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地在想。
想現在在干什麼。
想有沒有想他。
想是否期盼下一次的見面。
所以每次見面的時候,他會在意上涌至頂點時的要關頭,黯聲在耳邊追問:“想我了沒,小月亮。”
死死地抱著他,迎合著他的。
回答,半真半假,亦真亦假,“想了。”
是在想的。
心有沒有在想他,無從得知。
但對江野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發現自己了非常容易滿足的人,在面對的時候。
一整個春節,他們都癡纏在一起。
假期,是放縱的日子。
連續五天,他們都在柏悅的套房。
江野問:“不回家,真沒事?”
林疏月臉上,寫不盡的煩躁:“回去太煩。”
江野:“煩什麼?”
林疏月滿臉鄙夷:“相親。”
除了前幾次的口不對心,在二人約定好下次睡之后,再沒有半分瞞。有什麼、說什麼,江野喜歡的毫無保留,卻不喜歡這種的毫無保留。
脊背著的膛褪去熱意。
他拉開了距離。
被窩里灌外界的空氣。
房間里暖氣開著,還是暖的。
但的心陡然空了一塊。
越發煩躁,為這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
扔下手機,從床上坐起來,撈著被子,蓋住被子里的春。
“你呢,家里人沒催你?”
江野起下床,他撿了煙,坐在沙發上,青繚繞,只點了一盞地燈的臥室,淺淡線和了他的臉部線條。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過了幾秒,又說:“你家給你介紹的是什麼人,說來我聽聽,或許我認識也不一定。”
林疏月:“怎麼,你要給我把關嗎?”
江野輕嗤:“也行。”
林疏月沉了下,微微笑著:“算了吧。”
江野:“怎麼?”
仰著頭,盯著天花板,毫無征兆地轉移話題,“你有房子嗎?”
江野:“嗯?”
“去你那兒住吧,住在這邊,總是能遇到人。”林疏月輕笑著,似乎真只是出于這麼個簡單的原因,“——我怕我未來先生撞見,這總不太好。”
“你想的可真全面。”他將了一半的煙按在煙灰缸里,浸染著煙草的眼,凜冽又冷漠。
“有嗎?”
“嗯。”
江野又重新回到床上,只是,他掀開的不是他原本睡的那一側的被子,而是林疏月手著的被子。
強又蠻橫的力度,扯開被子。
林疏月驚呼:“你干什麼?”
惶惶一抬眼,便對上他冰冷的眸,著怒火。
江野道:“——干你。”
那晚他發了狠勁兒,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
直到年后,聽到邊的人說:“林疏月和賀司珩好像要在一塊兒了。”
在人群中的江野,并沒什麼反應,神淡淡,漫不在意地笑了笑。
隔天回部隊,底下的人都覺到了他的不爽。平時訓練,他也是嚴謹的,但今天,比起嚴謹,更多的是嚴格和狠戾,是那種從骨子里出來的狠。
所有人都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卻沒人敢問。
畢竟他那狀態,仿佛是一說話,就渾冒火。沒人敢做被怒火殃及的小魚仔。
他以為自己能和自己心的抗衡,終究還是徒勞。
那抹月太好,落在了他的眼底,令他此生難忘。
既然忘不了,就將拾起,為獨屬于他的月亮。
不到一個月,他休假回來,狀似無意地詢問林疏月和賀司珩相親的事兒,周楊迷迷瞪瞪的,終于想起來,“那不是很早之前傳的嗎?你怎麼才知道?”
猛頭又想起,“也是,你在部隊,消息本就不靈通。”
江野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周楊說:“你別說了,因為這不靠譜的信兒,天鵝公主和阿珩差點兒吵了一架,阿珩還打電話來說了我一通。”
江野:“所以他倆沒有相親?”
周楊:“當然沒有。”
還不等他放松警惕,又聽到周楊說,“不過我聽說林疏月真要相親了,年紀也不小了,二十六了,你看看咱們圈子里的的,有幾個不是二十五之前就結婚的?早點兒結婚,生個孩子,能多分點兒家產不是嗎?”
江野晃了晃杯里的酒,淺橙在他眼里仿佛迷離的幻影,被他眼里的別有用心攪弄,最后化深暗的墨黑。
“你說得對,是要早點兒結婚。”
當晚,他回大院過夜。
翌日一早,家里人見到他,猶如見到鬼一般。
“太從西邊升起了?”
“還是說我在做夢?”
江野年后便鮮回家,他大多時間都在部隊,父親又是部隊的,他的一舉一,父親都知道,因此也沒什麼經常回家的必要。
而年人,都有各自的私生活,他們這樣的家庭,比想象中的管束松弛。
江野在餐桌邊坐下,與江爺爺一同用餐。
老爺子自退居二線后,熱衷于釣魚。
江野問他:“爺爺,今兒個上哪兒釣魚?”
“怎麼,你樂意陪我?不陪朋友?”
“我哪兒來的朋友?”
他一臉混不吝的浪模樣,氣的老爺子差點兒把面前的餐甩他臉上,“多大了,你看看嘉行,比你還小幾歲,人都有朋友了,就你——”
“這不是忙著事業嗎?過陣子我就升職了,兩二。”他眉眼傾斜。
這事兒倒讓老爺子開心不,卻還是憂愁,“你說說,就你這樣的怎麼就找不到朋友呢?”
“周圍都是男的,我上哪兒找去?”他一本正經地反駁。
直把老爺子噎住。
老爺子無奈,突然想到什麼,拍了拍大,“我前陣子釣魚,遇到個老頭,他有個孫兒,條件還不錯的……”
江野眼眸低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
林疏月是在隔天,程見月那兒聽來的消息。
程見月結婚后依然常往林家跑,是真把林家當了自己的娘家。
或許是懷孕的緣故,上散發著母環,看林疏月都順眼許多。甚至還會溫順地一聲“姐姐”。
程見月碎碎念:“你知道江野哥和人相親的事兒嗎?”
林疏月腳步一滯。
眼神平移,與程見月對視:“誰?”
見這副模樣,程見月以為和江野已經沒了聯系,甚至,忘了江野是什麼人了。畢竟已經過去這麼久,程見月想,以林疏月的子,日換男伴才對。
即便江野是特殊的,但林疏月遇到的男的,哪個不是人中龍?要不怎麼會讓停留一秒的心。
程見月道:“就,許嘉行的哥哥,部隊的那個——江野。”
林疏月順坡下驢,“你以前喜歡的那個男的。”
靠——
程見月齜牙咧,“能別提這事兒嗎?嘉懿以為他是我初。”
林疏月好笑:“他這麼封建?”
程見月說:“也不是,當時為了立清純人設,一下子立過頭了。”
林疏月無聲哂笑。
話題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轉移開。
而后,林疏月回到房間。
空曠安靜的房,腦袋卻嗡嗡嗡的,仿佛有無數只蒼蠅在耳邊囂。蒼蠅像是會說話,千萬種聲音,都在重復一句話——江野和人相親了。
捂著耳朵,還在響。
闔上眼,還有。
翻了個,胳膊到一個。
將那索出來。
是江野送的一條手鏈。
手鏈的吊墜,是月亮。
怔怔地凝視了十幾秒,而后,極用力地把手鏈往外拋。
手鏈在空中出完的拋線,穿過臺,往外墜落,了無痕跡。
立在原地,一聲未吭地進了浴室。
浴室的鏡子明亮,照出此時的模樣。
那張漂亮出塵的臉,寫滿了憤怒,難堪又難看。
打開水龍頭,仍冷水澆灌著自己的。
三四月的天氣,皮及到冰冷的水溫,立起皮疙瘩,全都在抗拒,在掙扎,在訴說著痛苦,在抖。
劈頭蓋臉的水流,帶來的是蜷在一的。
水勢洶涌,過眼底,流淌下來的,不知是水還是眼淚。
一通冷水澡洗完,隔天,不出意料,持續不退的高燒迎接著。
那整個三月,林疏月幾乎天天去醫院打點滴。
手機里,躺著無數條的消息,無一例外,都是關心病的。但從上往下翻,再從下往上翻。
沒有。沒有來自江野的任何消息。
他把忘了。
林疏月想。
或許這段關系,在他那里,已經結束了。
年人最應該明白的,那就是,沒有答案就是一種答案。
沒有聯系,那就不應該再糾纏。
所以很干脆地將江野從自己的手機里刪除。
這個年代,一眼就能墜河,分開不到一天,便能將昨日拋之腦后。誰離開誰,都能好好地過。
本就沒有真心。
所以也不需要別人給真心。
手機里沒有的人,以后的生命里,也不會再出現。
也許是刪除了江野,心頭長久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連日不退的高燒終于好轉,不用再去醫院。
人生就是如此,離開了一個人,就會迎接新人。
可林疏月不知怎麼,整個夏天都沒去酒吧。
每天在舞團練完舞,心疲憊,連開車回家的力氣都沒有,都是讓司機接。
八月底,收到團里的通知,讓上一個節目。
林疏月沒有拒絕的權利,去往電視臺簽合同,上樓時,電梯里進來兩個人。一個似乎是助理,邊上站著的男人,模樣俊,溫潤儒雅,嗓音清潤,是很容易令人淪陷的人。
過電梯的反墻,注意到,男人的視線時不時往這邊掃。
從負二樓到五樓。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
他看了不下十次。
林疏月畔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等到簽完合同下樓,剛出電梯,面前就駛過一輛黑保姆車。
車門緩緩拉開,出男人妖孽般的臉,他是桃花眼,笑起來分外勾人,“有時間嗎,喝一杯?”
十分鐘前,林疏月通過節目組,知道了他的名字。
——傅云諫。
熾手可熱的大明星。
林疏月平波無奇的生活,終于有了那麼點兒艷。
提步往保姆車走,走了兩步,眼前突然多了個人出來。
“小月亮。”
聲音悉。
膛寬厚。
仰頭,看著這猝不及防出現在面前的男人。
太久沒見,都快忘了他了。
也正是因為太久沒見,讓又有了種如獲新生的覺。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長到心坎上了。
“抱歉,請問這是?”傅云諫有些搞不清這場面。
“我是男人。”江野轉過,一手搭在的腰上,宣示主權的姿勢,宣示主權的話語,冷氣場迸發,“請問你找有什麼事?”
傅云諫在心底默默罵了句臟話。
面上,仍保持著溫文笑意:“沒什麼。”
他戴上墨鏡,和前排的助理說:“走了。”
保姆車駛出視野里。
下一秒。
林疏月從他懷里掙開來。
江野強地把拉回,“鬧什麼脾氣?”
恍若無事發生的口吻,恍若這將近五個月的分別,像是五天。
林疏月冷笑了聲:“江野,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了?”
江野:“你說的太多,指的是哪句?”
林疏月說:“我只能等兩個月,我這個人,一向不會讓自己缺男人。”
江野沉下臉來,“所以呢,我是你的過去式了是嗎?”
林疏月頓覺好笑,“沒有一個男人是我的現在時,我只是喜歡和男人在一起,又不是喜歡和男人談。而且……”聲音越來越低。
心底在說,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再不濟,也不會做撬人墻角的事。
“而且什麼,你說。”江野追上的步子。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林疏月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希我們能和當初約定好的一樣,好聚好散。我也要繼續找下一個男人了。”
“如果我說不呢?”
“……”
兩人對峙了幾秒。
江野又重復了一遍:“如果我說不呢?”
林疏月心里萬分煩躁,連帶著,說話聲音都響了起來,“江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都在相親了,你為什麼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和我說這些話?這麼久沒聯系,難道不是因為你和別的的搞上了?怎麼,的床技不如我是嗎?所以你回頭了,想和我做?”
“不好意思,我不上別人的男人,嫌床技差,那你教啊——”
“我他媽的搞誰了啊?老子他媽的遇到你之后一門心思在你上,你他媽的和我說我搞別的的?”江野氣結反笑,“我他媽的子彈傷了手,這五個月都在醫院里躺著,手機被人了,買了只新手機,結果死活都聯系不到你。”
“林疏月,你膽兒的啊,把我刪了是吧?”
“我他媽的就是太聽你話,太配合你了,這場戲我懶得演了。”
接連不斷的話,令林疏月怔忡。
愣愣地:“什麼戲?”
江野:“我他媽的去相親你以為是為什麼?不就是想讓你吃醋?結果你倒好,一聲不吭地把我刪了。要不是接到急電話,你信不信我把你做到死。”
林疏月腦袋嗡嗡的,“你有病吧。”
江野把后的車門打開,直接將扛起,扔了進去。林疏月的頭撞在椅子上,疼的齜牙咧:“江野——”
“老子他媽你男人。”
江野坐上駕駛座,跟開他自個兒的車似的,發車子。
林疏月爬起來,捂著頭,“你是不是有病?我們不能好聚好散嗎?”
江野:“不能。”
林疏月:“為什麼?”
江野:“我不想和你好聚好散。”
林疏月被他這流氓樣給逗笑,“你真好笑,相親的人,是你吧?你其實沒必要這樣的,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看你現在這吃醋的樣子,多有意思。”
“……”
林疏月陡然噤聲。
安靜了好久,突然又罵:“你有病吧!”
江野冷哼了聲,沒回應。
他將車駛一個小區,在車庫停下后,繞到后座,把扛在肩上。
林疏月掙扎:“你干什麼?”
江野:“等會兒你就知道我要干什麼了。”
林疏月:“你是變態嗎?”
江野:“是啊。”
林疏月比不過他厚臉皮,到最后,也停止掙扎了。
上半是倒著的,流通的沉在大腦,臉都紅了,然后,被他甩在床上。
四周是陌生的。
但所有的品擺件,和室裝修風格,不太像是酒店,反倒像是……家。
林疏月問:“這是哪兒?”
江野從邊上的五斗柜里出一個盒子,“我家。”
盒子被他扔在床上。
瞄了眼。
一盒套。
林疏月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整個人往后靠。
江野手,直接把扯進自己的懷里。他了上來,深沉的眼積著不緒,“躲什麼?你自己不都說了麼,你床技好,有多好,讓我看看?”
“啪——”的一聲。
林疏月甩了他一耳。
他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手指印,分外清晰。
打的時候,林疏月心里爽翻了。
打完后,心浮起惶恐不安。
對上他的眼,忍不住了脖子,訥訥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野幾乎是從鼻息里出的笑,“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扇過掌。”
林疏月自知理虧,驟然仰起臉,湊近他:“你要實在委屈,你打回來好了。”
“你知道我勁兒多大麼你,我這一掌下去,你這臉估計能腫個三天三夜。”這麼一掌下去,江野也沒心思做了,他盤坐在對面,“來,和我說說,你在想什麼?”
“什麼想什麼?”
“想和我做,還是不想和我做。”
“怎麼我和你之間總是做來做去的?”林疏月煩。
“不談做,那談什麼?”江野眼皮掀起,忽地湊近,那雙漆黑的瞳孔,滿眼,滿眼都是,“談嗎?林疏月,是你說不談的,你反悔了是嗎?”
兩相對。
林疏月聽到自己說:“是啊,我反悔了。”
是的。
反悔了。
從知道他要去相親的那天起,就知道,一切都變了。
不想和他只是床伴,不想和他保持著這種不倫不類的關系了。
喜歡他的。
林疏月說:“反悔了,又怎麼樣?”
江野:“結婚嗎?”
林疏月愣住。
江野問:“結婚嗎?小月亮,結婚吧,我不想再去找別的人了,別的人哪有你好,吃醋的時候都勁兒勁兒的,而且們哪有你熱,跟只小野貓似的,撓的我上都是印子。”
林疏月失笑:“你有病吧。”
江野:“有病吧,只有你能治的好的病。”
他呢喃聲越發低沉,沿著耳邊往頸間,逐漸往下,湮沒在的呼吸中。
-
但林疏月沒答應他的結婚。
才不想結婚,和一個老是消失一個月的男的結婚,跟守活寡一樣。
江野分外無奈,他要是沒那麼大野心倒也還好,偏偏他想往上面走,訓練演習不斷,國外,到跑。
每次他一走,林疏月就能憋著不聯系他。
江野就沒見過這種的。
偏偏他還沒轍。
每次回來,都一副——我在酒吧找男人的樣子。
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兒。
江野就得去酒吧把抓回來,把做的服服帖帖,哭著說:“再也不敢了。”
可下次,又這樣。
反復幾次,江野倒從中收獲了點兒樂趣。
是啊。
哪有人和一樣,又乖,又不乖的。
也只有這樣,才會讓他一眼就覺得不一樣吧。
和誰都不一樣,所以他才喜歡。
——疏冷江上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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