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麗妃,端王妃心頭就直冒火,當初都是那個賤人從中作梗,才致使自己與嘉寧母分離十載,那時嘉寧才剛滿月,就生生從自己邊抱走,母分別之痛如今想起都錐心無比。且這些年來,麗妃母子沒挑唆陛下與晉國公府的關系,得虧皇帝沒有糊涂得太過分,不過——
“阿縉這也太冒險了!許氏一門這三年一直萎靡不振,麗妃風頭卻越來越盛,這檔口他提議將三皇子召回,不就是明擺著與麗妃作對麼?”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開始問他時,他還朝我致歉,說無意連累我們端王府。陛下賜了他一宅院,他過陣子就帶著二郎三郎他們住過去。”
“這、這孩子……”端王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夫人你先別急,且聽我說完。”端王看著自家夫人瞪眼著急的模樣,也不知道想起什麼,搖頭笑了笑,“要不怎麼說君心難測呢,也不知阿縉與陛下說了什麼,陛下竟真的答應將三皇子召回了。”
這下端王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呼吸都變得急促,“真的?!”
“我哪能拿這事開玩笑。真的,我估著明早圣旨就下來了……”
“竟然真的了?三皇子要回來了,那麗妃豈不是氣得七竅冒煙?”
“咳咳,夫人,你收斂下笑容……”
“我這也是高興,三皇子是個好孩子,許皇后,唉,是個可憐癡人。若他們母子能團聚,是好事一件。”
端王須,悵然嘆道,“長安怕是又要掀起一陣風波了。”
端王妃暫不去想那些,只歡喜道,“陛下愿意聽阿縉的,可見阿縉簡在帝心。我這三個侄兒啊阿縉是最出的,可惜嘉寧這丫頭沒眼,發現不了他的好,一顆心盡飛到二郎上了。要說二郎也是不錯的,但到底不如阿縉穩重……”
眼見王妃把話題歪到了兒婚事上,端王擺了擺手,一副撒手掌柜的做派,“嘉寧這孩子,說來也是我們虧欠,的婚事咱們別手太多,能就,不能就算了,重要的是自個兒的心意。”
王妃默然不語。
端王忽的又想起什麼,問著王妃,“說起來你兄嫂的那個養,是不是有胡人統?我看的發和,不全似我們漢人模樣。”
“這我也不清楚,只知父親是個……校尉吧?反正是個小武。沈姓是漢姓,父親應當是漢人,或許母親是胡人,或許祖上長輩是胡人?隴西與西域接壤,那也沒止胡漢通婚,便是娶了胡,嫁了胡人也沒什麼稀奇的。”王妃懶聲答道,忽而瞇起眼睛戒備的看向端王,“你突然問起作甚?”
“欸,夫人你可別多想,我就隨口問問。當然了,若是你打算給在長安尋位夫婿,我這邊倒是有好幾個人選……”
“這事不用王爺心,我自有打算的。”端王妃心道,你自己兒的婚事渾不在意,還管起旁人了?
端王哪敢再說,拱了拱手,便出去用膳。
一明月灑清輝,夜深人初定,靜謐的北苑偶爾得聞幾聲秋蟬鳴。
沐浴過后,一襲單薄中的謝伯縉黑發披散,正準備熄燈眠,門口驀得傳來“叩叩”兩下清脆敲門聲。
“是誰?”
“大哥,是我。”
是謝仲宣的聲音。
謝伯縉徑直起,大步走到門前,開了門,果見一襲白的弟弟手中提著一大堆東西站在門口朝他笑。
“這麼晚了還沒睡?”謝伯縉側過子,讓他進屋來。
“這不是等你麼。”謝仲宣往屋里走,將手中那一堆東西放在桌上,扭了扭手腕,“倒是大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回來吃晚飯的。”
“朝中有事耽誤了。”謝伯縉漫不經心答著,走到桌邊,向那堆東西,“這是?”
“今日我不是和三郎云黛他們一道出門逛東西市了麼,喏,這些都是給你買的。”
謝伯縉挑眉,“嗯,還算你們有點良心。”
謝仲宣笑著擺手道,“別,我和三郎可不敢搶功。這些都是云妹妹買給你的。”
“買的?”那雙一貫淡漠的黑眸劃過一詫異。
“是啊,小丫頭深藏不,也不知母親出門前給塞了多私房錢,今日給我們仨都買了一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當然了,給你買的最多,說你公務繁忙都不能出來玩,買東西也不知道你喜歡哪樣的,便每樣都挑幾件。嘖,可真舍得給你花錢,看得我和三郎都妒忌了。”謝仲宣眉眼含笑,暗暗覷著兄長的神。
舍得給他花錢?
謝伯縉邊仿若揚起一抹弧度,又或許是線原因,他低頭看著桌上那堆東西,“你們今日玩得如何?”
“還湊合。”謝仲宣語氣恬適,“嘉寧今日收斂不,還給云妹妹買了對耳墜子賠禮。”
“我近日事忙,無暇看顧你們,你和三郎要護好云黛。”
“知道了。”謝仲宣懶懶打了個哈欠,起準備離開,復又記起事來,扭看向自家兄長,“過兩日我們打算去拜訪大理寺卿崔家,大哥得空麼?”
謝伯縉略作思索,搖頭道,“那日不得空,你們去吧,記得備上厚禮,見著崔寺卿,記得替我解釋一二。”
“這是自然。”謝仲宣點頭,又皺起眉,“還有一事。今日聽嘉寧提到,再過一旬便是麗妃之兄魏國舅的壽宴,兄長可會赴宴?”
“我人都到長安了,自是要去賀壽的。”謝伯縉俊朗的臉龐泛起一冷厲。
謝仲宣心里有了數,便不再多言,說了句“兄長早些歇息”,離開屋子。
門窗闔上,謝伯縉原本要去里間歇息,然而看到桌上那一堆東西,腳步不由停住——都買了些什麼?
昏黃燭下,男人站在桌邊拆著盒子,長長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
桌上的東西逐漸多了起來,糕點、果脯、干、葡萄酒、皮草、腰扣、蹀躞帶、發冠、平安扣、昆侖奴面、彈弓、花箋,還有個兔子糖畫……
是搬了個雜貨鋪子回來?
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那枚兔子糖畫,放久有些化了,那小兔的兩只長耳朵都快擰一團。
難道在心里,他會吃這個?謝伯縉瞇起黑眸。
須臾,他張開,不客氣地將那對兔耳朵咬掉,麥芽糖濃郁的甜味霎時在舌尖彌漫。
他想,還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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