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雲皺了皺眉,一時半刻,還真沒聽懂秦勇這話。
隻聽秦勇接著道:“我看見他了,我親眼看見,你爹還活著!”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意思卻很清楚明白,沈隨雲也終於緩了過來,強抑心頭巨大的波道:“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
“嗯。”秦勇重重點頭,快三年了,他這一腦的委屈、絕,一直無傾訴,這會終於有機會訴說了。
……
三年前,他和妹妹秦秀上街趕集,有兩個混混不懷好意地調戲秀兒,他忍不了,人又年輕氣方剛,便和他們打了起來。
他下手也不重,原意不過是想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長個記。誰知其中一人竟當場口吐白沫,昏死過去,剩下那個則抓著他要去見。
當時他還沒覺察到自己中了圈套,隻當是這人犯了什麽急病,心不慌氣不餒便去了府衙,結果縣尉大人問都不問,就直接給他定了罪,任他如何解釋也無用。
進了大牢沒幾天,他就認命了,心想不過是幾年,出來了還是一條好漢,結果沒等到出獄,卻等來了一個更大的厄運。
某天夜裏,他正睡,忽然被人了起來,還沒等他看清來人的臉,就被一塊黑布蒙上腦袋,強行給帶了出去。
跟他一起被帶走的還有幾個年輕人,因為害怕他當時不敢說話,也不敢問去哪,隻有幾個脾氣臭的掙紮喊,結果被狠狠揍了一頓,之後大家就都老實了。
他們似乎是上了一輛拉貨的驢車,然後就一路往山上走,等到了地方,那些人才將蒙在他們腦袋上的黑布摘了,想來是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何。
可是秦勇打小就在山上瘋玩,這附近哪裏沒去過,他不用看,是記路,都能知道自己被帶到哪兒了。
神眼,貓兒山的神眼。
摘下黑布的那一瞬,他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小的時候還在這裏尋過寶,結果遇上大雨滯留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家,害他娘擔心了一宿沒睡,回家就被老爹揍了。
這些他都清清楚楚地記得。
神眼最裏麵有個巨大的空腔,盡頭還有個龍潭,深得要命,也是他那時候年紀小膽子大,才敢一個人舉著火把進去,不然也不會發現。
誰能想到他又被帶到了此?
隻是,此地已與他時所見截然不同,他們利用中天然的通風口,砌了好幾口巨大的鍋爐,那些被抓來的人,就在這裏沒日沒夜的打鐵煉鐵。不出意外,他也了其中一個。
進了這裏,秦勇就知道自己八是被當黑勞力了,不斷有累死死的人當著他的麵被拉了出去,亦有企圖逃跑,被丟進鍋爐裏當祭品燒掉的。
總而言之,看不到一點活著離開的希。
他還沒娶媳婦,真的不甘心就這麽死了。
最為明智的做法,就是先乖乖聽話,慢慢等待時機,然後再逃出去。
這個機會,他一等,就是三年!
一開始,他隻幹一些運煤和打雜的活,到後麵打鐵的人手張,才頂上去現學現用。
可他卻驚訝的發現,這裏打製的鐵,可不是什麽普通的農,而是軍械,實打實的軍械。
秦勇沒讀過幾天書,不懂什麽國家大事,但是他兄弟沈風讀書多啊,以前就老聽他講那些王侯將相屯兵造反的故事,所以一看這些軍械,秦勇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造反。
他腦袋轟的一炸,這還了得?
其實誰得天下他一點也不關心,他關心的無非是自己的家命。
最後要是當今朝廷平叛功,那他們這些人肯定會因為附逆之罪遭到連坐,要是造反的人當了皇帝,也會殺了他們滅口,掩蓋自己造反的醜事。
反正,他們這些螻蟻小民,終不免一死。
他必須逃!也必須跑!
於是他一邊幹活,一邊想盡各種辦法離開,機會還沒等到,鐵匠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
那些人給他安排了一個新的任務。讓他照著一張圖紙,鑄造一個長相十分奇怪的鐵疙瘩。
圖紙上,這個鐵疙瘩被分了許許多多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小鐵疙瘩,每一塊小鐵疙瘩的度都要求極高,差一毫一厘都不,工匠們為此鑄廢了許多,不得不回爐融掉重鑄。
鐵疙瘩的鑄造一度陷了瓶頸,工匠們做出來的東西往往百不存一,功率極低。
那些人急了,殺了一批又一批人。
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了一個什麽“失蠟法”,做出的零件總算有模有樣了,隻不過還要手工打磨,力求做到小疙瘩組大疙瘩時可以嚴合。
秦勇幹的就是這個打磨的活,他手準,活幹得細致,基本上上手就知道要磨掉多。
也正是因為這份活,讓他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事。
有一次,圖紙上有個小零件的螺紋畫的不是很清楚,他不敢輕易手,糾結再三,找監工去問。
監工拿著圖紙離開了一會,回來便帶著他去了另外一個山。
這個山有重兵看守,裏麵住的應該就是設計這個圖紙的人。
當時,那人背對著他,蓬頭垢麵地埋首在一堆廢稿之中,旁邊還擺著一碗沒吃完的醬拌麵。
秦勇咽了咽口水,便聽那人道:“人帶來了你就先出去吧。”
這話是對監工說的。
監工很明顯不太放心留他們兩個人在一,猶豫著沒走。
那人冷哼一聲道:“這裏看守這麽嚴,你還怕我跑了嗎?火炮的技藝,除了匠人以外,誰都沒資格知道。”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監工也無話反駁,後退兩步轉走了出去。
等人走後,秦勇還是愣愣的。
他總覺得這個邋遢老頭說話的聲音腔調有點悉,但他本不想費力去想,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碗沒吃完的醬麵上,自從來了這,他就再也沒沾過半點葷腥了。
那邊,一直背對著秦勇的老者終於轉了過來,他瘸了一條,所以轉的作有點稽,很像隻走不穩路的鴨子。
秦勇的目先停留在他的腳上,隨後才慢慢上移,待看清他的麵目,秦勇才皺起了眉頭,微微瞇起了眼。
有些人即使過了許多年不見,可你再見他的時候,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沈風他爹離家的時候正值壯年,如今頭發也花白了,背也駝了,滄桑甚至蒼老了許多。
秦勇第一眼隻是覺得眼,但想到沈風他爹當年也是突然失蹤,就更懷疑了。
於是他嚐試著確認此人份,小聲喚他:“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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