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眼睛剛好能和他平視。

這里是稍微亮一點的位置，這才發現謝辭雙頰通紅，烏黑的眼珠似有水。他本來就白皙，這樣看著更加明顯。

“你怎麼臉這麼紅？”許呦蹙眉。

“氣的。”他答，不自在地垂著眼睫。

“……”

“明明是你自己誤會了。”輕輕地說。

“我知道。”突然想起剛剛沒說完的話，謝辭問：“你什麼時候跟我打的電話？我什麼時候不接了。”

許呦靜靜道：“我放假那天晚上。”

他擰眉，小心翼翼觀察的表qíng，看樣子就是想不起來了。

“你放假……”謝辭又想了想，“九班聚會那天？”

“對。”

“cao。”謝辭這下有印象了，瞬間反應過來，“我那天被灌醉了，手機被人拿去了…”

“嗯……”

許呦心不在焉，明顯不想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又往上站了一個臺階。

謝辭還想解釋，突然一愣。

“你蹲下一點啊。”說。

然后略略踮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下他的額頭，喃喃自語，“好像有點燙……”

第45章 夜啊

謝辭愣住幾秒， 細碎的發掃過他的眉梢。帶點清淡的花香， 他呼吸一， 后頸上的皮不自覺繃。

“真的好像發燒了啊……”

許呦沒察覺到謝辭的異樣， 又騰出手撥開他額前的發，手背上去仔細。

他乖乖站在那，低眼， 深長的黑睫留住了點兒，角的笑意四散開來。

越笑越停不住。

許呦被他笑得莫名， “要去醫院看看嗎？”

“現在都幾點了。”謝辭無所謂的語氣， 把的手腕扯下來，握在手里。

許呦轉著手腕， 低頭把手機拿出來看。

快十點鐘。

這麼晚，還是大年三十，醫院也不知道關門了沒有……

還在原地糾結著，陳秀云就打來電話， 讓快點回去。

這次母親語氣qiáng了許多，許呦不好繼續搪塞， 連嗯幾聲答應。

“你要回去了？”他問。

許呦點頭，“我媽媽在催了，你也早點回家。”

“行啊，我把你送回去。”

這里離小區的路并不遠， 就幾條街的距離。回去路上，謝辭和十指相握，手心著手心。

在保安室里取餐盒。老舊收音機傳出吱吱嘎嘎的戲曲， 保安把保溫盒從窗口里遞給許呦，呵呵笑了一聲，“這麼晚還在外面呀。”

許呦接過來，“快要回家了，爺爺你在看chūn節聯歡晚會嗎？”

“在看在看。”

小區保安是個年級有些大的爺爺，許呦有次聽父母閑聊才知道，這個老爺子命苦，妻子早逝，兒子又不爭氣，喜好賭博，在外面欠下一屁債。取了個媳婦也是個跋扈的，男的不爭氣，在外面找小三qíng被發現，方家里鬧得不可開jiāo，老爺子在家里待不下去，才在這種年紀出來做門衛。

謝辭聽許呦講這些，表qíng無波無瀾，忽然說：“哦…出軌啊。”

又走了幾步，才突然反應過來，看著他：“今天你為什麼一個人。”

“…什麼？”

“大年三十怎麼一個人過？”

“我一直一個人啊。”

不解，就聽到他說，“初中我就一個人住了。”

“初中？！！”許呦錯愕，以為謝辭在開玩笑，“為什麼……”

“噢，和我爸吵架了。”他面如常，話說的風輕云淡。

“……”

許呦敏地察覺到謝辭qíng緒有點不對，不由想起上次在校長辦公室，他被父親打的那重重一掌。直覺謝辭和家里肯定鬧了什麼矛盾。但是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何況作為外人，也不好多打聽別人家事，于是話到邊又咽了下去。

他們靜靜走了大約有好幾分鐘，快到許呦住的樓下。

停下腳步，想了想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爸爸媽媽有什麼矛盾，但是你可以和他們好好談談，畢竟是你父母…”

“我媽早就和我爸不在一起了。”

許呦有點懵，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謝辭說，“十二三歲吧，我爸出軌，我媽在我面前從二樓跳下去，摔到糙坪上沒死，后來從醫院出來兩個人就離婚了。我爸家里那個啊，比我就大幾歲，很惡心。我媽和我爸離婚以后過幾年就嫁了。”

他說這些的時候很平靜，表qíng都沒有什麼變化，就像在說別人的家事，和自己不相關一樣。

他桀驁不馴的青chūn期，對家庭和父母甚至學校都充滿反叛。不想在那個家里待著，于是就自己出來住。早、不學習、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朋友也是談了一個又一個，為別人眼里不流的小混混。

許呦心一揪，心里有種說不出的。低下頭，緩緩道了聲，“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我剛剛不是故意跟你說的。”那個保安的事qíng。

謝辭面無波。

“那個……”許呦絞盡腦思索著，第一次不知道怎麼開口。

說什麼都好像不對勁。

“你上去吧。”謝辭手cha在兜里，往后退了兩步。

許呦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樓下。

不懂人qíng世故，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qíng況。聽到這些沉重的過往，想要說點什麼，至要謝辭現在別難過……卻還是開不了口，怕不論說到什麼，都會不小心傷害他……

猶豫了半晌，陳秀云又打了幾個電話來催。

許呦側了，接起來小聲說：“媽媽我在樓下，馬上就上去。”

“你快一點，孩子這麼晚，別總是待在外面。”

“我知道。”

“還有多久？”

“馬上……”

“……”

那邊電話掛斷。許呦把手機收起來，轉過看到謝辭。還沒說話，他就先開口，“拜拜。”

許呦思考停滯，只能問：“你心qíng是不是很不好？”

“沒有。”他答。

“真的嗎？”

“早就習慣了，你回家吧。”謝辭笑了一下。

許呦點點頭。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道：“那你快點回家，跟我打電話。”

“好。”他答應。

“謝辭，你等等——”神猶豫，又住他。

謝辭轉頭。

“你……”

“我沒事兒啊。”

樓道里聲控燈壞了，許呦在一片漆黑里慢慢索著上樓。走到第二樓，許呦的腳步頓住，手著旁邊的扶手。

----

“——謝辭！”

安靜的小區里陡然響起一道急切的聲，在這種深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靠在路燈下煙的人，作一頓，頭往旁邊抬。

許呦從不遠奔過來。

怕他走了，一路都跑得很急。

剛剛上樓，許呦腦海里一直在想謝辭最后和說再見之后，轉就走的模樣，背影有點孤單落寞。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覺，反正心里有種念頭，不能讓他一個人……

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謝辭看到，沒有，也沒有說話，指尖夾的煙落到地上。

“謝、謝辭。”許呦終于到了他面前，氣都沒勻，一上一下地呼吸。

說不出話，gān脆抱著他的腰，頭在他的口，心臟抑制不住地跳。

謝辭呆呆地怔忪在原地，忘了反應。

許久。

許呦仰起下，問：“你晚上一個人嗎？”

“嗯。”

謝辭停頓了一會，像是在整理自己的qíng緒，出口的聲音沙啞至極。

“你怎麼來的？”

“開車。”

“那你……在車里等我，我先上去，等我爸爸媽媽睡了，我再跑下來陪你。”

許呦心里不忍，于是又說：“我們家有個傳統，就是大年三十晚上睡覺不關燈，要是你怕，就看著我們家的燈。”

“好。”

---

這種瘋狂的事qíng，許呦很做，以至于躲在被窩里，看時間一點點過去，自己都覺得荒唐。

冬天悶在被子里，呼出的熱氣很快就模糊了手機屏幕。用手指耐心地一遍遍掉水霧，眼睛眨也不眨。

外面聲音漸漸沒了，家里一片安靜。父母早早陷睡眠。

12點一到，樓下各路鞭pào噼里啪啦地響起來。各種煙花竹歡快地吵鬧著。

許呦掐準時間，披著外下chuáng，悄悄推開臥室門，躡手躡腳走到玄關換好鞋。把鑰匙裝到口袋里，屏住呼吸關好門。

一路跑到樓下，才反應過來。剛剛走的太急，忘記和謝辭約定位置了。

許呦攥手機，原地轉了兩圈，剛準備跟他打電話，不遠突然響起一道喇叭聲。

聞聲去。

謝辭左手出窗外，擺了兩下。

小跑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

車沒熄火，車廂里一煙糙的味道彌漫。

謝辭單手支著車窗，在和別人打電話。看到許呦上車坐好，他把暖氣打開。車子落了鎖。

“等會兒，馬上。”謝辭側眼。

許呦聽見他的話，點點頭，“沒關系，你講。”

電話那邊是宋一帆，聽到靜，他揶揄了一句，“你們夠làng漫的啊。”

“嗯。”

謝辭看到許呦來了，哪還有心思和他說話，敷衍道：“就這樣吧，我掛了。”

“哎喲我cao，別掛啊，話沒說完呢兄弟。”

宋一帆氣得直翻白眼，虧他還特地從家里溜出去，約了一大幫人準備去陪謝辭玩，搞半天今年人家有媳婦陪著。

“什麼事兒啊，你快點不。”謝辭又在催。

宋一帆暗罵一句，忙說：“明天帶嫂子出來一起吃個飯唄。”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