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山立即人駕了馬車過來,帶著阿檀一起往下游的方向去。
莫約走了三四里地才到,已經很多士兵圍在那里了。
阿檀跳下馬車,沖了過去。
第90章
可是, 卻只是那匹黑馬而已,那是秦玄策的坐騎,一匹神駿的汗寶馬,它跟著主人征戰四方, 一向矯健如龍虎, 但此刻被人從河里撈了起來,倒在那里, 上著好幾只箭矢, 卻已經奄奄一息。
阿檀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幾乎癱倒下去。
但是, 那些士兵們卻興起來。
“我們看見它從那邊被水沖過來, 只出一點腦袋, 差點錯過了,半天才拉了上來……快、繼續找, 嘲風在這里,大將軍肯定就在不遠。”
于是,更多的人馬朝這邊奔了過來。
莫約兩盞茶的時間,士兵們在距離此河岸一里的樹叢中找到了秦玄策和崔明堂。
兩個人都昏迷著, 崔明堂看過去沒有大礙,而秦玄策的上卻著兩只箭,一只在肩部、另一只卻腹部,傷口被水浸得發白,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從河中爬起來,又生生地爬到樹叢中躲藏起來。
即使失去了意識,秦玄策的手依舊如同鐵箍一般地扣住了崔明堂的胳膊, 怎麼掰都掰不開, 士兵們吵吵嚷嚷的, 商議了一下,一群魯漢子干脆利落把崔明堂的胳膊折了,才從秦玄策的手中給了出來。
阿檀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跑過來,中間跌了兩次,又飛快地爬了起來,滿都是草屑塵土,臉上蹭著泥,好端端的一個人,毫無儀態,甚至是狼狽的,但跑得特別快,這輩子就沒這麼快過。
士兵們看見阿檀過來,多有些尷尬,有人趕殷勤地把崔明堂抬過去:“傅娘子,喏,你家大表兄,好的,你看。”
阿檀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把這些人推開了,直直地撲過去,撲到秦玄策邊。
他閉著雙目,沒有一,他的眉頭皺在一起,不經意間,還是帶著那種驍勇剛的氣勢,但眼下,他卻躺在那里,渾漉漉的,一不,好像睡得很沉。
阿檀“噗通”一下,跪倒在他的邊。
玄策、玄策,在心底這樣著他,千百遍,如同在曾經的過往,然而,此時此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被提上岸的魚,張開,嚨劇痛,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刀刺。
只能握住他的手,抖著、搐著,握住了他的手,的,再也不愿意放開。
斜映在遠山之外,帶著鮮紅的,遠方的戰馬在嘶鳴,大漠的風呼嘯而來,卷起黃沙滿天,撕裂的旌旗在風中舞。
秦玄策持著劍,在烽火與狼煙中獨自行走,刀劍的寒從邊飛掠而過,如同他往昔經歷過的所有,幻化怪陸離的影子,他戎馬一生,鐵殺伐,始于斯,也終于斯。
他越走越遠,甚至邊的影子都逐漸開始模糊起來。
但是,走著、走著,好像后有人在呼喚他,而纏綿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他遲疑著回過頭去。
后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歸途。
那聲音漸漸地清晰起來。
“玄策、玄策……回來,求求你,回來吧,玄策……”
聽過去那麼憂傷,好像在哭著,一聲一聲他的名字,如同那一夜純白的月,彌漫而來,穿了黃沙和赤。
對了,那是阿檀,他的阿檀。
他想起來了,曾經說過,如果他回不去了,要忘了他,要嫁給別的男人了。
秦玄策的腳步頓住了,他突然憤怒起來,那不能,絕對不允許,他持天狼、征伐四海,踏平山海,豁出命去,就是為了娶,他的阿檀只能嫁給他!
他循著的聲音,轉向來路走去,越走越急,幾乎飛奔起來。
無數魑魅魍魎撲了過來,那是死在他劍下的亡魂,匯集一片黑的霧,鋪天蓋地,席卷而上。
他倏然一聲斷喝,一躍而起,持劍揮出,斬斷赤與黃沙,橫掃一切阻礙,他要回去,告訴阿檀,絕對不許嫁給別的男人,阿檀只能是他的!
那麼深的執念,其實,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
此時大約天已經破曉,燭將熄未熄,只余一線,而天從帳篷外面進來,是一種似是而非的影,像是牛的白,溫而曖昧。
秦玄策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的神智還有些不太清晰,本能地想抬起手來。
手指了一下,好像抓著什麼,的、的,那麼一團,窩在他的手心里,這是一種悉的覺。
他遲緩地轉過頭去,映眼簾的是阿檀的臉。
有點兒奇怪,的眼睛又紅又腫,原本清澄的眼眸里布滿了,噙著眼淚,看過去凄慘又可憐,也不知道先前哭了什麼樣子,此刻,的神是茫然的,甚至有些呆滯,像是歡喜得傻了,做不出任何反應。
就像一只兔子,眼睛紅紅的,臉上呆呆的,都耷拉著,特別像。
正跪坐在他的床邊,地抓著他的手,一點不肯放松,甚至越來越,漸漸地開始抖起來。
“阿檀。”他微微地笑了起來,至,他以為自己在對微笑,但實際上,只是牽角,出一個模糊的表,連聲音都是那般微不可聞及,“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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