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漪很不喜歡他這種審問的語氣，仿佛做了什麽背叛他的事。

    然而事實沒有。

    也沒做什麽。

    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是這種語氣。

    邊秦表沉了下來，好笑的，還沒人能讓他這麽吃癟，“爺爺過來了，給你兩個小時收拾。”

    邊秦爺爺見過，就上次祭祖回邊家那次，是個還和善慈祥的老人家，整個邊家，似乎就邊秦不好相。

    連漪又覺得他不好相也是有原因的，他不喜歡，又被家裏安排了這麽一場婚姻，他有意見，也是應該的。

    但也不會管他在外邊怎麽玩，這也是一開始說好的，他為什麽還是這麽不待見？

    連漪有點想不明白，難不是天生就是氣場不和？

    如果是這樣，那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合不來。

    邊秦爺爺來得突然，連漪毫無準備，這要不是邊秦打電話過來，可能還不知道，趕起床回去，路上發了信息給薑歧，跟說了一聲，回去了。

    路上人事那邊又打來電話，大概是授了陸瀟的意，百般勸留下來，還說給漲薪。

    統統拒絕了，說：“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不需要了。”

    要繼續留在陸瀟眼皮底下工作？

    那是不可能的。

    陸瀟的意圖又不是不清楚，他這次回來就盯上，想來就是衝來的。

    連漪想到這裏，更加心煩意了，隻能怪當年遇人不淑，著了陸瀟的道，被他騙了。

    想起以前的事，就忍不住想到陸黎出事的那個晚上。

    親眼目睹了陸黎的死亡，他上全是，那個瘋狂的綁匪拿著刀瘋狂的捅向陸黎的，那跟水龍頭的水一樣，止不住往外冒。

    陸黎是為了保護才被捅死的，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要自責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承著巨大的力，學校也不去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陸黎的葬禮，是班主任告訴的，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出席了他的葬禮。

    可陸家人不想看到，尤其是陸黎的母親，喪子之痛，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憤怒又傷心的母親當著眾人的麵打了一掌。

    連漪沒有還手，也沒有反抗，覺得，這是該承的。

    當時是陸瀟走過來，那也是第一次見到陸瀟，以前隻聽陸黎提起過。

    陸瀟攔住了還要繼續打的陸母，溫聲說：“媽，別讓陸黎走的不安寧，馬上就要下葬了。”

    陸母險些哭的暈過去，鬢發都白了，瞬間蒼老了十歲。

    當年連漪年紀也太小了，挨了陸母的一掌，低著頭跟陸母道歉，就差跪下了，但陸母本不接。

    “就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陸黎才會被害死！你這個害人，你還有臉來！你滾，我不要看到你！陸瀟，把趕出去！”

    陸瀟彎腰扶起了連漪，輕聲說：“走吧，別刺激了，請你諒解。”

    連漪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能讓他們好點，也哭了淚人，眼淚瘋狂往外湧，也止不住，可的道歉，陸母不接。

    還是陸瀟帶離開的，走到了沒人的地方，陸瀟給了一張紙巾，聲音溫的不像話，“別哭了，你再哭，也改變不了什麽。”

    “人死不能複生，何況，這事不能怪你，陸黎又不是你殺的。”

    連漪咬著不想哭出聲音，可聽到他這番話，更難了，稚氣未的臉蛋全是水。

    陸瀟歎氣，拿了紙巾給臉，還安。

    “對不起，對不起——”

    一直道歉，陸瀟搖了搖頭，了臉頰，眼眸溫，就跟他的外表一樣，看起來人畜無害，溫文爾雅的。

    “不用道歉了，好了，等我家人他們走了，你再去給他送束花，看看他。”

    連漪點頭，說好。

    就在原地等到他們都走了，這才去看了陸黎。

    之後連漪回去就大病了一場，直接住院了，發燒加肺炎，家裏對這件事的態度避而不談，也不跟說什麽，就當沒這件事。

    連母態度還算好點，而連父覺得晦氣，怕這件事鬧大了影響到他的公司聲譽，於是花了不錢把這事下去。

    也因為這件事，陸家人很生氣，但當時的陸家因為陸黎的意外，沉浸在悲傷裏麵，無暇顧及這事，何況，他們也不想陸黎出了意外之後，還要被外界打擾，他們不想陸黎走的不安寧。

    連漪生病住院反反複複的，加上的神狀態也不好，要是一直反複生病，也許會引起其他的病癥。

    等連漪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陸瀟在病房裏了，他還對笑了下，說：“醒了？”

    連漪愣住了，緩了會，認出他是誰。

    “聽說你病的很厲害，剛好我今天來醫院複診，剛好得知你在這住院，所以過來看看你。”

    陸瀟來的時候，就一個人，沒看家裏人。

    “你父母呢？你生病了他們沒在醫院陪你？”

    連漪搖頭，“他們工作忙，我一個人就行了。”

    “還獨立。”陸瀟讚賞了一句，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說：“還想問你好不好，看你現在這樣，估計不太好。”

    連漪想坐起來，但是沒力氣，還是陸瀟俯過來扶了一把，說：“別太有力，沒什麽事。我不是我媽不講道理，我知道陸黎的死跟你沒關係。”

    “警察都調查清楚了，隻是我媽他們心理上無法接而已。”

    陸瀟認真跟說道，“你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力，陸黎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連漪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說，“是我害了他的，對不起。”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剛才不也說了，不怪你，隻不過做父母的難以接，他們說的話，你不要太在意，等過段時間，他們接了這個事實就沒事了。”

    因為陸瀟這番話，連漪愈發難以疚，陸黎死了，卻安然無恙，這換做是誰，都不能接。

    連漪很疚，於是說：“我能為你們做什麽嗎？”

    不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疚，而是想為他們做點什麽，什麽都行，隻要能做到的。

    陸瀟微微笑起，看的眼睛烏黑濃鬱，沒有波瀾，不過那是假象，潛藏在深淵支出的是藏著不為人知的兇險。

    陸瀟心裏想，這可真是個小孩，不懂事，什麽都不知道，當說出這番話來，就是在盛邀請他。

    “你想好了？”

    “嗯，陸黎的意外多多跟我有關係，我要是不見他就好了，但是沒有如果。”

    這段時間，日日夜夜都沉浸在巨大的疚和負罪裏，陸黎的死，反反複複在眼前播放，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陸黎的死狀。

    一輩子都忘不了。

    之後陸瀟常常來看，跟聊天，買水果給吃，對很好，他很溫，慢慢的，打開了的心扉。

    連漪病好之後去了一趟陸家，買了很多禮，知道陸家人不會想要見到，但不能什麽都不做，一直都覺得，陸黎的死跟有關係，逃不了責任。

    加上之前在學校的那些事，陸黎牽連，也遭了一些不好的議論聲，都知道，也因為如此，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去陸家，還沒見到陸黎的父母，就被趕出來了。

    還是陸瀟出來幫忙解圍，安，讓別那麽在意。

    連漪當時很聽陸瀟的話，因為他願意給彌補的機會，也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麽，盡力而為。

    連父和連母因為的事，心煩意的，尤其是連父，為了下那些新聞，連父到托關係，請人吃飯，求人幫忙解決這件事。

    也因為如此，連父沒時間管連漪的事。

    都是連母在照顧連漪，看到的狀態越來越差，還帶去看了心理醫生，給開導開導，但收效甚微，這種事，需要長時間治療。

    連漪開始失眠睡不著，神無法集中，導致狀態越來越差，學校別想去了，陸黎的事一出，學校就給放假了，讓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再看後續怎麽安排。

    何況這件事熱度還沒過去，要是來學校，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陸瀟雖然跟連漪來往的切，但也不是天天能見麵，而陸瀟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連漪的狀態越來越差，等陸瀟再次見到的時候，又去了醫院。

    陸瀟問怎麽了。

    說難，失眠，睡不著，莫名覺得不過氣來。

    好像找到了緒的宣泄口，跟陸黎說了的事。

    “我要是力大，就會煙，喝酒，你要不試試看？也許能幫到你。”

    陸瀟是認真的，連漪也聽進去了。

    一直都是好學生，雖然績一般般，但很乖，煙喝酒是壞學生才做的，就沒接過，不敢。

    可在陸瀟的循循善下，開始學會了煙、喝酒，甚至是紋。

    煙喝酒是陸瀟教的，手把手。

    連漪經不住，學會了，但在家裏不敢這樣做，怕被父母發現。

    陸瀟一直誇是乖孩子，跟陸黎一樣乖，不知道為什麽，很依賴陸瀟，跟他說心事，說跟陸黎是朋友，可是同學都說他們是男朋友，甚至還傳出他們倆出去開房。

    不想連累陸黎的，可是最後他還因而死。

    出事的第一時間，陸黎還讓躲起來不要出來，然後他死在了窮兇極惡的綁匪手裏。

    連漪晚上經常做噩夢，夢到的都是陸黎的父母，陸黎父母質問為什麽死的不是，而是陸黎，他們家到底欠了什麽？！

    像是走火魔了一樣，神力極大，煙喝酒也越來越厲害，愈發沉迷，徹底上了癮，戒不掉。

    其實家裏早就發現煙喝酒了，這麽大的味道，怎麽能不發現。

    連母是母親，知道不好，大概能理解，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管。

    連母還給錢，雖然沒有說給錢做什麽，但其實是默許了的行為。

    連漪拿了錢就出去買煙喝酒，甚至還學會了泡酒吧，喜歡躲在酒吧裏，震耳聾的音樂聲能讓短暫忘卻自己是誰，沉浸在那嘈雜的氛圍裏，能覺到輕鬆。

    陸瀟在酒吧裏找到了，把喝醉的帶回自己的住，醒來發現自己陸瀟的臥室裏，仿佛炸的貓。

    陸瀟開玩笑說：“不用張，我不是壞人，看你喝多了，順路把你帶回家了。總不能讓你這樣回家吧，你父母應該不想看到你這樣。”

    連漪慢慢冷靜下來，抿著，卻沒說話。

    “我知道你很難，還在想陸黎的事，但都過去半年了，你總不能書也不讀了，生活也不要了，把自己毀了？”

    “……”

    “漪漪，你喜歡陸黎？”

    “不是……”不是喜歡，是疚，是愧疚。

    “漪漪，我喜歡你。”

    “……什麽？”嚇到了，深褐的瞳孔，顯然是嚇到了，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雖然這樣說很不對，顯得我是個變態，可是漪漪，經過這段時間相，我喜歡上你了，你……不喜歡我？”

    陸瀟比大好幾歲，看起來很有安全，尤其像這種年紀，對於有魅力的男人沒有抵抗力，何況陸瀟對很好。

    “抱歉，嚇到你了，我不該說這種話，唐突了。你別在意，是我不好，先吃點東西吧，要是想回家，等會我送你回家。”陸瀟垂下眸，有些失，他自嘲一笑，“你認識了陸黎，又怎麽會喜歡我。”

    連漪完全懵了，不知道說什麽，沒想過這種事，對來說，陸瀟是陸黎的哥哥，他也很傷心，失去了一個弟弟，就想對陸家人好，盡可能為他們做點什麽，但的事——

    “怎麽了，這麽看我？”

    陸瀟抬眸，對上的視線。

    連漪盯著他的手腕看，綁著一個白繃帶，這才注意到。

    他笑了笑，說：“我的手腕？哦，沒什麽事。”

    連漪心裏驀地揪了一下，說：“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麽？”

    “恩，真的。”陸瀟坦承認了。

    陸瀟看遲疑沉默，走了過去，握住的手腕，說：“我說了，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力，被你拒絕也不是什麽壞事，漪漪，我隻是喜歡你而已，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

    連漪徹底淪陷了。

    上的紋，是跟陸瀟在一塊沒多久之後，經過一家紋店，心來進去紋的。

    的人生也是在陸黎出意外之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沒有退路，隻能往前走。

    ……

    公站上，到了站，連漪回過神來，手心都湧出了冷汗，過去那幾年，就是的噩夢，因為陸瀟。

    最後悔的事就是跟陸驍在一起，被他蠱了。

    真以為他是什麽好人，但實際卻不是。

    連漪趕回到家裏想換服，邊秦就坐在沙發上等著，屋裏都是煙味，非常濃鬱。

    邊秦冷眼著，說：“十分鍾，把你上這服換掉。”

    連漪沒有耽誤，趕回房間換服。

    回去見長輩肯定要莊重一點，還好服都是這款，不需要考慮，直接拿了就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了服。

    不用化妝，直接素著一張臉就行了。

    邊秦也是臨時接到的電話，要不然也不會回來換服，要不是爺爺克他，他也不會這麽老實。

    等連漪出來，邊秦看到那服，嫌棄皺起了眉頭，顯然不喜歡這打扮，不過算了，再打扮也離不了上的土氣。

    遲早有一天他要把的櫃給丟出去。

    上了車，邊秦餘瞥到的手腕，像是破皮了，有點泛紅，但不嚴重，他瞥了一眼，沒說什麽。

    一路上，兩個人也沒什麽共同話題聊，跟之前一樣，沉默的要死。

    連漪平時話就不多，現在在他麵前話更了，要不是他說話，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很快到了邊家，他打著方向盤，四平八穩的把車停在車位上，但不著急下車，火也沒熄，鑰匙更沒拔，而是說：“等會見到他們，你知道怎麽說吧，不需要我教你？”

    “說什麽？”

    “怎麽，這就不記得了？”

    一臉茫然。

    “酒還沒醒是吧？腦子還昏的？”

    沒說話。

    他探過來，靠得很近，下一秒手住下，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靠得太近，他的呼吸都近在咫尺，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

    “現在想清楚了，等會要是這種狀態進去，還指我給你解圍？”

    “對不起……”下意識就道歉，眼神漉漉的，像是小鹿般的眼睛，看著無害的。

    邊秦瞇了瞇眼，人就在眼前，他又往前湊了湊，似乎到了的，沒得躲，下又被他著，隻能麵對麵看著他。

    邊秦不是個重的人，但這會，他盯著看的功夫，瞬間想起了之前和廝磨的夜晚，其實了服，還是有料的，隻不過藏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