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輸人不輸陣。呆了一會兒, 強裝出副尋花問柳的模樣, 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想看哪兒就看哪兒, 還要你同意?”
“算了, 你心眼這麼多能有什麼事兒。”小聲嘟囔著補了一句。
如果不是為了把這場“下大獄”的苦計演的真些, 只怕滿大理寺都要小心伺候著這位爺。
攖寧腹誹完, 鎮定的又往臉上抹了把灰, 趁著皮子還沒垮, 腳底抹油溜走了。
老話說得好,東邊不亮西邊亮。
不聽話的攖寧走了, 自有不敢不聽話的十一出來當氣筒。
王妃前腳剛走, 十一后腳便來到牢房前, 單膝跪地,俯首道:“屬下莽撞行事, 還請殿下降罪。”
憑他一筋的腦袋,實在理解不了自家主子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分明差錯間做了助推人,卻只能想到老實認罰。
宋諫之語氣平淡:“既說了保你, 算了。”
十一余瞥見, 自家主子不聲往后撤了撤胳膊。
太醫昨日便帶了上好的金瘡藥來看診, 無論如何, 總不會連傷口都不為殿下理。十一好像窺見了辛,但十一不敢說。
一個優秀的影衛, 就應該自家主子不需要的時候, 做無聲無息沒有存在的啞。
十一的這門‘’功夫,可謂是修煉的爐火純青了。
“謝殿下開恩, ”十一眼觀鼻鼻觀心,話頭一轉回稟起了正事:“南城樓子私藏的賬簿已盡數送往大理寺卿府上,可至今未得回信,可要屬下……”
“無需畫蛇添足。”
宋諫之言簡意賅道:“那賬簿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你派人盯好東宮即可。”
王爺話說到這里,照理來說十一該頷首退下了,但憑他影衛的警惕,只覺自家主子話還沒說完。
果然,只聽宋諫之吩咐道:“看好王妃,若不愿回姜府,就暗中加強王妃守衛,本王要一頭發都不能。”
“是。”
十一暗暗出個‘果然如此’的表,領命退下了。
宋諫之單膝屈膝,靠在墻邊。
他視線落在從窗口闖的一只飛蛾上,眸冷淡。
送往大理寺卿府上的賬簿本就派不上用場。
若真依照賬簿去查,那朝中三分有二的員要牽連,按漢律例,其中大半不是貶黜便是流放。且不說崇德帝是否有這份大刀闊斧整治的魄力,只怕東窗事發后,朝廷運轉難以為繼。
水至清則無魚。
敲打夠了,他們也能安分些日子。
宋諫之本也沒打算趕盡殺絕,賬簿未稟明崇德帝便直接到了大理寺卿私府,就是為著他站隊罷了。
甚至于,大理寺卿肯不肯站隊都不打,只要他在面對太子拉攏時,流出一猶豫即可。
太子生多疑,力累加之下,恐怕就要鋌而走險了。
宋諫之在去瀘州的路途中,見過太子遣派刺客的手。
分明瞧上去訓練有素,但論手又像半吊子,他當下便疑心太子養私兵,修書與定國公查探,果不其然。
太子既然早就做好了宮的萬全準備,他不介意推波助瀾一把。
國庫難以維系,現在只是供崇德帝修仙問道,就已頗為艱難。
戶部撥不出款,大理寺牢房年久失修,又逢初夏雨水連綿,牢房西側的正檐滴滴答答的往下水。
“啪嗒”一聲,水珠正好敲歪了飛蛾的翅膀,它跌跌撞撞的栽到土地上。
枯草般的蛾翼抖兩下,剛要重新振翅,又兩滴水珠接連落下,將它徹底砸進泥濘之中。
陷囹圄,再無力抗爭。
——
攖寧原以為自己回王府后,還要想法子應對自家阿兄。
沒想姜淮旭毫無繼續追究的意思,還人把明笙送了回來,大約是宋諫之派人知會過了。
不過,雖然被阿兄輕飄飄的放過了,但還是心虛得厲害。
蒼天可鑒,之前從未騙過阿兄,這次雖不算直接騙吧,但結果也大差不差。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了。
攖寧心虛的每日做好兩餐,變著花樣的做藥膳,遣人趁熱送去。吃人拿人手短,吃了攖小寧的飯菜,可不能再同計較了,至于宋諫之……嗯,他只是捎帶著,反正菜不小心做多了。
對,就是這樣。
左右,明了宋諫之心有算,攖寧的擔憂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偌大的晉王府了一個人的福地天,還不像在姜府時那般拘束,朝廷之事紛如麻,形勢張,沒有哪位言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按著‘王妃’的禮數說事兒。
攖寧每日換著理由往外躥,馬車也不乘,就邁著兩條小短,蹦蹦跶跶的將燕京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短短幾日下來,竟比之前在燕京住的兩三年都活泛。
“小二,添一碗綠豆湯!”
“好嘞!”
街邊的早點鋪子卯時初便大開門戶,巳時收攤。
能大搖大擺的出門溜達,攖寧連床都不賴了,早早就拉上明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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