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兒，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晨從廊外斜斜投下來，映亮男人的側臉。

    江芙忍不住想到從前，那個一向疼的年。

    “我現在不是小孩兒了，不吃這套的，你還是留著哄別的人吧。”

    江芙抬手將他的手掌甩開，轉走進餐廳。

    轉過臉，注視著坐在桌邊，著腰背，認真吃飯的江芙，程伽羅上前一步，想要邁進門檻。

    嗡——

    手機急急震起來。

    看到屏幕上於墨發來的消息，他皺眉轉，大步走出院門。

    接下來的兩天，江芙除了演出，就是忙碌劇團的事。

    轉眼，已經是老人家壽辰的前一天。

    江芙結束演出，返回程家。

    剛剛將車停到老宅門口，律師的電話就打過來。

    “江小姐，戲院法人變更的事，已經幫您理好了，現在，梅心戲梅完全屬於您。”

    “很好，辛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您看……咱們什麽時候去戲院，您正式接手戲院經營。”

    “我先考慮一下，到時候我再給您打電話。”

    將電話掛斷，目落在通話記錄上，程伽羅的號碼，江芙皺眉。

    算起來，程伽羅已經離開兩天，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連用“溪客”的份，通過對方的微信，他也沒有再和聯絡。

    狗男人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手指輕點屏幕，正準備將電話打過去。

    窗外馬達輕鳴，有車停在旁邊。

    江芙轉過臉，認出是顧硯秋的車，忙著收起手機。

    從手袋裏出訂婚戒指，戴上手指，抓過防風玻璃前的平鏡戴到臉上。

    對著反鏡，理理頭發，打量一眼自己，確定沒有什麽不妥當，推開車門鑽出駕駛座。

    旁邊車側，顧硯秋與程嘉木一左一右鑽出來。

    江芙重新戴上自己的淑麵。

    “秋姨、嘉木哥，你們來啦。”

    掃一眼後的白歐陸，顧硯秋微微皺眉。

    “這車哪來的？”

    “這是小叔新買的車，借我開幾天。”

    “哼！”顧硯秋輕哼，“錢沒賺過一分，花錢倒是流水似的，程家要是給他，早晚被他敗。”

    知道這位一向看程伽羅不順眼，江芙沒出聲。

    轉走上臺階，按下門鈴。

    顧硯秋跟過來，站到旁邊。

    “前兩天的事，秋姨也聽說了，嘉木對你發脾氣是他不對，不過……他也是因為在乎你，你說對吧？”

    江芙垂著睫：“秋姨說的對。”

    “你知道就好。”顧硯秋滿意地出微笑，“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一會兒啊讓他過來給你負荊請罪。”

    恰好，劉嫂打開門。

    顧硯秋親熱地擁住的肩膀，“走吧，咱們進去說。”

    三人一起走進客廳，程老爺子正在查看錦園那邊，送過來的菜單。

    看到三人進門，程老爺子笑著抬起臉。

    “小芙啊，菜準備的不錯。”

    “您喜歡就好。”

    “我們小芙啊，又聰明又能幹，以後等和嘉木結婚了，一定能為嘉木的賢助。”顧硯秋主遞過手中的紙袋，“小芙，看看，秋姨給你買的禮服喜歡嗎？”

    江芙拉開紙袋。

    袋子裏是一條中規中矩的黑禮服，一看就是顧硯秋最喜歡的風格。

    “好漂亮。”江芙配合地演戲，“謝謝秋姨。”

    “快穿上試試，看看合不合。”顧硯秋笑道。

    江芙剛要找借口拒絕，門外程伽羅的聲音響起來。

    “什麽好東西，讓我也開開眼。”

    聽到他的聲音，江芙提著紙袋轉過臉。

    程伽羅提著一隻箱子，帶著管家陳叔一起走進客廳。

    上下打量他一眼，沒有發現程伽羅上有什麽新傷，江芙稍鬆口氣。

    注意到陳叔手裏，“溪客訂製”的紙袋，疑地瞇起眼睛。

    紙袋裏應該是程伽羅之前訂製的旗袍，這家夥不去送人，把東西全拿回家做什麽？

    “我給小芙買了一條子，明天壽宴穿。”顧硯秋笑著說明。

    “是嗎，那我也來看看，向大嫂學習學習，說不定以後哄朋友用得上？”

    站到江芙麵前，程伽羅接過手中的紙袋，說到“朋友”的時候，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一眼。

    江芙不聲，隻當沒看見。

    從紙袋裏抓過子，程伽羅輕輕抖開。

    “大嫂，你這眼也太老土了吧？這種子不適合年輕小姑娘吧，陳叔，您說呢？”

    陳叔一笑：“我哪懂這些，不過……我覺得既然是老爺子過壽，黑確實不太喜慶。要不，還是從三給芙小姐訂的旗袍裏挑一件吧！”

    江芙：？？？

    這些旗袍，全是給訂的？

    顧硯秋轉過，奪過陳叔手中的一個紙袋，取出裏麵的旗袍。

    燈下，藕荷暗紋雲錦，晃出一片的華。

    江芙站在旁邊，心如同坐上過山車。

    狗男人故意的吧？

    顧硯秋追問起來，怎麽解釋啊？

    程老爺子打量一眼顧硯秋手中的旗袍。

    “這個好看，小姑娘還是穿點鮮亮服，看著就心好。”

    劉嫂剛好走進來，請眾人吃飯。

    看到顧硯秋手上的旗袍，好奇地捧到手裏。

    “哎喲，這是什麽布料啊，好華麗。”

    “這雲錦，是三幫芙小姐訂的，我剛從店裏拿回來，聽人家店裏說，就這麽一條子一百多萬呢！”陳叔笑著解釋。

    劉嫂一臉歎：“雲錦啊，難怪，我聽說過，這可是最上等的綢，寸錦寸金呢。”

    程伽羅抖抖手中的黑禮服，“劉嫂，你覺得這兩件哪件好看？”

    “當然這件旗袍。”劉嫂看看他手中的禮服，直皺眉，“這子也太老氣了，一點也不適合芙小姐。”

    顧硯秋氣得臉發青，口都起伏起來。

    “子漂亮是漂亮，可是老三啊，您這當叔叔的，送侄媳婦兒旗袍，不太合適吧？”

    “小芙是我看著長大的，送條子大嫂也要管呀？”

    程伽羅的目掠過江芙的臉，微微揚高聲調。

    “再說，這也不是我送的，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是啊，是我讓老三訂的。”程老爺子撐著拐杖站起，“小芙已經畢業，算是大人了。伽羅說他給小芙買輛車，出門開著方便。我就想著，幫芙丫頭訂幾套服、首飾，小姑娘嗎，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江芙：……

    早知道是老爺子付錢，就不那麽黑了。

    “老三。”程老爺子的目，再次落在程伽羅上，“讓你幫小芙買的首飾呢？”

    “您待的事，我還能忘？”

    程伽羅將手中提著箱子放到桌上，翻開箱蓋。

    “來，您老過目。”

    箱子裏，黑絨上，擺放著一套珍珠手飾。

    上等的海水珠，微微泛著些珠，出自大師手筆的設計，奢侈又不失優雅之。

    程老爺子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點頭。

    “好，眼不錯。”

    劉嫂捧著旗袍走過來，放到首飾盒旁邊，後退兩步，兩手一拍。

    “三眼就是好，這套首飾剛好配芙小姐的旗袍，明天穿戴上，肯定是豔群芳。”

    程伽羅隨手一拋，將那條黑禮服，丟在旗袍旁邊的椅背上。

    被華的旗袍一比，黑禮服越顯得灰暗廉價。

    程老爺子一臉笑容，“明天啊，芙丫頭就穿這套，好不好？”

    江芙側眸，掃一顧硯秋都快要管理不住的表。

    自己帶來的子，被眾人一起嘲諷，這個毒婦隻怕都要氣得肝兒疼。

    彎彎角，假裝乖巧，故意向顧硯秋詢問。

    “秋姨，您說呢？”

    顧硯秋氣得五髒六肺都在暗暗發疼。

    偏偏，在老人家麵前，還不敢表現出來。

    “當然是聽爺爺的了，誰老爺子最疼你呢。”

    程伽羅合攏裝著首飾的盒子，遞到江芙手裏。

    “劉嫂，你幫小不點兒把東西拿回房間。”

    劉嫂收拾起椅子上的旗袍和子裝進紙袋，提在手裏跟到後。

    “爸、大嫂，你們聊，我也去換套服。”

    程伽羅向兩人打個招呼，也走出客廳。

    目送他離開，顧硯秋主將老人家扶回椅子上坐下。

    “爸，您要幫小芙訂服、首飾，給我就行了，何必麻煩老三呢？”

    “這算什麽麻煩啊，他一個當叔叔的，不是應該的？”

    “那倒也是。”顧硯秋扯扯角，“這次伽羅是準備不走了？”

    “他已經和我說過，等理完手頭的事，以後就回燕京。”程老爺子靠在椅背上，滿臉是笑，“這個小混蛋，這一走就是十多年，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人影，這次啊……總算是舍得回來了。”

    “那就好。”

    顧硯秋上笑，一對眼睛卻冷下來。

    “您先坐，我去看看廚房裏晚餐準備好沒有。”

    走出客廳，看到正好進門的程嘉木，顧硯秋沉著臉迎過來，將他拉到一邊。

    “怎麽現在才來？”

    “有點事耽誤了。”

    “你有什麽事，比家裏的事更重要的？”顧硯秋看看左右，低聲音，“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老宅和小芙一起。”

    程嘉木低下頭：“不會同意的。”

    “不同意，你不會讓同意，虧你還玩了那麽多人，連個江芙都搞不定？”顧硯秋瞪一眼兒子，低聲音，“你放心，今天晚上，我會讓乖乖任你擺布。”

    程嘉木皺眉：“您什麽意思？”

    顧硯秋看看左右，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不行！”程嘉木皺眉，“我不幹。”

    “你傻啊你。”顧硯秋拉住他的胳膊，“老三這次回來可就不走了，你就不怕他搶走程氏？”

    聽提到程伽羅，程嘉木眉頭皺眉，“他要留下。”

    顧硯秋輕哼；“老爺子親口說的，還能有假。再說，你真的不想和小芙在一起？”

    程嘉木咬咬後牙，表也冷下來：“我不會讓他搶走我的東西。”

    “這就對了。”顧硯秋一笑，“明天一早我會趕過來，借機提起結婚事，等你們結婚了再生個孩子，媽媽保證，這程氏……一定是你的！”

    江芙不過就是畢業，老爺子又是訂服，又是訂首飾。

    如果和自家兒子結了婚，再給程家生個大重孫子，要什麽老人家能不給？

    注意到回來的劉嫂，顧硯秋輕咳一聲：“劉嫂啊，晚餐差不多了吧？”

    “東西都準備好了，我炒幾個菜很快就好。”

    劉嫂走進廚房，顧硯秋向程嘉木做個眼，示意他進去和程老爺子聊天，則跟在劉嫂後走進餐廳。

    從冰箱裏取出幾個橙子，仔細洗淨，榨裝進杯子放進冰箱。

    片刻，晚餐備好。

    幾人一起吃完飯，程老爺子笑著拉著程伽羅去書房下棋。

    江芙借口幫二人沏茶，也走出餐廳。

    幫二人把茶泡好，轉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一套舒適的家居裝，爬到床上扯過薄被蓋住腰腹。

    特殊時期，腰酸背疼。

    今天又奔波一整天，現在隻想好好地躺一會兒，實在是懶得應付這一對母子。

    剛剛躺下不久，房門就被人敲響。

    “誰啊？”

    “小芙，是我。”顧硯秋捧著一杯橙走進來，“看你晚餐也沒吃多，好像沒什麽胃口，秋姨幫你榨了杯橙，喝點補充點維生素。”

    “謝謝秋姨。”江芙接到手裏，隨手放到桌上，“您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這個毒婦，如果不是有事，可不會真的關心的。

    “沒什麽，就是怕你和嘉木因為之前的事有介。”

    “您放心吧，隻要嘉木哥不生我的氣，我就沒事。”

    “那就好。”顧硯秋拿過桌上的橙，送到手裏，“我特意放在冰箱冰過的，一會兒不好喝了，快喝吧。我去把嘉木過來，讓他給你負荊請罪。”

    站起走向門口，看著江芙將橙送到邊，冷冷一笑，轉走出房門。

    走進書房，幫著老爺子和程伽羅添上熱水，顧硯秋順手拉住旁邊觀棋的程嘉木。

    “我已經幫你向小芙說過了，還不去向人家好好道個歉。”

    程老爺子也跟著提醒：“你媽說的對，嘉木啊，你好好向小芙道個歉，以後不許不許青紅皂白地向人家發火。”

    “知道了。”

    程嘉木答應一聲，走出書房。

    顧硯秋跟出來，將從陳叔那裏要來的鑰匙塞到他手裏。

    “這是江芙的門鑰匙，拿好了。”

    程伽羅著棋子，向窗外轉過臉。

    “該你了。”程老爺子笑著催促，“好好下啊，要不然……我可要贏了。”

    “我可不那麽認為。”

    程伽羅笑了笑，落下一枚棋子。

    窗外。

    目送程嘉木的背影消失在廊道，顧硯秋轉，掃一眼書房的程伽羅。

    轉，冷笑著走向大門。

    後院。

    程嘉木走到江芙的門前，抬起手掌扣了扣門。

    門，無人回應。

    猜到是橙裏的安眠藥起作用，程嘉木出口袋裏的鑰匙，進鎖眼，輕輕一擰。

    一聲輕響，門鎖打開。

    拉開門，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穿過小廳走進臥室。

    房間裏，隻亮著一盞臺燈。

    桌上，玻璃杯裏橙已經見了底。

    大床上，江芙側著躺著，上蓋著薄被，長睫低垂。

    孩子的臉籠著一層淡淡的燈，恍若月下幽蓮，麗得都有些不真實。

    注視著那張悉又有些陌生的臉，程嘉木的視線在的上定格，結滾了滾。

    終於按捺不住，彎下向江芙的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