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停留在臉頰上,把著的下頜,掌心熱度烘的攖寧整張臉都燒起來。
攖寧察覺他目落在自己口舌之間,打了個磕,口齒不清的辯駁:“我…我記得,王爺說過話,我很規…規矩的。”
一句話顛三倒四說的艱難,緣因宋諫之將了鴨子。實在記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這個活閻王,再仔細一尋思,又覺得照他小氣的德行很難說。
“是嗎?”拷問犯人似的語氣。
攖寧說個‘是’怕他認為是在頂撞,說個‘嗯’又顯得敷衍,兩廂權衡,最后搗蒜似的一通點頭。
蠢。
蠢了。
宋諫之從這幅驚慌又可憐的神中,獲得了莫名的快意。
像等待一擊斃命咬斷獵脖頸的猛,他想看更可憐些,最好連求饒討好都不能。
這樣才對,這個又孬又笨的小蠢貨,只配被他欺負,由他主宰,生死都攥在他手中。
而非如方才雜的夢境。
他看獵一樣的眼神,像不可分的網,簡直要勒進攖寧每一寸細細的骨頭里。
攖寧懵懵懂懂的了腦袋,良久,那令人骨悚然的視線才收了回去,心中長舒一口氣,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不敢。
邊的瘋子翻下榻,披著外,冷冰冰的目復又掃到臉上,聲音里沒什麼緒,撂下一句“明日十一來接你回府”便離開了。
攖寧被他嚇得睡意全無,直到聽見關門聲才輕手輕腳的裹了被子,盯著床頂的雕紋發呆。
可太委屈了,正睡得朦朦朧朧被人醒,不對,還不是醒,是打沙包一樣扳來倒去的嚇醒,晉王不由分說的掐臉、威脅。
還不夠規矩嗎?
連在自己床上睡覺,也只占了個邊,鼻子都要到墻上去了。
攖寧將滾燙的下藏進被子里,錦被上的繡磨得下頜一陣發麻,冷著臉頗為愁悶的嘆口氣,誰能猜中瘋子的想法呢?反正正派如攖小寧肯定是不行的。
倒是晉王這次發瘋,讓更確信,他就是個心眼兒多得像蜂窩、小得像針眼兒,還時不時咕嚕咕嚕冒黑水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回府之后,小廚房還能不能說了算,晉王發完瘋,該不會喪心病狂的讓啃菜葉吧?
攖寧暗暗盤算著,明早要把家里捎一斤驢打滾,算了,還是帶兩斤,紅豆糕也要帶……
街上遙遙傳來巡夜人打更的鑼聲,攖寧顧不上想旁的,憂心忡忡的閉上眼,再不睡,就趕不上早膳了。
次日,攖寧一步三回頭的跟家人道了別,回到晉王府,已然做好了委屈自個肚子的準備,沒想,午膳時小廚房派人來問想吃什麼,畢恭畢敬的態度令攖寧懷疑,晉王要在飯菜里投毒。
有意避開宋諫之,惹不起躲還躲得起嘛。
兩人連著兩三日沒有見面。
只一次。
王府前院的梨樹都結了果,麻麻的累在枝頭往下墜。
這棵樹是去年剛移栽進來的,不到一年就長了果,院里的小廝侍沒有打梨子的經驗,拿木打了半天,只落了一地葉子和零星兩個小蟲,梨沒打下來,人先嚇暈了。
明笙央十一過來幫忙,結果那莽夫順著屋檐踩到樹枝上,提刀就要砍。
攖寧驚得趕忙喊停。
最后還是自己爬上樹,侍扯了塊兩丈寬的布在下面接著,一個一個摘了往下拋。
宋諫之回府時,攖寧已經將高枝上的梨子全摘了下來,尾生抱柱似的抱住樹干,哼哧哼哧往下爬。
兩腳還沒落地,兩人目就接上了。
攖寧下意識的把臉,忘了自己還掛在樹上,冷不防摔了個屁墩兒。
那活閻王神莫測的看著,攖寧忙不迭的爬起來,侍收好梨子便走了,臨走還不忘遙遙行個禮,生怕晉王挑錯。
倒不是記仇,只是怕晉王一瞧見再記起那晚的邪火,給斷了口糧,那可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
-
攖寧過了幾天頭烏的安生日子,正閑得發,賢王府便派人送來了請帖。
上面是千篇一律的雅集請詞,末尾,清秀的簪花小楷添了一句——我尋了招福徠的大師傅做宴,招牌菜一個不缺。
攖寧看了信,抿著著樂。
看著那行簪花小楷,手指跟著描摹比劃,呆呆的想人寫字也這般好看,那一手.狗爬字實在見不得人。
雅集會,萬變不離其宗的賽詩花,興致來了還會個琴,反正凈是些攖寧一竅不通的玩意兒。
但在夢里常常見面約會的繡球乾貝,現在就擺在面前,邊一左一右還配了兩個人,這頓飯吃到最后,攖寧舒服的骨頭都了,只想偎到椅子上,拍著肚子舒舒服服睡一覺。
瞇著眼砸吧了下,想再喝兩口莓茶,左手邊正好遞過來一盞。
攖寧烏溜溜的圓眼睛看著左邊的六皇子妃,很懂禮數的道了句謝。
六皇子妃趙氏和那個咋咋呼呼的六皇子半點都不像,是異姓趙王府嫡,琴棋書畫樣樣通不說,生得目流盼,面如新月生暈。秀眉淺蹙,平添兩分憂思,講話也是溫聲細語,令人心中生憐。
攖寧悄悄瞄了趙氏好幾眼,又怕因六皇子的事心有芥,忍住了沒有上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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