後手點了點寧忌:“你看,我如今抓住你的肋,你就只好聽話,這便是世叔我給你上的第一課。”
寧忌看著他,眼神糾結而扭曲,曲龍珺自一旁靠過來,用雙手握住他的手掌,如此過得片刻,寧忌終於跺了跺腳:“你到底要幹嘛!”
舟海笑起來,向一旁的左文軒:“你看,總算能好好說話了。”之後再扭頭向另一側的姐弟倆,道:“岳雲,你上有傷,讓銀瓶姑娘帶上你去治傷?”
岳雲瞪大了眼睛,與姐姐兩兩相,下一刻,銀瓶咬了咬牙,向前一步,拱手行禮。
“大人,今日事的緣由,可否讓我們也在旁邊聽聽,實在是……我們與這兩人在江寧城便有些淵源,心中有許多疑問,著實不解不快……”
姐弟倆在江寧城時便與四尺五尺的兩個魔隔空打過道,來到福州之後,岳雲還在曲龍珺的炮下吃過癟,到得今日下午,舟海與左文軒突然設局讓兩人蔘與,兩人一時間還來不及詢問個中緣由。岳雲因爲嚴雲芝的關係原本憎恨那五尺魔,但眼下聽姐姐說出對方是子,甚至不懂武藝,這憎恨突然間就摻雜了更多的問題,他的心也是迷,見姐姐出列,趕快也跳了出來。
“沒錯、沒錯,大人,他們到底是誰啊,我們在江寧城裡,跟兩個魔有過過節的……還有,我這是小傷……”岳雲鼓起臂膀,要顯示出自己的。
另一邊寧忌皺起了眉頭,也手跳了出來。
“哈,什麼過節,你們誰啊,我就不認識你們兩個。那個……叔,我這保級別多高的事,他們什麼份,他們夠資格聽嗎?”
“不認識?說說你對嚴雲芝嚴姑娘做了什麼——”
“嚴雲芝?誰是嚴雲芝?我只知道含噴人彈弓劍,瞎說污我清白——另外咱們在江寧城連照面都沒打過,我都不知道你們在不在……” “哈,你們兩個,魔之名天下皆知了,還用得著別人污!還有,沒打過照面是吧,不知道我們在不在是吧,說出來別嚇著你,‘開山將’羅彥的人頭,是被我們姐弟拿的!”
“哈哈,開什麼將?羅什麼東西?無名小卒你也拿出來說,我告訴你,‘瘋虎’王難陀的人頭,是被小爺我打的,後來林宗吾滿大街追殺我,他沒殺到——”
“我呸,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殺了林宗吾呢……”
“我遲早殺了他……”
“記住了,那是小爺我要做的事——”
“我連你狗頭一齊打啊——”
“……”
“……”
兩人隔空汪汪汪,對噴了一陣,這邊舟海與左文軒俱都了額頭,過得片刻,方纔聽得舟海出聲:“行了,我做主,留下吧。”他看看想要反駁的寧忌,“也免得這位孫小哥氣上腦,非要殺了我,回去還得挨一頓屁打。”
“哼,誰敢打我!”寧忌雙手叉腰,目悄然向曲龍珺,低聲道,“有什麼辦法?”
曲龍珺則有些爲難地搖頭。
那邊,舟海的目已經嚴肅起來。
“行了,孫小二,你我兩家本是世,如今雖然道路不同,但未曾散。你來到福州,原本是一件大好事,可你仗著自己的份,不管不顧、胡生事,我纔不得不這樣出來,教你一些東西……”
“什麼不管不顧胡生事。”寧忌跳起來,“你們在福州做的是什麼事,拿幾個壞蛋一點辦法都沒有,還不是要靠我出手……”
“你對福州的局勢有興趣,跟隨在我邊一段時間,自然會見分曉,至於什麼是不管不顧、胡生事……”舟海看著他,語氣變得重起來,“你知不知道左家從西南迴來,在朝廷當中佔的是什麼位置!擔的是什麼責任!他們要在朝廷當中宣揚西南辦法的可能,要爲兩邊的想法融合搭建橋樑,他們的份敏,就算平時無事,都有許多人時時刻刻的盯著他們,要給他們戴帽子、扣罪名!你覺得自己的份只是小事,你覺得自己沒給人添麻煩,可倘若今日認出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朝中哪位守舊的大員,你知不知道整個左家都要被人威脅、拿,即便僥倖能在陛下的寬容裡逃過一劫,他們今後也別想在朝堂裡擔上大任,則西南與朝廷流的大門,從此便要被關上——”
舟海向左文軒:“左文軒,你也是,遇上這樣的事,竟然還能拖泥帶水的猶豫,正確的辦法原本就是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便上人來團團圍住,拿下再說。若你當機立斷,何至於還要等到今日,讓我來給你這個屁。”
“嘿,你也喜歡……”有沒節的梗可以接,寧忌這邊老兵油子的屬發作,當即便要吐槽,只是說到一半,看著左文軒那搐的目,到舟海沒那麼好惹,又忍住。
左文軒拱手道:“先生說的是。”
寧忌道:“——那你想怎麼樣?”
“如先前所說,大家份爲世,你既然來到福州,那我便空給你當幾天的老師。接下來這段時日,你大可繼續頑劣、耍潑撒野,但你邊的龍公子,跟在我這裡當人質,他的待遇,取決於你的表現。至於你對福州的局面有想法、有好奇,沒事,我會帶著你細細地看上一遍,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舟海那邊拿著曲龍珺威脅,寧忌咬了咬牙,又要嚷嚷,一旁的曲龍珺倒是聽出了對方並無惡意,此時拉了拉寧忌的手,點頭道:“先這樣,沒事的……”
舟海笑著點了點頭,轉往裡走:“那便先隨我過來吧。”
岳雲與銀瓶、左文軒跟上,這邊寧忌與曲龍珺便也手拉著手跟了上去,走出幾步,卻是岳雲忍不住,問道:“、叔叔,他是西南哪家的啊?總不會是秦家吧?他爹難道是秦將軍?”
當年相府、偵司等系中隨寧毅起事的關鍵人不,岳雲儘可能的往大了猜,但自然沒敢直接猜是寧家的公子。
寧忌這邊跳出來:“我爹就是你失散已久的爺爺啊!”
岳雲看他一眼,隨後向姐姐和左文軒,道:“你們看,原來他爹已經死了。”
他也是軍隊中混大的老油子,對於這類沒節的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毫不懼。一旁的左文軒了額頭,後方的寧忌臉扁了起來,之後牽著曲龍珺追上來。
“嶽小二,你是混先鋒的吧?”
“怎麼樣?萬軍之中取你狗頭!”
“知不知道我是混軍醫的?”
“那又如何?”
“你看看你上流流得,都快死了。大家手足,你不願意去看醫生正好我帶了針線和金瘡藥,來,我待會免費給你治……”說話間,寧忌手在上一晃,拉出一褡褳的手刀與針線來,之後看看前方,“那個叔,我來給他治傷……”
岳雲破口大罵:“我信你的鬼,你剛剛明明說你混斥候的你個騙子——”
舟海也朝這邊了過來,點頭:“如此甚好,你們恰好親近親近。”
岳雲瞪大眼睛:“什麼,我就算死——”
舟海道:“你要聽,總該有些表現。”
左文軒道:“我來說句公道話,孫小二,確實是軍醫。”
“我信你孃的公道話……”
“哇哈哈哈哈哈哈——醫者父母心,岳雲你放心!叔叔我今天一定給你打出個最漂亮的蝴蝶結啊——”
城市中的喧囂還在繼續,邪惡的大笑在夜空中迴盪著,幾人穿過了這校場,去往長公主府深的院落。又過得一陣,舟海方纔在院子裡擺開茶攤,聽寧忌在岳雲的慘中,不不願地說起了他一路出川遭遇的各種事。
在夜中,他們親切地拉近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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