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回到「明鏡臺」,躲進自己屋里,心懷忐忑地等待夜幕降臨。
還沒到就寢的時辰,齊嬤嬤就帶著人大張旗鼓地來了。
一進「明鏡臺」的院就嚷嚷:“春芽姑娘呢?是時候伺候家主了!”
綠痕為首,一眾「明鏡臺」的丫鬟婆子們都立在廊下,冷冷盯著春芽房門。
畢竟都是住在一個院子里的,春芽今天的慌能瞞得過旁人的眼,卻沒辦法完全瞞住們。于是們這就都是在等著看好戲。
翹兒與另一個小丫鬟盤兒在那嚼舌頭:“沒想到原來也會害怕呀……還以為狐貍天生就會人的本事,越是要人越高興的呢。”
“才不是害怕伺候家主,啊是害怕咱們,害怕看咱們的眼睛!”
彎兒聽不下去,低聲道:“晉王妃娘娘都說了,要是春芽姐姐今晚上就能懷上家主的孩子,那就抬春芽姐姐當姨娘!”
翹兒冷笑道:“當了姨娘又怎樣?難道就不是奴才了?的份又跟咱們有什麼區別了?”
盤兒也說:“不說旁人,就說三爺他娘雪姨娘吧,那還是老侯爺多年的老姨娘了呢,還有三爺這麼個能干的兒子,可是見到家主,家主還是晚輩呢,還不是要給家主行禮請安的!”
“奴才就是奴才,誰又能比誰高貴去了?別說只是懷了孕,就算生了兒子又能怎樣!”
們幾個嘀嘀咕咕,綠痕聽見了。
作為掌事丫鬟,平常要是聽見了肯定會申斥,可是今天,就只當沒聽見。
廊檐下的議論聲如麻雀的嘰嘰喳喳,傳進春芽的窗欞。
春芽靜靜聽著,心下卻無波無瀾。
已經換好了裳,畫好了妝容,最后淡掃一筆娥眉,自己起打開房門,淡然走到眾人面前。
所有人看著,都忍不住吸了口氣。
今晚的春芽并沒畫濃妝,只是妝容比往日稍微那麼致了一點點。即便只是這麼一點點,立在燈火里的,卻還是讓所有人全都自慚形穢。
向齊嬤嬤淡淡福:“嬤嬤,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款邁蓮步,姿輕盈得宛若在月影下跳舞。
——從小到大,十幾年揚州瘦馬的訓練不是白的苦,姿、步態全都是有特殊要求的。只不過平素只當自己是普通丫鬟,這一切本事便都刻意不用罷了。
看著這樣輕盈飄逸的姿,那盤兒也呆了呆:“……天上的仙子下凡來,也不過就是這樣走路的吧?”
春芽聽見了,便微微轉,向盤兒回眸一笑。
盤兒登時傻在了原地。天呢,哪里見過這樣的!
齊嬤嬤也上下打量春芽一番,點點頭:“姑娘今晚這打扮,倒也齊整。”
春芽走上「止水堂」的月臺,向齊嬤嬤婉約一禮:“今晚有勞嬤嬤了,那我先進去了。”
.
春芽輕輕打開門,輕盈而。
云毓今天端坐在團上,張得真像一尊佛——木雕泥塑的那種,邦邦、冷冰冰的。
春芽瞧得出,他的頭頂今晚還特地重新刮過。
若是往日,他只是晨起刮頭,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頭頂已經起了一層青黢黢的發茬;可此時,他頭頂湛亮。
春芽明白,他在用這個作,宣告他心中對佛法的堅貞——他不忍出言拒絕,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或者警醒他自己。
春芽忍住一聲嘆息。
是被迫的,他就算貴為家主,又何嘗也不是被迫的呢?因為他是侯府嫡子,因為他要背負起侯府這個責任來,所以盡管他更愿意陪伴青燈古佛,卻也不得不重返紅塵;甚至今日,要被晉王妃迫著,收用這樣一個通房丫鬟。
從進門,便收起了在外面時的姿步態。在他面前,不想妖嬈嫵,只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真實意。
走到他面前,雙膝跪倒,俯首在地。
“家主不必理會奴婢。家主盡管打坐、誦經、定;其余一切不堪的,就都給奴婢。”
“就算要冒犯神佛,也只將這罪孽記在奴婢上即可;家主就只當……奴婢是妖邪犯正。”
說得如此真心實意,云毓卻反倒眉心微微一蹙。
這樣說,他沒辦法不容。
春芽卻也只當沒看見,自己起,先卸掉發上釵環,解開長發。滿頭青如瀑布般從肩頸下,沿著窈窕脊背落到膝彎。
再解開外,讓那海棠紅的襦輕輕墜落地面,就像春日離去,海棠掉落——也是在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季節,告別。
只剩牙白中。因天氣熱,那牙白的中也是織得網眼大些,所以縱然從脖頸到腳面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可其實在燈影搖曳之下,卻是朦朦朧朧地將的子勾勒出曼妙的廓。
春芽定定看著云毓。
這樣俊清澈的男子,盤打坐在團上,鼻梁如雕,眉目若畫。
更難得他肯對平心靜氣地說話,溫相待。
在他和云晏之間,更寧愿是他啊……
悄然蜷了蜷指尖,還是先繞到了他背后。
饒是訓練有素,可是這一刻,卻不想從他正面開始——那會讓自己都覺。
跪在他背后,手按在他肩上,先輕輕幫他按著繃的肩頭。
“家主不必這樣張……一切都給奴婢就是。晉王妃娘娘的命令說得很清楚,今晚只要奴婢‘伺候’家主,卻并不必家主‘寵幸’奴婢。”
的話,明明說得那般堅強和篤定,可是不知怎地,竟還是撞得云毓心口一疼。
春芽替云毓按了一會子,卻沒沒等到云毓放松下來,他的雙肩反而越繃越。
春芽嘆口氣,悄然打量一眼窗外。窗紙上映出齊嬤嬤和記檔婆子的影。
便橫下心來,輕輕將云毓的領口扯松些,那裳從他肩頭垂掛下來,出他后頸。
手上繼續按他肩頭,深吸口氣,然后將落在他的后頸上。
隨著指尖的按,他的肩頭微微起伏,的便也隨著那起伏,小心翼翼地沿著他后頸啜吻。
他上清冷的幽香,終于被含了下。像是灼灼夏日里,含了一塊清甜的冰。那的甜,讓春芽也忍不住有一瞬的目眩神迷。
云毓一不敢,幸好是在他后,看不見他的正面,看不見他頭克制地上下滾。
春芽畢竟力有限,一邊幫他按肩頭,一邊輕吻他后頸,力有些耗損,呼吸便不由得變了節奏。
那微微的吞吐,都落在了他后頸上。像是一支無形的筆,一下一下掃中了他的心之。
云毓心跳陡然加速,手指在僧大的袍袖遮掩下,緩緩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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