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云毓一直都在忍耐。
待得晉王妃說出這番話來,云毓終于克制不住,長而起。
他走到晉王妃面前,一揖到地:“姑姑!侄兒一心向佛,還求姑姑不要為難侄兒!”
“至于侯府的責任……侄兒會扛起!只是父親剛薨逝沒幾日,侄兒實難做到這樣快就寵幸丫鬟!”
晉王妃見云毓是真的急了,這才笑著緩和。
“好了好了,姑姑明白你的心意了。”
“一切都依你。不想這麼快收通房丫鬟,那咱們就先不收。都說‘百日熱孝’,等過了百日之后再收,好不好?”
幸好廚房那邊來人稟報,說宴席已經備好,可以傳膳。
晉王妃便也擺擺手,“好了好了,此事以后再議,咱們先用膳。”
“我啊,可想念家里飯菜的香味了!”
春芽這才悄然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站回隊伍里去。
自己是如釋重負,可是經過綠痕邊時,卻見綠痕面上流過一憾。
廚房的膳食送到了,丫鬟婆子們立即忙碌開,支桌子,擺碗筷。
春芽被安排去茶庫取茶葉,以備主子們用膳之后喝茶解膩之用。
春芽到了茶庫,按著茶單挑選主子們各自喜的茶葉。
背后房門一響,還以為是茶房管事的,便問:“大叔,不知“蒙頂甘”放在何?王妃指名要喝這個茶的。”
卻沒人理會,背后只有簌簌的腳步聲欺近。
春芽一怔,急忙扭頭過去。
庫房門被關上,整個庫房登時幽暗下來。幽暗里站著的人,哪里是什麼茶庫的管事,而是云晏!
春芽心下了下,隨即便克制住。
松弛下來,淡淡垂下眼簾,“奴婢還當是誰,沒想到是三爺。”
“三爺怎不在正堂伺候?這茶庫里灰塵大,三爺不該來的。”
云晏輕哂一聲,走過來欺在面前,居高臨下地晲著:
“你還真是躲爺躲得不亦樂乎!從藍田莊回來這麼多天,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出來見爺,心里打什麼算盤呢?”
“以為躲在明鏡臺那個小院子里,有他護著,就可以逃開爺?想不見就不見了?”
春芽極快地歪頭瞟他一眼。
“三爺慣會冤枉人。奴婢哪里有推三阻四不見三爺的?”
“奴婢只是傷了,得需要時日養傷。”
故意舉起手來給云晏看:“三爺該不會不知道,那拶子夾起手指頭來該有多疼吧?”
云晏瞇了瞇眼,視線從手指過。
春芽便笑了聲:“奴婢原本當初也只是聽說,奴婢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會人如何痛不生。這回奴婢親了一回,可算是知道了。”
“奴婢還得多謝三爺和阮姑娘,聯手送奴婢親嘗了一回!”
笑得有多嫵,云晏臉上便有多冷。
他等笑完,才冷冷道:“也不必說得這麼夾槍帶棒的。原本有更好的解決方法,是你不要!”
“比如呢?”春芽歪頭看他:“三爺難道還真會留下來,替奴婢解決那個爛攤子?”
“怎麼,難道當時奴婢對三爺說幾句好聽的,三爺就不怕阮姑娘知道了?”
云晏卻不回答,只微微偏頭,用眼角斜晲著:“……那羅霄,又是怎麼回事?”
春芽嘆了口氣。羅霄幫頂罪的事,當然是瞞不過云晏的。
在心下迅速編排了一下,然后道:“其實是伍夫人的安排。”
“而伍夫人,又是家主所托。所以歸結底,最后救了奴婢的,還是家主。”
小心地將羅霄給摘出來。
欠了羅霄兩回,不想再連累人家。
抬眸定定看著他,眸如貓兒般挑釁,卻又微涼:“三爺扔了那麼個爛攤子給奴婢,多虧有家主幫奴婢擎著,不然奴婢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
云晏便瞇了眼:“嘖嘖,膽子竟然大到敢在爺面前口口聲聲說他的好。”
他向微微垂首下來,迫力一點點降落在頭頂,迫使不得不向后退,一直退到架子邊。
盡管境困窘,卻依然明地笑:“奴婢只是實話實說,又沒跟三爺說賭氣的話。三爺怎麼還惱了呢?”
“就如同三爺在奴婢面前,不自地夸贊阮姑娘;那奴婢怎地還不能就事論事地提起家主了呢?”
云晏冷笑著緩緩挑起長眉。
“那你是不是想說,在爺和他之間,你也寧愿選他!”
春芽認真想了想:“三爺真奴婢自己選麼?”
故意飛了個眼兒給他:“奴婢原本是想選三爺的啊。只可惜,三爺不稀罕。”
“奴婢也總得有點自知之明,況且如今又在家主邊伺候,還得奉三爺的命去攻克家主……那奴婢當然就得選家主了。”
緩了口氣:“不過三爺請放心,奴婢還是會忠君之事,不敢背叛三爺的。”
這也算是給他打了個掌之后又喂了枚甜棗。可分明,他才是主子,只是奴婢。
這種錯位的小小反抗,讓云晏心下有些不滿意。
“方才晉王妃說選你給他當通房,你心里可了吧!”
春芽想起方才與他那個眼神的撞……
心里還是微微悸,便垂下眼簾去,遮住眼神。
“自然是了,畢竟能為家主的通房,是多丫鬟的夢想呢。
“不過還是要三爺失了,奴婢可沒三爺以為的那麼歡喜。”
云晏這才緩緩勾起角:“還知道爺的好!”
春芽卻趁機從他面前的隙鉆出去,轉了個兒又避到另外一個架子旁去了。
“那倒也不是。”
“奴婢只是覺得,能不能通房伺候家主這件事不用晉王妃安排,奴婢憑自己的本事一樣能辦到。”
“如今有了晉王妃的命令,倒顯得這事兒變了強迫,過于刻意了,也難怪家主也不喜歡。”
云晏用舌尖彈了彈尖牙。
嘶,這是跟他顯擺,故意氣他呢?
他沉下臉來:“說說伍夫人。你當真覺得,伍夫人是他所托才幫你的?”
春芽微微一怔:“難道不是?”
云晏譏誚地搖頭:“當然不是!你還真以為他會事先托伍夫人去幫你!”
春芽有些意外,“可是伍夫人是這麼說的呀!伍夫人當時還說,奴婢回來謝家主就是!”
云晏看失,心底反倒輕快起來。
“那是伍夫人要借你的,賣給他一個人罷了。”
他說著輕笑一聲:“現在知道真相,是不是很失?原來在他那,也沒將你當回事!”
春芽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退后一步,盯住他:“三爺說不是就不是?奴婢還是寧肯信伍夫人的話,伍夫人說了家主有拜托,那就是有!”
“除非,三爺有旁的證據!”
云晏慵懶揚眉:“證據?爺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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