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考的是溫熒擅長的古代文學。
提前了卷,下午還要考寫作,約了陳燼一起去高中那家千裏香餛飩店吃午飯。
陳燼穿著黑t和衝鋒,外套鬆垮垮敞開,一條恣意不羈地翹在斜對麵凳上,從兜裏出昨晚給他贏來的打火機,擱在桌上。
不知道在瞎顯擺什麽。
一進店就讓溫熒給點煙,穿著羽絨服蜷在他膛上,每次差點點燃他就撇開,臉都快挨上他,快給氣昏厥。
他們在靠牆位置坐下,牆上的菜單還跟五年前沒什麽變化,價位卻上漲了一點。
“還是大份蝦仁小餛飩?”
老板娘笑瞇瞇地在旁邊收拾碗筷,看向陳燼,“小夥子口味怎麽還是以前一樣,都吃不膩啊。”
陳燼微怔,直勾勾地盯著溫熒:“就是喜歡啊。”
“小姑娘也是鮮小份的,對吧。”
溫熒微紅著臉剛要點頭,陳燼搶在麵前開口:“安姨,大份的,多香菜辣。”
“誒,好嘞!”
店人不多,幾張桌子都空的,老板娘一邊在旁包著餛飩,一邊偏頭看向他們,有幾分意外:“你們……還在一起?”
“三年沒看到你們人影了,當年那些校園小啊基本都散了,你們是我見過唯一一對沒走散的。”
老板娘驚喜又欣,眼眶裏都漫出了激的淚水,像是親眼見證了一路。
溫熒也有些鼻酸,陳燼忽的將頭靠在肩窩上,一把將腰攬過來,笑:“有緣之人,會逆轉時回到過去。”
因為太,安姨給他們免了單。
陳燼嵌著在附近散步消食。
溫熒不聲地牽著他,在一家氣球的車棚攤販前停了下來,笑盈盈地執著那隻紫兔子:“我想要那個娃娃。”
陳燼瞳孔落在那個星黛上,又落到槍支上,失焦般沒了距點,一抹冷戾轉瞬即逝。
他任由溫熒牽著,麵上沒了表,半晌,嚨裏才緩緩滾出幾個沙啞的音節:“除了槍,別的都可以。”
有關擊的一切,都是他的區。
溫熒蠕了蠕,察覺他在忍著什麽,他不想說,也沒追問,故作輕鬆:“玩槍也不可以嗎?”
“你喜歡看我擊?”
陳燼不答,隻盯著反問。
溫熒不假思索地點頭。
真的很喜歡看他握槍的樣子,骨節冷白修長,漆黑的眸如鷹隼般犀利有穿力,側很招人。
奪世冠的時候,觀眾席一群迷妹尖。
“快一點了。”
沉默許久,陳燼還是沒有給打氣球,冷淡而暴地把拽上了車,“你該考試了。”
溫熒心裏一突,明明現在距離考試還早。
-
送去了考場,潘柏他們群裏喊他去打臺球,陳燼沒心,在車裏了好幾煙,複又猛飆去了街邊那家氣球攤。
“怎麽玩?”
“50塊錢隨便打,一排拿鑰匙扣,全了娃娃隨便挑。”
老板師傅叼著煙,一雙手在鐵盒裏數著鈔,頭也不抬,“這槍沒子彈了,麻煩你自己裝一下了。”
陳燼護目鏡都沒戴,利落地推彈上膛,脊背直,微瞇起眸,拿槍姿勢標準規範。
老板看他作行如流水,推著老花鏡定定瞟了他幾眼,出了聲:“你……你不是四年前東奧會那個10米氣步槍擊世界冠軍嗎?!”
聲音很大,周遭人全都朝這邊看來。
“天,好像真的是他!”
“什麽……陳,陳燼,那屆最小的賽隊代表,我想起來了!!”
“我靠!那他為什麽不打了啊?!”
陳燼瞥向他的同時,指尖一勾,一槍破。
完正中木板最中心的氣球。
周圍人一片驚呼喝彩:“臥槽,這就是頂級冠軍的手嗎,不看都能中,盲狙啊!”
“再來,小夥子!這不隨隨便便就能洗兩板氣球區!”
可這回,陳燼托著槍,沉默地聽著周圍人翹首以盼的吹捧,半晌,才著腕骨扣扳機。
砰——
靶了。
別說打整片氣球區,子彈直接到了木板上,反彈在地。
接連七八槍,全部毫無章法,隻了兩個球,也不知頭一槍那恐怖如斯的盲狙是不是僥幸。
“還以為是個王者,沒想到是個青銅。”有人無語。
圍觀的人接連搖頭:“估計就是長得很像當年那個16歲天才吧,就這種程度還敢瓷人家頂級世界冠軍,早點滾回家回爐重造吧!”
“不過這陳燼也不怎麽樣,比那個後起之秀李暘差遠了,人家才是真正的冠軍,那個陳燼後麵還中途退賽了,連省隊都沒進,估計打了興劑作弊被查出來開了吧,故意找個借口退出,嘖。”
“喂,聽見沒?趕滾,別妨礙我做生意!”
一聲聲的指責諷刺灌耳,陳燼握著槍的右手不斷抖痙攣,小臂橈骨一片麻痹,因過度使力而暴起賁張的青筋。
半晌,他丟了槍,扔了錢,對所有的閑言碎語充耳不聞,隻是定定地看著那枚被扔在一旁不起眼的星黛。
抬袖拭去它臉上的積灰後,轉走了。
整整兩天,陳燼都把自己關在擊館沒日沒夜地練。
他三年沒拿槍,如今第一次拿還是因為溫熒想要那個兔子。
在所有人都不理解反對他這個理科天才想進擊省隊時,是沒半分置喙;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前程一片大好時,他葬送了職業生涯,現在回來了,因為他又拿起了槍。
永遠不會讓知道的,。
他經曆過再怎麽雨腥風的摧折,也遠不及遭遇的一半,隻要沒死,他就永遠還是麵前那個最鮮亮麗的太。
他手有舊傷,無論如何努力也永遠回不了當初的巔峰狀態,打打氣球還行。
但他怎麽甘心隻打氣球。
-
傍晚,WANNA WIN網咖燈火通明。
陳燼敞著斜倚在椅背,指尖繞著那枚星黛,右手轉著筆刷著期末要考的力學功能材料題。
“機械狗真特麽慘。”
潘柏用電腦查著複習題,忿忿吐槽,“又是測試技又要畫圖的,掛科了燼哥記得罩我點啊。”
周時宴覷了他一眼:“你可以把理論題印,揣筆盒裏。”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幾個麵孔不善的男進了網咖包廳。
“嘖嘖嘖嘖嘖,這不是我們燼哥嗎,大冠軍怎麽不去靶子了?改行氣球、修電腦啦?”
李暘一赤紅運服,吹了聲口哨吊兒郎當地兜走了進來,一副街頭混混的樣子,全無電視采訪上的斯文靦腆。
幾人堂而皇之地在幾臺電腦前落座,潘柏和眾人麵紛紛一變。
“怎麽還愣著呢,陳老板,你就是這樣款待顧客的?”
李暘說著,抬起桌上的鍵盤往地上一丟,雙手一揚,一聳肩笑得很無辜:“不好意思,手了。”
潘柏抬腳踹開椅子:“我艸你爹!”
“喲。”
李暘咂舌,衝姿態依舊散漫悠閑的陳燼抬走來,“都真個殘廢了,還在這跟我裝大爺呢?”
“重度神經炎、缺痙攣、骨骼延遲愈合……”
“別忘了,我現在可是杭運冠軍,外邊那麽多記者盯著,我要是出了一點閃失,你是不是又要蹲局子啦?”
“我姐會心疼死的。”
他俯下,直視著陳燼,一字一頓地獰笑,“你那小朋友要是知道了你手上的傷是——”
話音剛落,陳燼抬手掐住了他脖子,漆黑的深瞳蔓起了紅,潘柏暗道不妙,不及反應,隻聽“咣”一聲巨響,陳燼拎起他領猛摔在窗沿,玻璃直接迸裂把他顱頂開了瓢。
鮮自他額頂嘩啦啦蜿蜒淌下,灌滿了他的眼睛,把那群友人嚇得風聲鶴唳,出手機想報警,周時宴一個眼神下來,一個個都不敢了。
“你敢湊到麵前去,老子讓你死。”
陳燼手背筋骨凸顯,狠戾,扼得李暘麵紫紅上不來氣,幾窒息,滿臉是地咬牙仇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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