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輩子貫徹得最認真的準則,還有一條是:
直面自己所不會的,并且承認自己有缺點。
所以,紀明遙放下茶碗,看向崔玨,只干說出一句:“崔翰林,在外要保重……一路平安。”
開口時,崔玨已端肅靜聽。見說完便看著他,崔玨有心想為自己突然離京致歉,但話在邊總是難以出口……竟也只說出一句:“姑娘在家……也請保重自。”
雖則甜膩字眼無趣,但這話也太干了,已算失禮。他說完便想。
紀二姑娘卻竟笑了。
崔玨一時怔住。
——原來他也不會嘛!
紀明遙渾都輕松了,笑應他的話:“好。”
雖然不解,但紀二姑娘并未覺得他失禮,崔玨便也不再深想。
就似這般互相敬重便很好。
看崔玨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紀明遙便與他道別,向間請太太出來。
溫夫人詫異:“這才能說了幾句話?”
紀明遙算了算:“說了七句。”
見禮問好各一句,說一句,崔玨一句,然后答了一句,道別又是兩句。
正好是七句。
一算還多!
溫夫人聽得發笑又無奈:“我難道是真在問你說了幾句話?你又和我裝傻!”
但也不好再讓明遙回去找崔玨了,只得讓自去。
難道是……還沒開竅嗎?
溫夫人心里可惜。
若崔玨不出這趟門,一月過來一兩次,兩人多見幾面,到婚前就能算悉了。
現在也沒法子了。
這次換親事,雖然已盡力補償,但終究還是讓明遙了不委屈。
以后再慢慢補給孩子吧。
崔玨也并未在安國公府留飯,很快告辭。
崔瑜已在家等著。
因從妻子聽了許多紀二姑娘的好話,他不免更加關心,弟與紀二姑娘都說了什麼。
今日相見無甚不可說的,兄長又著實追問得,崔玨便道:“紀二姑娘讓我保重,祝我一路平安。”
崔瑜還待看他繼續說,就見他洗了手坐在桌邊,竟在等待用飯了。
崔瑜只得也在桌旁坐下,追問:“還有呢?”
崔玨:“我請紀二姑娘在家也保重自。”
崔瑜:“……沒了?”
崔玨奇怪地看著他:“還有什麼?”
崔瑜被他看得……竟真有些懷疑是自己奇怪,但還是說:“上午你嫂子回來,滿口的說紀二姑娘為人極好,平和親善,兩人還約好了下次再見,怎麼你過去,只就這一兩句話?再沒別的了?”
說著,他想起了自己和妻子新婚時,便將對自己的懷疑都去了。
不是他的問題。
是阿玨的。
崔玨卻不認為有何奇異之,回道:“二姑娘與嫂子都是子,自然比與我相見親厚了。”
他問:“大哥不嗎?”
崔瑜:“……!”
他小廝:“快點上飯!”
一邊吃飯,他一邊又不注意著兄弟。
見崔玨還如平常一樣無甚表,他又覺得是他錯想了,阿玨不是被所。
這個家里,快被所的另有其人。
那便是……他的夫人!
……
與弟飯畢,崔瑜仍回妻子房中歇息。
崔玨獨自小憩,閉目躺在榻上,卻并未睡。
直到此刻,他才敢確認,在紀二姑娘面前,他沒有想起那個不可說的……冒犯的夢境。
如此便好。
-
又下了兩場雨,四月將過,天氣漸次轉為炎熱。
安國公府里的兩位病人,徐老夫人與紀明達,也終于都大致康愈了。
一日休沐前,安國公夜間請安回來,又與夫人提起:“明達既已好了,便快請舅兄過來提親吧。”
這就耽誤了快一個月。
溫夫人這次卻沒應,反問:“老爺忘了前些日子京里的流言嗎?”
安國公當然知道。
他皺眉道:“陛下發了話,已無人敢再傳了,都過去了,還怕什麼?”
溫夫人耐心與他分說:“我是想著,雖然不敢傳明遙和崔玨了,但這還沒過去多久,就急急地定了明達和從,又怕人多想。難道有陛下的話,就能得住旁人都不想?咱們雖然清白,也要眾人都看清楚才好。明遙和崔玨明年才辦大禮,索把明達和從也推到明年辦,今年秋冬再定親也不遲。再過三五個月再定,也就沒人多心了。”
安國公在旁聽了,卻仍然不樂,懷疑說道:“從明達十二三,太太就給挑起了婿,一直挑了四五年才滿意。去年明遙十四,也差不多定下了。太太只顧著前兩個兒,怎不想想三丫頭今年已經十五,若明達秋天才定,又什麼時候定三丫頭?”
太太一向偏心,不是故意找借口,要把三丫頭耽誤下來吧?
溫夫人自是聽懂了安國公的言外之意。
氣得想笑,也便真笑了兩聲,說:“我知道老爺是怕耽誤了明德,老爺若非要趕著辦,我也不攔。只是沒聽過誰家三兩個月就把三個兒都定出去的,只怕便是本沒有事,也要傳出話了。我本想的是,姐姐們名聲清白無暇,三丫頭自然也清白,如此才好說親。我是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勸了,到了那時,老爺再后悔,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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