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婁慶雲轉頭就看見薛宸被白的小兔子花燈映照的臉瑩潔如玉，嘗嘗的睫似乎都有了投影，顯得更加濃，翹的鼻梁怎麼看怎麼緻漂亮，那張小就更不用說了，配上那雙水汪汪，黑沉沉，跟紫玉葡萄般的大眼睛，一張臉怎麼看都是禍水的樣子，只可惜年齡還太小了些，十三歲……

薛宸抬頭看了看婁慶雲，只見他早就回過了頭去，又在用鉤子勾了一條鯉魚形狀的花燈上來，魚尾上翹，活靈活現，將鉤子除了，又遞給了薛宸，勾問道：

「你說的那事兒，要我幫忙嗎？」

薛宸看了他一眼，然後將兩只花燈放在一起，淡定自若的搖了搖頭，說道：「不用。」

這麼說，那就說明是真不用自己出手。婁慶雲心中難免有些失落，這丫頭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一定不是求救，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反擊，這種格養，一定是在一個特別絕的環境中造就而的，沒有人幫，凡事都靠自己單打獨鬥，如果不反擊，就會被欺負。

心中沒由來的一，婁慶雲並沒有說話，而是收回了目，將之落在河面的花燈上，久久不曾說話。他有三個妹妹，但是沒有一個妹妹的格像這般堅強，獨立的讓人心疼。

薛宸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臨水而立的他俊無儔，那銀黑的大理寺卿的服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嚴肅，他這樣的出，這樣的人，最終卻難逃客死異鄉的下場，薛宸從前對他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上一世他出殯的排場之上，卻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和他站在一起說話。

如今是元初一年，他是元初三年死在涿州，也就是說，死期定在兩年之後，心中一，薛宸突然開口問道：

「大公子你……」

婁慶雲打斷，爽朗一笑，一口白牙在花燈的映照之下顯得更加潔白：「表哥吧。親近些。」

薛宸不想在這種問題上和他爭執，從善如流的說道：「表哥。你為什麼會做大理寺？」如果不是了大理寺，他就不會樹敵，不樹敵，就不會遭到刺殺而客死異鄉。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是薛宸到奇怪，很多人都對婁慶雲這樣得天獨厚的份，跑去大理寺做這樣刀口的事到很不解，在世人的眼中，婁慶雲這姿相貌，出背景，只要不是不學無的紈絝子弟，怎麼都能去做更加輕鬆些的文，比如六部侍郎什麼的，曾經婁慶雲也考過科舉，並且很出的奪得了解元之位，但他卻沒有繼續殿試，因為一旦殿試，他就勢必會走上另外一條路，十六歲中了解元之後，婁慶雲就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進大理寺，從判司做起，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個位置。

婁慶雲沒想到這丫頭開口對他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想了一會兒後，便沒有瞞，直言說道：

「大理寺相對乾淨些。」

乾淨？薛宸在心中品味著這兩個字的意思。

婁慶雲見不說話了，一雙仿佛染上了夜的黑眸盯著自己，突然勾一笑，說道：「你就算聰明，但是有些事卻還是不懂的。」

然後對薛宸出一隻手，薛宸下意識的往後避了避，卻沒能逃過，婁慶雲手在頭頂輕輕的了，語氣像是羽般溫：

「沒關係，等你再大一些，我講給你聽。」

薛宸仰頭看著這個比高出一個頭有餘的男人，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覺，他眼底的溫騙不了人，手上的輕騙不了人，說話的語氣騙不了人，他們就這麼對面而立的瞧著對方，末了還是薛宸率先收回了目，抬手將他一直放在自己頭頂的手拉開，然後向後退了一步，低下頭，目不知道往哪裡放，低若蚊蠅的說了一句：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婁慶雲瞧著害，心裡也是喜滋滋的，知道小姑娘終於竇初開了，不想一下子開口嚇著，所以婁慶雲打算用溫水煮青蛙的方法，慢慢的和這小丫頭耗著，總有一天，會長大，大了就該知道他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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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直到坐上了薛府的馬車，還覺得有些雲裡霧裡的，唯有桌面上放著的兩只花燈提醒著這不是夢。將花燈的燭火吹熄，將它們放置在馬車車窗前的小桌子上，一隻潔白無瑕的小兔子，紅紅的眼睛，胖胖的肚子，外加一條五六的大鯉魚，尾似乎要翹上了天。

將兩只花燈拿回去之後，衾和枕鴛看著也很喜歡，直說韓鈺小姐太夠意思了，在準備替薛宸收起來的時候，枕鴛突然嘟囔了一句話：

「小姐，我覺得您和兔子還有鯉魚真是特別有緣。」

衾正在替薛宸拆卸髮髻上的釵環，薛宸從鏡子的倒映中瞧了一眼，說道：「什麼呀。」

枕鴛又說道：「您瞧呀，上回您在院子裡撿了一對鯉魚風箏，然後又在院子裡發現一隻兔子，如今您拿回來的花燈都是這兩樣，還不能說明，您和這兩樣有緣呀。」

薛宸的腦中似乎有些空白，目盯著那隻兔子紅紅的眼睛上，原本還沒有發覺，可是如今被枕鴛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腦中閃過一種可能，但因為太荒謬，所以被很快否決掉了，怎麼可能是他，一定是想多了才是。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兔子和鯉魚呢？薛宸只覺得自己的心頭仿佛被一柄大錘敲擊了一下，某種異樣的愫似乎正在悄悄的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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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東回來對薛宸稟報，說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正如薛宸所料，煙花巷中仁恩伯世子的外室劉氏一聽說這個，當天就派了心腹小平去春然茶樓打聽，而樓裡和說話的人，自然也是薛宸早就安排好了的，茶樓的人就告訴說：

「這都誰說的，傳話的也太沒譜了，世子哪裡就來這裡了，是夫人戴氏要買，只是覺得價格高了些，要回去和世子商量，奈何世子這些天不在京裡，等到他回來，夫人和世子這麼一說，難道世子還會不讓夫人買嗎？我估計最後肯定能就是了。」

小平這些年跟著劉氏能出頭也不是個什麼都看不懂的木頭，聽這人說事還沒，心中一喜，這些年夫人雖說是個外室，但是世子對夫人那是真寵的，這件事問清楚了回去告訴夫人一定能討得賞，遂又問道：「是嗎？流言可不就是這麼來的，話說你們這茶樓準備賣多錢啊？之前怎麼也沒聽說你們要賣呀。」

茶樓的伙計臉上現出一些為難，直到小平又說了一些奉承話之後，他才勉為其難的開口說道：「嗨，告訴你也沒事兒，這茶樓也不是咱們掌櫃非要賣的，是世子夫人看中了這塊地，想開個酒樓，咱們掌櫃年事也高了，想著若是能賺一筆，從此回去清福也好，再說世子夫人開的價格也好，如今啊，就等著世子回來，夫人有了銀子，那就事了。」

春然茶坊開了十多年，老掌櫃也幹了十多年，因此外面並沒有多人知道，這鋪子並不是老掌櫃的，所以小平哪裡聽得出來這裡頭的貓膩啊，現在他只覺得自己頭上正懸著個金閃閃的大包袱，只要他把這件事兒給外室夫人辦囫圇圓了，夫人絕對不會了他的好，隨便從指裡出點，就夠他嘚瑟的了。

小平私自從上掏了幾吊錢給茶樓的伙計喝茶，跟他約好了說，這些天可能還要來麻煩他，到時候千萬幫忙什麼的，茶樓伙計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一個勁的點頭，將小平從後門送了出去。

小平馬不停蹄回了煙花巷，他算是這宅子裡頭的二掌櫃，也是劉氏的心腹，一回去就問門房劉氏的去向，一聽說在園子裡聽戲，就趕了過去，劉氏正是雙十年華，生的貌如花，子像是水蛇似的，弱無骨，態自生，橫臥在一張貴妃榻上，舒舒服服的橫臥著聽戲，小平在邊說了幾句話之後，劉氏便坐直了子，狐子般的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小平笑問道：

「你沒聽錯？那茶樓真是那位要買的？」

小平連連點頭：「誰說不是呢。只是那位手裡沒銀子，說是等世子回來銀子到手，就來買啦。」

劉氏聽得心不已，倒不是說也看中了那塊地，而是一切戴氏想要的東西，都有興趣，在劉氏眼裡，生的比戴氏貌，出雖略差些，但是戴氏出太史令家，清貧寡淡，過的還沒瀟灑舒坦呢，手裡當然沒錢，仰仗的不過就是仁恩伯爵府嘛，要是命好些，如今在府裡做正牌夫人的還有戴氏什麼事兒，好在世子也不糊塗，對可比對那個老人要好的多。

「打聽出來那茶樓賣多錢沒有？」劉氏果然有了想法。

小平暗贊自己有先見之明，麻溜的回道：「三萬兩。那地界兒三萬兩可真不算貴了，那老掌櫃年紀大了，做不了，才起了賣茶樓的心思，這買賣肯定不虧就是了。」

三萬兩……劉氏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憑現在的寵程度，三萬兩應該能要的出來，這些天世子的確是去清河縣辦公差了，戴氏要銀子也得等世子回來，可若是能搶在戴氏前頭，把世子截過來，要了銀子，捷足先登的話，戴氏知道了，指不定得氣什麼樣兒呢，氣得懸梁自盡也說不定，到時候還說定誰是夫人呢？

打定了主意，就招了小平過來，說道：「你找兩個人去城門口蹲守著，看見世子回來，馬不停蹄就趕給我截過來，就說我心口疼，等著世子來給我。」

小平一聽就知道夫人想幹嘛了，主僕倆換了個得意的笑，然後小平就領命去下去準備去了，務必幫他們夫人把事辦好，生拉活拽也要把世子給拉到夫人這裡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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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氏在院子裡和哥哥戴建榮說話，手裡翻看著十幾張地契和畫押，數了數，說道：

「這才十一家，還有那個最大的茶樓呢？還沒辦下來？實在不行，就給我多找些人去，再這麼耽擱下去，得拖到何年馬月呀！」

戴建榮坐在一旁吃棗兒，盯著伺候的丫鬟上下打量，著重流連那前凸後翹的地方，目中滿是邪之，丫鬟在一旁敢怒不敢言，聽了戴氏問話，戴建榮才收回目，瞧著戴氏說道：

「快了快了，那家鋪子不是那掌櫃自己的，說還有東家，住城外，這一來一回的報信也得幾天不是。不過那掌櫃也是個實在人，說兩百兩實在太低了，讓我再加點兒。」

戴氏一聽說道：「也未必就真要兩百兩賣，五百兩以你自己做主就了。」

戴建榮點頭，說：「我知道！我就是想說那掌櫃自己也有私心，說事之後得給他一百兩，他就幫著咱們糊弄那東家，這人啊，一旦有了私心就不怕他不辦事，等幾天就等幾天，咱們省些鬧事的人手，等事辦了，再給他賴掉，一個老頭兒還有什麼能耐找咱們不？」

戴氏瞧著哥哥一副吊兒郎當的做派，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說了半天，戴建榮的魂兒早就給一旁的小丫鬟勾了去，眼睛恨不得長到人家服裡頭去，和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本沒聽進去，戴氏還要仰仗他，也不能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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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在院子裡修剪花草，順便拿只花灑澆花，姚大就來求見了。

薛宸讓他直接到園子裡來，姚大的語氣有些興，也不顧上怎麼行禮，自顧自的拜了也就起來，迫不及待的把手裡的東西給薛宸看，說道：

「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劉氏今早就派人來跟咱們買鋪子，已經給了五千兩定金，只要小姐簽了字，另外兩萬五千兩，當場就給。」

薛宸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姚大，倒是沒什麼起伏，問道：「三萬兩，那劉氏就沒還還價？」

這年頭做外室的人還都是厲害角，把男人哄得團團轉，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想來那戴氏也是個沒用的。

姚大說道：「那劉氏本不懂生意，隨便忽悠兩句就全信了，我見這樣，就咬死了三萬兩，一分不。小姐，這價格可真就不低了，咱們鋪子每年的進益也就在八、九百兩，還得各方打點，這一下子三萬兩賣掉，咱們只賺不賠。」

薛宸笑了笑，當然知道只賺不賠，不僅不賠，還賺的很，因為現在誰也不知道，再過兩年之後，中央大道會和朱雀街接攏，說是要擴建棧道，從護城河一路開道朱雀街，今後人們就只會從朱雀街尾的春熙巷走，中央大道分為南北兩街，春然茶樓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地要勢，但兩年後，路一封，那裡就會變一個死胡同，再也做不出生意來了。

讓姚大著手安排去，這事兒也就這麼定了下來，不過一個中午的時候，姚大就把這件事兒給辦妥了，剛從衙門裡和劉氏的人過了戶，畫了押回來，手裡拿著沉甸甸的銀票和薛宸的私章，神采飛揚的從大門進來，一點都沒有不做掌櫃的失落，不為別的，就因為，薛宸先前承諾了事之後，給他一千兩作為傭金，說他要是願意就自己出去開鋪子，若是不願意，就繼續在薛家的鋪子裡做，一樣是做掌櫃，這樣的好事，姚大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一時間腳底就像是乘了風，笑得咧到耳朵子。

見了薛宸了銀子和私章，薛宸點也沒點數，就給了一旁的衾，然後問姚大何去何從，姚大想著自己年紀大了，有家有口，一千兩雖然能開個自己的鋪子，可是也得自負盈虧，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留在薛家做掌櫃，薛宸也希留下個有經驗的掌櫃幫忙，於是衡量一番後，就做了一番調，讓姚大接管了春熙街上的一家還沒開張的飯莊，姚大有管理經驗，做這行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對薛宸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