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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510章 千里行(4)

第四段戰線在北面,由李定帶領,大約六七個營,加上馮無佚在趙郡的勢力,他們的任務是佔據恆山郡、博陵郡、信都郡、趙郡四郡彙集的要害地點,然後從這裡開始沿著滹沱河順流而下,既是呼應主力部隊包圍信都,也是穿,更是要對北面幽州大營進行預警的意思……實際上,主力部隊二十個營的第一階段核心任務,就是突破濁漳水,迅速北上到滹沱河與李定部連一片;

最後一段戰線在恆山,主要是防守、監視代郡方向,畢竟恆山王臣廓、代郡二高還是客觀存在的割據勢力,尤其是王臣廓已經正式投奔了白橫秋,現在黜龍幫嘗試掃河北,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以什麼立場出現在戰場上。

而四百里戰線上一起推進,居然順利的過分——河間南部完全沒有設防,很多戍衛者都茫然的遵從黜龍軍的要求,打開城門,信都南部的地方城寨更是紛紛主倒戈卸甲來降。

一日,魯城、長蘆、弓高、阜城、修縣、棗強、南宮、武邑諸城紛紛手,信都郡治長樂也開門投誠,濁漳水以南,瞬間變,只有長蘆境的一座小軍寨明確發了戰事,但也被優勢兵力迅速摧崩。

這個時候,伴隨著河間城明確的信息傳遞,黜龍軍上下已經有很多人相信薛常雄是真要降了,河間本地人更是對此深信不疑。

三月初六,黜龍軍前鋒渡過濁漳水,速度放緩,但這日晚間,中央主力部隊的先鋒賈越營還是與北面穿部隊中的蘇靖方營在鹿城東面取得聯繫,而東線的竇立德部也謹慎奪取了景城,並且未遭遇反抗。

當晚,張行將大本營放在了濁漳水北岸的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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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七,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知道,河間城彙集了河間大營的主力近三萬衆,其餘地方是真沒兵……於是黜龍幫主力在東線竇立德部,北線李定部的策應下,大舉東進,當日便連續奪取了下博、武強、魯城,信都全郡手。

三月初八,黜龍軍主力部隊前鋒劉黑榥營奪取河間郡樂壽城,李定部房彥釋營奪取河間郡滹沱河南岸的饒城……須知道,樂壽城在河間城正南,不過四十餘里,饒城在河間城西南上游,不過五十里,而之前竇立德部奪取的景城在河間城東南,不過六十里。

三座城連一個半圓,將河間城完全包圍,而且此次北伐三部主力,總計近三十五個戰兵營,兩個軍法營,也都連一片。

到此爲止,局勢好的不得了,河間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唾手可得。

其實,所有人,不管是黜龍幫裡的還是對面,河北上下兵沒有誰懷疑黜龍軍此次北伐奪取河間的功概率,只是事到了眼下,到了黜龍軍給薛常雄的最後通牒當日,居然就已經完了對河間的最後包圍,委實順利的過頭。

故此,即便是黜龍軍高層中,也有許多人卸下了對薛常雄詐降的懷疑。

但是,真正有大局觀的黜龍軍高層,還是在保持警惕,因爲現在還沒有幽州軍主力的消息,對方會員多部隊,從哪裡來,都還不確定。

包括有沒有可能是黜龍軍進軍太快,打了幽州軍的部屬,對他們產生了某種震懾效用,不敢來了,也都不好說。

戰爭迷霧仍沒有散去。

三月十日,黜龍軍向河間發送文書要求他們出城改編的同時,三部主力一起前提,張行也將大本營移到了樂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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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間,他們接到河間城訊息,表示願意出城接改編,但還是要求黜龍幫承諾將薛常雄留在河間,並且要求張行親自過去參與改編,給予承諾。

這一次,黜龍幫的回信一如既往,不允許薛常雄留在河間,不過張行張首席會親自過去參與改編……這是因爲從明日開始,黜龍軍中線主力和東線主力合計二十七個營,外加兩位宗師在的修行高手將會一起出,往河間城下而去,預計三月十二日就會抵達河間城下。

屆時,不管薛常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什麼詐降真降,都會一併解決。

不過,就是當日夜間三更時分,宿在樂壽縣縣衙後院的張行被白有思提前推醒,示意有不速之客。

張行翻坐起,披上服,走出來,正迎到徐世英直屬的機要文書許敬祖匆匆進來後院,他是文書-參謀系中的人,自然可以直,而他見到張首席早有準備,也不詫異,只將一封文書送上。

張行打開來看,面也沒有任何變化。

算是個要的消息,但也不是那麼要——在確定黜龍軍大舉員北伐後,東都的司馬正坐不住了,立即開始了東都北面橫大河的河系的修復,尤其是開展了河城北岸分城和河上浮橋重建工作。

這很麻煩,因爲這個工程是東都針對河北防工作的要害所在,是這個世界歷史上東齊支配東都的重要工程,是得到過驗證的,而一旦修築功,再加上司馬正的修爲,那真就是固若金湯了。

但沒辦法,雙方現在是停戰和約期間,黜龍幫更是要北伐掃河北,人家這麼趁你全面員北上後開工,更沒辦法。

所以,只能是面無表的看了,然後再回去睡覺。

好在春末睏乏,很快就再睡著了,但不過又睡了兩刻鐘,白有思則再度推醒了張行,並直接提醒:“有人來了,好像是李四郎和張十娘。”

張行不敢怠慢,再度翻坐起,卻並沒有什麼驚疑之態,因爲他曉得,李定這個時候來的合合理,肯定是關鍵時候到了,幽州軍頭了。

果然,夫婦二人一起起來,穿好服,等在院中,不過片刻,負責城戍衛的頭領郭敬恪和秦寶一起親自來通報,然後負責北門戍衛的頭領韓二郎也引著李定與張十娘進了院子。

過了一會,被驚的雄伯南、徐世英二人也趕來,小小院子,得滿滿當當。

“幽州軍出來了。”李定眼見二人進來,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言語。“大量在滹沱河西北面的高、博野一帶出現,哨騎努力清點,目前在高以南的估計有一萬騎,兩萬步,幽州序列中的二十五將直接看到的有十七個,副總管魏文達出現在高,再往北不敢去了,但料敵從寬,只當他們傾巢出,後面還有羅的兩萬人,總計五萬衆。”

雄李二人各自凜然,因爲這便是幽州軍主力到了,甚至就是傾巢出也說不定。

“如此看來……薛常雄是真要降了?”雄伯南是河北人,悉地理,很指出一個要害。“滹沱河過了高再往下游走就是鄚縣,鄚縣過滹沱河到東南面來是狐貍澱,那裡很難過幾萬人的大部隊,換句話說,他們主力從滹沱河北岸過來,就很難及時渡河支援到南岸河間這邊來了。”

“直接從高渡河到河間不是更利索?”徐大郎對此不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薛常雄是詐降,那幽州軍應該藏在河間後纔對,應該早就渡過滹沱河了。”雄伯南稍作解釋道。

“還是不對,便是薛常雄詐降,幽州軍也只會如眼下去高的,因爲這麼多主力部隊,一旦渡河,就相當於把自己扔在了滹沱河與漳水之間的套筒裡,然後一旦戰敗,想建制的逃跑都難。反之,若是在滹沱河北側戰鬥,即便是戰敗,也能從容撤退。”徐大郎繼續駁斥。“羅這種人,肯定不會把家底都到薛常雄頭上的。”

“那……那就是說,眼下只能算幽州軍支援到了?”雄伯南蹙眉道。“不能說明別的?”

徐大郎言又止,卻又看向了李定。

張行也看向了李定。

李四之前一直在看頭頂半圓雙月,此時忽然低頭來笑:“其實,這些都無所謂,我來這裡也不是說這些的……首席,張三郎,現在有個戰機,但要你速速決斷,天亮就行。”

“什麼戰機?”張行好奇來問。

“覆滅幽州軍的戰機。”李定面如常。

小院裡忽然一凜,一時只剩春夜蟲,然後不知道哪位用的手段,一真氣拂過,蟲都不了。

來說。”張行頓了一頓,提醒道。

“很簡單,我們最擔心或者說最壞的局面就是幽州軍跟河間軍聯手,不得不打一場大的會戰,其次是分別與河間軍、幽州作戰攻堅,而現在,不管是河間真降假降,它都自己尋了個口袋把自己給裝進去了,但只是個暫時的袋子,一兩日的袋子。”李定似笑非笑道,其餘人也都心中微。“而現在,如果我們什麼都不管,繼續往河間走,幽州軍很可能會強渡,萬一到時候薛常雄是詐降,或者臨時又改了主意,我們就要面對最麻煩的局面了。對不對?”

“所以與其如此,不如主覓戰?”雄伯南儼然聽明白了。“河間不知道該不該打,反正幽州軍一定要打,所以去打幽州軍?他是三萬是五萬,都無妨,反正都要打對不對?”

“不止。”李定笑道。“我們還可以順理章的欺騙河間方向,天一亮,只對所有人說往北走一走,好助我李龍頭震懾幽州軍,對河間則繼續發信,一邊問他幽州軍是怎麼回事,一邊繼續堅持,依舊是後日首席到城下,大後日整編……這樣咱們就有了一天的時間差,明日下午就能渡河,全軍主力渡河,扔下河間這裡,彙集兵力與幽州人決戰,既能甩開河間軍,也能打幽州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贊同。”徐大郎終於也再開口。“須知道,軍法至高至妙者,無外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罷了,此戰關鍵就是要快,只要今夜定下來全軍調頭北上的決心,然後直接北上渡河,後日就開戰,便得了三分勝機!這等大戰能平白得三分勝算,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是後日開戰,是明日下午渡河,晚間就發突襲,要接連不斷,打一場能發揮我們營將制度的大戰!讓他們想會戰都會戰不起來!”李定稍作更正。“實際上,我準備明早就讓我部先渡,裝作防模樣,也是趁機隔絕視野,防止他們的哨騎看到我們渡河……這不會引起懷疑的。”

無人應聲。

“從哪裡渡河合適?”過了片刻,張行忽然來問。

“蕪蔞。”李定面如常,緩緩而言。“當年祖帝死,繼業者何止五六人?唐皇彼時正隨祖帝在擲刀嶺,軍中生,他只帶十餘人南下,來到滹沱河的蕪蔞,遣人去看時河水還沒有結冰,結果到了河畔已經結冰,渡河之後,冰又化開,追兵只能折回。隨即,唐皇得到信都守將的協助,一路南下,歸東都,關西,整合舊國,最後勝出……從這裡渡河,吉利,位置也對,就在饒往東北面十幾裡。”

“位置對就行。”張行冷笑道。“至於唐皇故事,聽起來他隨從中有一位寒冰真氣修煉的不賴……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我?”

其餘人想笑,卻居然笑不出來。

而果然,下一刻,張行直接下令:“我爲一軍主帥,有戰前自決之權,就不和大家商議了……我意已決,明日渡河!李定李龍頭迅速折回滹沱河,準備渡河事宜,現在召馬圍馬分管過來,連夜制定行軍路線與計劃,其餘人各回各營,不得泄。”

說完,直接起回到屋睡覺去了。

衆人散去,翌日,天一亮,部隊如常起,中路主力就在樂壽城周邊的軍營中大舉埋鍋造飯,用完飯後,攜帶一頓乾糧與水,便起兵北上。

只是路線有點偏西,據說是幽州軍來到滹沱河對岸,幾十裡的地方,需要加強防備。

行軍到下午,最先到滹沱河畔的賈越忽然接到軍令,不許停留接管河防,接著已經渡河的李定所督諸營,繼續從蕪蔞渡的浮橋渡河北上。

與此同時,最靠近的河間城的劉黑榥也接到了一個軍令,看完之後,渾冰涼——他這個先鋒,居然淪爲了疑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勒著馬打圈。

繼續往西面偏去,而下的滹沱河則奔流不停。

時值春末,河水不急也不緩,而蕪蔞這個地區,顧名思義,本是一片長滿了雜草的窪地,河流滲兩岸,流速更緩,所以纔是歷來渡河的地,更是渡河起浮橋的好去

只能說,李四郎做慣了行軍修路的活,還是有些東西的。

張行來到這裡時,此地已經起了四座浮橋,而且還在繼續增加,主持這個工作的,居然是牛河這位宗師,這位很可能是全天下浸長生真氣前三的存在,此時使出真氣來,那些臨時尋來的殘缺建築材料好像平白多了繩索一般,被牢牢聯結

張行見識過這位的類似本事,不過當時人家在修曹徹的觀風行宮,那座能移的大殿。

要是那座大殿還在就好了,往滹沱河裡一沉,就是一座大浮橋。

窪地中還有些臺地,現在支起了大鍋,正在煮粥,主持這裡的是馮無佚,民夫也多是趙郡的居多……心思有些繁的張首席轉過去,先帶領著幾十個準備將,也就是所謂踏白騎一起喝了粥。

而與此同時,已經有軍士開始攜帶一些臨時搜尋的零碎木料、草墊上了中間一條浮橋,將這些漂浮雜放在浮橋的西側。

又過了片刻,張首席不再猶豫,他借來徐大郎手中驚龍劍,後秦寶率領十幾名踏白騎跟上,白氣隨即便在河上升起。待到他過了這條並不長的浮橋,浮橋周邊早已經結冰。

於是其人復又從另一條浮橋上走回,如此往來數次,數道浮橋便已經封凍

就這樣,傍晚之前,雄伯南也過了河,並在張行的要求下,將一面濟被服廠年後繡出來的新大旗給親手打了起來,張行則依舊帶著他那面紅底的黜字旗,而這是一面掛旗,規制更大,基本上跟曹徹的三輝四旗一般規制,很顯然,這是代表了整個黜龍幫的帥旗。

不過,旗上並沒有三輝四的紋路和圖像,反而只書了四個大字——“替天行道”。

大旗張開,隨風擺,立在了蕪蔞地區的滹沱河北岸。

此時,加上李定所督八營,黜龍軍已經渡過了十九營,所有人都曉得,箭矢已經離弦,不管能不能中的,都要一往無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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