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的地點是在陳宇家裏。

    這群人年紀相仿，都差不多讀高中。

    但隻有陳宇是一個人住在外頭，因此聚餐什麽的常常會選擇去他那裏，更加方便。

    謝卿淮去的遲，客廳裏嘰裏呱啦鬧一團。

    陳宇開了瓶紅酒：“淮哥帶孩啊？淮哥總不能帶的大學同學吧？雖然說大三抱金磚，但會不會差的有點多啊？”

    旁邊薑傾南靠在沙發上拿著手柄打遊戲，笑嘻嘻地：“淮哥什麽做不到？淮哥他男老通吃好吧？”

    “讚同。”

    池深略一點頭，恰巧玄關傳來門鈴聲。

    幾人眼睛倏忽一亮，全過去開門。

    謝卿淮帶孩。

    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圈子裏多這個年紀的生竇初開，對象都是這位未來的謝家繼承人。

    現在半點風聲都沒有，多半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一出五十萬字霸道總裁上貧民窟孩的戲碼出現在幾人腦中。

    陳宇倒吸一口涼氣：“你們說，要是被謝伯母知道，該不會親手拆散他們吧？”

    “應該不至於。”

    池深略微遲疑，“我覺得謝伯母不是這樣的人。”

    門鈴再次響起，總算有人想起要開門。

    薑傾南甚至滿懷期待地，給人鞠了一躬：“嫂子好......”

    “好”字在看到綿綿小姑娘的瞬間戛然而止。

    半人高，眨著一雙怯生生的漂亮眼睛，攥著謝卿淮角躲在他後，張又好奇地打量他們。

    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三人麵麵相覷，猛地被一衝擊，覺心被化了。

    不是。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的小姑娘。

    像櫥窗裏的洋娃娃。

    睫也長長，皮也白白。

    乖得要命。

    謝卿淮輕挑了下眉，視線涼的：“瞎什麽？小孩多大看不出來嗎？今天放幹淨點，別給我惹哭了。”

    “嘶——”

    幾人麵麵相覷，也不知腦子裏又在想什麽。

    好半晌，薑傾南低聲音問：“，是你爸的，還是你媽的......？”

    “？”

    謝卿淮頭頂囫圇冒出一個問號。

    薑傾南還擱那思緒翻飛：“沒事沒事，你也別太難過了，像咱們這樣的家庭，爸媽有個私生私生子的也很正常。”

    “......”

    神他媽私生。

    但不等謝卿淮開口，那小蘿卜頭一癟，可憐地，“我不是私生。”

    音調的。

    再次將人甜出一臉。

    薑傾南攥拳頭，嗷了一聲：“為什麽？為什麽我媽不給我生個這樣的妹妹？為什麽我家那個長大了說要當警察第一個崩了我！！！”

    他嚎的聲音過於響亮，嚇得宋小朋友一哆嗦，又躲回謝卿淮後。

    倒是池深想起來，笑問：“宋家的妹妹吧？嗎？”

    “嗯！”

    見有人認出自己，小蘿卜頭眼睛忽地一亮，“！”

    顛顛地朝池深跑去，眼回頭謝卿淮：“喜歡這個。”

    謝卿淮：“......你確定好了？就這一個？”

    在幾人困目中，小蘿卜頭點點腦袋又搖搖腦袋，依依不舍：“其他也喜歡。”

    “行。”

    謝卿淮將背上鼓鼓囊囊的書包隨手往池深懷裏一扔，“去換，大家都有，別搶。”

    在幾人一頭霧水的目中，池深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頭扯出來一條吊帶的、淺的、口還有個蝴蝶結的子。

    “不是......”

    池深抿抿，“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沒辦法。”

    謝卿淮小蘿卜頭的腦袋，角輕扯，看著吊兒郎當地，“誰讓妹妹想要姐姐呢。”

    拒絕的話卡在邊。

    宋生了雙極幹淨純澈又無辜的眼睛。

    就這麽仰著腦袋，隨手攥住了薑傾南的角，綿綿地：“哥哥。”

    薑傾南想想家裏那隻小老虎，被萌得不上氣，看向謝卿淮，跟他協商：“我穿也不是不行，這樣，咱倆換個妹妹，跟我，晚點我讓人把薑早送到你家去。”

    他這話剛落，攥著他角的手霎時就鬆開了。

    小姑娘滿臉驚恐地盯著他，快速退回謝卿淮後，咬著不吭聲了。

    薑傾南：“不是，我不是人販子，哎，別怕我啊……”

    他靠近一步，小姑娘就哆嗦一下。

    最後愣是將臉埋在謝卿淮背後，癟著，嗓音哽咽：“哥哥，我想回家。”

    顯然是被嚇到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哪會哄小孩。

    謝卿淮睨了他一眼。

    眼神涼的。

    旁邊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池深將子往薑傾南手裏一扔：“現在好了，給人惹哭了，趕去換了哄哄。”

    最終害者，隻有薑傾南一人。

    他接過子，又撐著下彎腰：“，我穿子，不哭了行不行？”

    小姑娘埋著頭不看他，腦袋小幅度地輕點了下。

    他艱難地看了看子，最終下定決心，指著周圍幾人：“都把手機給我放起來，誰敢拍誰就死定了啊。”

    等他進房間換服，謝卿淮懶洋洋地垂眸：“好了，別裝了。”

    在幾人詫異目中，小姑娘眼淚，吸吸鼻子抬起腦袋，地出點笑。

    “……”

    眾人同地看一眼房間，又看一眼“兄妹倆”。

    如出一轍的腹黑。

    好壞。

    子意外的很合，薑傾南拉著擺出來：“哎，你說人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還特別～”

    “要不我以後留個長發？”

    “你們別對我有意思啊。”

    沉默。

    全場沉默。

    就連宋小朋友，都拉著謝卿淮的手，抿了抿，嚴肅道：“哥哥，我這次是真的想回家了。”

    謝卿淮瞧見板著的小臉，好笑問：“為什麽？”

    低聲音：“這個哥哥，有點像變態。”

    隻不過等上了車，宋又嘀嘀咕咕一路。

    一邊念叨著謝卿淮不守承諾，一邊說他不講信用誆騙小孩。

    謝卿淮被煩得頭疼，最終在傍晚時分，答應穿子給看。

    連不行，吊帶不行，公主更不行。

    最終宋思來想去，拿了條百褶給他，興衝衝地：“還有假發。”

    假發是從隔壁收藏室玩偶頭上薅下來的。

    謝卿淮板著臉，冷冷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和隔壁那個姓薑的變態不一樣，謝卿淮剛一走出房間，小姑娘就睜圓了眼睛。

    年如今已有1.8米幾，百褶下，兩條直而白，白金的假發披在肩頭，襯得那張臉愈發清冷矜貴。

    桃花眼瀲灩微，像個混。

    宋還沒來得及“哇”出口，走廊遠，“哐啷”一聲。

    ——陳溫瑤和謝崇夫婦手裏的電腦雙雙墜地，眼神驚恐。

    謝卿淮：“……”

    沉默在三人當中彌漫。

    隻有宋眨著一雙漂亮眼睛，興衝衝地：“伯父伯母，你們看，有姐姐啦。”

    謝卿淮：“……閉。”

    -

    雖然事後好好解釋過了，陳溫瑤和謝崇也表示理解，但顯然沒有這麽容易翻篇。

    這事以後，陳溫瑤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對勁，甚至暗詢問過他對未來婚姻的看法。

    並且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取向並不重要，但如果選擇另一條路，對他對謝家都會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讓他一定要好好考慮再做決定。

    順便還認真叮囑他，自己怎麽樣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能帶歪妹妹。

    謝卿淮百口莫辯，幹脆不辯。

    隻私底下罰罪魁禍首一個月不許聽睡前故事，但僅僅堅持了半個星期就以失敗告終。

    而謝家多了個千金大小姐的事，也很快在圈正式傳開。

    之前雖然沒有刻意瞞，但也從未公開介紹過，大人們或多或知道，但孩子圈層裏，知道的並不多。

    現下有了薑傾南和陳宇這兩個大在，消息頃刻就滿世界飛。

    原先那些對宋家避之不及的，如今也都眼地跑回來向問好，邀約一個接一個，宋小小的生活，漸漸被填滿。

    然而似乎疲於應付這些。

    每每站在人群中，周遭的視線總是功利的討好的。

    不喜歡這些。

    更喜歡跟謝卿淮在一起。

    覺得出來，哥哥雖然兇，但是哥哥對好。

    是那種和爸爸媽媽一樣好的好。

    日子一天接一天過，在謝家的第六年，宋上了六年級，謝卿淮大學畢業，直接保送研究院。

    同樣的。

    他年了。

    謝家本來沒打算給準備年禮的，哪知宋小朋友提前一個月就忙前忙後。

    偏還鬼鬼祟祟的，各種快遞往房間搬，躡手躡腳，甚至連睡前故事環節都要求取消。

    借口也很拙劣。

    稱自己要小升初，好好努力，不能拖謝家後。

    謝卿淮倒想看看這小蘿卜頭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也不阻攔，讓家裏人避著些。

    一時間家中保姆廚師如臨大敵，生怕撞破小姑娘心準備的驚喜。

    哪知還是出了意外。

    一直在外出差的陳董事長突然母泛濫，買了禮著急回國打算給小姑娘一個驚喜。

    夜裏九點，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來到小姑娘門前。

    輕敲了兩下門，裏頭無人回應。

    反倒噪音嘈雜。

    微微擰眉，又敲兩下。

    隻聽裏頭似是被嚇到，小姑娘驚呼一聲。

    再聽一聲重響。

    像是有人摔倒。

    陳董事長心裏一，二話不說推門進去。

    隻見宋小朋友趴倒在地，一雙拖鞋高高飛起落下，鼻子紅紅，眼圈也紅紅，強撐著朝問好：“伯母，我不疼，我沒事。”

    陳溫瑤趕忙將扶起來，視線卻落在後。

    那裏有一幅大大的畫。

    兩米高。

    用各種材料，各種粘稱人形。

    遠遠瞧著，似乎還有點眼。

    好像是那個，久未謀麵的兒子。

    遲疑問：“這個是？”

    “是給哥哥的禮。”

    小姑娘一瘸一拐爬起來，了眼睛，低聲音，帶著摔疼了的哭腔，“不能被哥哥看見。”

    然而下一秒，後腳步聲猛地一頓。

    兩人下意識回頭。

    跟門外的謝卿淮麵麵相覷。

    謝卿淮沉默兩秒，遲疑道：“那個，嘶——我今天眼睛不太好……”

    極為拙劣的借口。

    他似是也覺得荒唐，又沉默了會兒，問宋：“我說我什麽都沒看見，你相信嗎？”

    陳溫瑤：“……”

    宋：“……”

    原本還能強忍著不哭的宋，終於在兩秒之後，眼淚啪嗒掉下來：“我信，嗚嗚。”

    陳溫瑤愧疚不已，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謝卿淮。

    最後低聲音，在宋耳邊說了句什麽。

    小哭包竟奇跡般止住淚水，不可置信地仰起腦袋，看了眼陳溫瑤：“真的？”

    “嗯，真的。”

    陳溫瑤將禮拿出來，遞給宋，“伯母不騙你，好不好？”

    “好～”

    地出點笑，往陳溫瑤懷裏鑽，“伯母最好，伯母最最好。”

    陳溫瑤也沒見過這麽乖的小孩。

    一年到頭，見這丫頭的次數屈指可數。

    然而這小孩卻半點不覺得委屈。

    總是聲氣地，看到就喊伯母。

    乖得要命。

    也難得地，在這個家裏到了些暖意。

    似乎也不全是想的那樣。

    冷漠。

    無。

    隻可惜不論謝卿淮怎麽問，小姑娘都神神的，半句話不肯往外講。

    他也不勉強，隻的腦袋，問：“那今晚講故事嗎？”

    “講！”

    “講幾個？”

    “講十個，哥哥十天沒講了。”

    謝卿淮失笑，的小梨渦，拉長語調：“也不知道哪個小朋友說要小升初，以後都不用講故事了？嗯？給哥哥說說，是哪個小朋友啊？”

    “不知道哪個小朋友，反正不是。”

    小姑娘一本正經抱著胳膊，聲調輕甜歡快，“明年上初中，不小朋友了。”

    謝卿淮忍不住又要笑。

    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家裏有個小孩的覺。

    也已經習慣要睡前給講故事。

    他似乎也在期待，有個人因為他眼睛亮亮。

    他輕輕嗯一聲，將的被子扯好：“那今天，給我們講一百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