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拒絕他的援手,他挫上收挫,難免心灰意冷:“我聽說在施連邊過得不錯,也不需我援手,何須我幫忙。”
這世上的男人個個都是優寡斷,芳兒冷笑道:“當年拒絕大人的時候,也沒有求大人幫忙。很多事,不在于如何想,而在于您如何想啊。”
“大人可還記得那本說文解字的書?惜大人送的新書,輕視家里的舊書,惹怒了施連,這才有了后頭的事,大人送什麼不好,偏偏要送一本已經有的書,難道不是想取代施連在心中的位置麼,如今怎麼反倒婦人之仁,畏手畏腳起來。”
“我知道施連哪兒有大問題。”陪過的賓客里,都是鹽院和漕運司的人,“大人可以查查我父親的死因,他用漕船便利,倒賣鹽引,暗販私鹽,隨意一樁查出來,這都是要抄家連坐的死罪,到時候連二姐姐都逃不了。”
芳兒的轎出了張家的大門。
甜釀在天香閣,天香閣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香爐,積年累月濃香沉積到今日,有些昏昏沉沉的厚重,湘娘子托甜釀打理這些香爐,要將香爐的余燼都刮盡,換上新香,甜釀請阮阮和幾位花娘幫忙,一起在秦淮河邊清理香爐。
以前醉香鋪的香多是清淺甘甜的底味,如今多了一點繾綣婉轉的余韻,施連微能品咂出來:“有一點醉酒微醺之。”
“醉生夢死,正好相配。”低頭干活。
“你最早調的那方香,是我雙十的生辰禮。”施連在邊坐下,聲道,“好些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那種香氣。”
“那時也只是胡鬧,不作數的。”
“我喜歡香橙的氣味。”他偏首看,“香橙、青荷、榴花、胭脂,甜食……是小九的味道。”
“我在小九心里,是什麼氣味?”他目。
濃茶、雷公藤、醇酒,汗水……但不會告訴他。
施連也有嘆氣皺眉的時候。
起因只是供料庫里的幾項帛料采買,只是一點小事,但不知是打點不周還是得罪了什麼人,一直勘合不過,足足拖了月余,再拖下去,耽誤了兵部軍甲制。
甜釀見他有些心神不寧,問道:“要嗎?”
“不打。”他溫聲道,“我找人去打點。”
他和六部不員都走得親近,際廣達,出手闊綽,人緣甚佳,常在天香閣宴請各部吏員,這些張圓都有耳聞,但設宴請到自己上,那又是另一回事。
場免不了應酬,他也是被上峰拉去,這日不知怎的,實在掙不開,只是沒想到是在天香閣,更沒想到是施連。
落席的時候,張圓臉鐵青,施連見他神不豫,淺笑道:“第一次見,沒想史大人是如此年輕有為,卓爾不凡,我當敬史大人一杯。”
張圓板著臉,并沒有給施連這個面子。
施連見他不,挑眉道:“史大人嫌我招待不周?”當即喊了個花娘過來,“阮阮,你過來給張大人奉酒。”
阮阮正站在不遠,聽見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激靈,捧著酒盞,小心翼翼挪過來。
張圓抬眼,見施連笑的臉上,眼神卻有些寒意。
一杯酒而已,喝了便是,最后施連停下酒盞,近張圓,輕聲道:“張史鹽吃多了?管起旁的閑事來了?”
“草民奉勸一句,這可沒什麼好下場……”他淡淡一笑,“江都市舶司的張大人從來也湊趣,聽說最后喂魚了,倒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你……”張圓瞳孔猛地一,僵坐在椅上。
第123章
張優是怎麼死的?
他失足跌下畫舫后,被泅在水底的人用鐵住纏雙足不令掙扎,驚恐之中溺死在河中的。
這種太平無事的時節,張優又無未結下什麼大仇,縱使品德有虧,也不至于鬧到謀害命的地步,此案有諸多蛛馬跡可查,那假冒的家仆,那幫尋歡作樂的同儕,那艘畫舫,那莫須有的水鬼,甚至是沿岸住的漁戶都有疑竇。但江都府查來查去,牽扯的人越來越多,查到現在仍是一本糊涂賬。
施連拿張優的事諷刺張圓,隔岸觀火還要拍手好。
張圓被中痛,面青白,目冷凝,直背脊,良久盯著他:“管不管閑事,有沒有好下場,又和閣下有何干系?”
施連面帶微笑:“某也是道聽途說,史大人新上任三把火,取勘應天府近幾年的宗卷,翻了幾樁舊案,大有肅清吏治之氣,這些場風波,自然與某毫無干系,但若是這些舊案……都多多與自家手頭的營生相關,難免讓人覺得史大人有所針對……”
“閣下若自清,又何懼針對,又怎知閣下口中的針對,是不是心虛自疑。”張圓劍眉擰起,死死盯著他:“至于我和兄長的下場,何時由閣下來評定,你一介草民,妄議,以下犯上,倒是好大的口氣和架子。”
張圓擺起威,施連也不惱,揚起濃眉,似笑非笑看著張圓,笑容似冷非冷,晃了晃手中酒盞:“史大人今時不同往日,這偌大的威,草民心有戚戚。”
兩個男人沉的目撞在一起,新仇舊恨皆有,阮阮坐在一旁,察覺他兩人之間暗流涌,大有劍拔弩張之施,猛然了肩膀,從張圓進天香閣起就心頭忐忑,聽兩人機鋒往來,知道這兩人其實冤家路窄,連大氣也不敢出,只怕自己私下結張圓和甜釀的事被施連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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