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濱一臉鬱悶的坐進了212吉普里。
正如李衛東所料想的那樣,王海濱一輛車也沒能買到,即便是他手裡有通廳批覆計劃的單子也沒用。
當然,黃河廠也沒有把話說死,他們只是表示產能不足,所以暫時沒有車給王海濱,王海濱需要提車的話,要排隊等候。
至於等候的時間,黃河廠也比較的明確,大概1986年的年中,就能提到車了。
王海濱拿著1985年的計劃,卻要等到1986年中旬才能提到車,這找誰說理去!
王海濱也知道,黃河廠不是真的沒有庫存,人家就是不想把車賣給你,故意找個藉口先拖著。
拿著計劃的批條,人家卻不給貨,對於王海濱而言也是極其罕見的事。王海濱也深知,敢於這麼做的,都是有背景有實力的大廠,便是去找通廳告狀,也沒有效果。
“不是我王海濱不努力,實在是這黃河廠欺人太甚了!”王海濱有些憤恨的深吸一口氣,採購任務沒有完,回到青河以後,怕是不好跟公司領導招待。
作爲採購的長,王海濱的工作職責就是爲運輸公司採購各種資。計劃外的資,有時候比較俏,採購不到的話還有可原,可計劃的資還採購不到的話,那就是王海濱自己沒本事了。
如今的王海濱,正是拿著計劃的條子,卻提不到車,這足以讓公司領導質疑他的工作能力。
“只能把責任推到黃河廠,就說黃河廠的產能不足,要明年才能提到車,反正黃河廠給我的也是這個理由。”王海濱決定甩鍋。
發了吉普車,王海濱駛向了招待所,他打算明天一大早就離開濟城市,離開這個讓他鬱悶的地方。
……
李衛東給崔大山打了一個長途電話,要了一個星期的差旅假。電話中,李衛東並沒有說自己要幫魏斌翻譯日文書,只是說黃河廠有些技問題,需要自己幫忙。
這個藉口令崔大山很疑,一個修理工,能幫黃河廠解決什麼技問題?
不過有魏斌作保,崔大山倒也沒有爲難李衛東,痛快的答應下來。
對於崔大山來說,李衛東就是車間裡的閒人,有他一個不多,沒他一個也不,沒有李衛東在車間裡瞎晃悠,崔大山還能落得眼前清閒。
在崔大山眼中,李衛東的價值,就是讓自己掏出紅小本本。
於是李衛東便搬到了黃河廠的招待所裡,專門幫助魏斌翻譯那本日語書。
黃河廠招待所的條件的確非常好,招待所的伙食也非常盛。以當時的標準看,接待外賓也綽綽有餘了。
轉眼間就過了五天的時間,李衛東已經將那本日文書翻譯完畢,他打算向魏斌差,順便辭行,返回青河運輸公司。
李衛東來到黃河廠的返修車間,卻看到劉金龍正蹲在太底下菸。
“劉哥,魏主任在麼?”李衛東開口問道。
“魏主任在辦公室呢。”劉金龍開口答道,隨後向著李衛東招了招手,示意李衛東走過來。
李衛東總到劉金龍前,劉金龍纔開口說道:“一會見到魏主任的時候小心點,今天魏主任的心可不太好。”
“爲什麼?”李衛東開口問道。
“車子出了技問題,目前還沒找到原因,廠裡的工程師,也都爲了這件事而心煩呢。”劉金龍開口答道。
李衛東沒有詳細詢問,他告別的劉金龍,直接前往魏斌的辦公室。
“魏主任,這本書,我已經翻譯完了。”李衛東說著向了魏斌,卻發現魏斌頂著一對熊貓的黑眼圈,一臉憔悴的樣子。
“魏主任,你看起來神狀態不太好啊!”李衛東開口說道。
“哎,別提了,有批車出了點問題,昨天晚上熬了一個通宵,可還是沒找到原因。”魏斌開口說道。
“有批車?數量多麼?”李衛東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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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百輛呢!”魏斌說著,摘下了眼睛,了晴明,纔開口說道:“我們廠去年生產的幺六二重卡,很多都賣給了兗礦,就是這批車出了問題,廠裡讓我們想辦法,儘快解決,不能耽誤兗礦的正常生產。”
李衛東點頭表示明白,兗礦是國家特大型企業,國企中頂尖的存在,而煤炭供給關乎民生和經濟的正常運轉,保障兗礦的生產,更是一種政治任務。
黃河廠雖然很牛,是省重點企業,但是在兗礦面前,也只是個弟弟,兗礦要是停止運轉的話,沒有煤炭供應,華北和東北的企業得癱一大片。
魏斌則接著說道:“雖然兗礦那邊催的很,但這並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所擔心的是我們的車存在一些設計上的缺陷,一旦那樣的話,可不只是賣給兗礦那幾百輛車,我們生產的這幾千輛車都有問題。”
“如果是車輛設計問題的話,怕是要大規模召回了吧……”李衛東說到這裡,才突然想起,八十年代的中國還沒有“汽車召回”這一說。
“汽車召回?那是發達國家的事。咱們國家可沒有召回。若是車輛出現了問題的話,要麼就將就一下繼續開,要麼就乾脆停產了。”
魏斌苦笑著搖了搖頭,接著道:“本以爲可以靠著幺六二重卡打一個翻仗,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歸結底,是我們技不如人啊!”
說起來,這也是我們步子邁得太大了。我們廠的幺六二重卡,用了很多奧地利斯太爾的技,其實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們打算用五年的時間,吃斯太爾的技,然後仿造出斯太爾重卡。”
魏斌說道這裡,重新戴上眼鏡,接著說道:“可惜時不我待啊,國家對重卡有需求,上面對效益有力,我們廠也需要生存,所以就將斯塔爾的技,跟我們廠原有的一些技相融合,做出了幺六二重卡。現在想起來,這一步棋還是走的太急了,許多關鍵的技問題,我們還沒有研究徹。”
斯太爾重卡是奧地利七十年代的技,不過其中很多的核心零部件採用的都是西德貨,所以國在八三年引進的時候,這款車還能勉強算是世界一流水準。
負責引進斯太爾重卡的,是當時的中國重汽聯營公司,重汽聯營公司旗下有三家企業,非別是黃河廠、陝汽和川汽,也就是未來的中國重汽、陝汽和上汽紅巖。
這三家企業逐漸吸收和消化了斯太爾的技,到了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已經可以功的仿製出國產化的斯太爾卡車。
從此以後國產斯太爾爲了中國重型卡車的唯一象徵,整整影響了中國二十年,整個九十年代,國的重卡全都是斯太爾。提起中國的重型卡車,指的就是斯太爾。即便是在今天,很多國產卡車中依舊有斯太爾的技。
黃河廠曾經生產過中國第一輛的重卡JN150,再加上本事有一些技儲備,所以在得到斯太爾的技之後,一年的時間就研發出了黃河JN162,並且推向了市場。
只不過這個倉促上馬的JN162,小問題還是不的,很多技方面的問題本就沒有解決。黃河廠也是一邊生產,一邊檢查故障,一邊完善設計。
對於黃河廠來說,如果JN162重卡有嚴重技缺陷的話,那將會是災難後果,整款車停產,黃河廠也要涼涼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黃河廠,重汽聯營公司爲了引進斯太爾的技,六億金的外匯砸了下去,肯定得聽個響。
重汽聯營公司可等不到幾年後慢慢消化斯太爾的技,所以推出黃河JN162,儘快的帶來經濟效益,是勢在必行的。車造出來了,而且賣的很好,重汽聯營公司也能給國家有個代,說明這六億金的寶貴外匯沒白花。
……
得知幺六二重卡出現了難以解決的故障,李衛東反倒是心中一喜,修車是他擅長的,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殺手鐗。
李衛東開口問道:“魏主任,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告訴你也無妨。兗礦買的那批車,有很多都出現了四擋自擋的況。”魏斌開口說道。
李衛東想了想,開口說道:“如果只是四擋自檔的話,那很有可能是變速箱四擋的齒出現了問題。”
“換過新的了,沒用。該擋的還是擋。”魏斌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辦公室外面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我都說了,肯定是齒襯套出了問題。”
“換新的齒襯套,不一樣是擋麼?要我說,是變速規的問題。”
“變速規不也換過了麼,故障依舊,所以還是齒襯套的問題,應該是設計時候有缺陷,我們沒有考慮到。”
“那我也可以說,是變速規的有缺陷呢!”
辦公室裡,魏斌皺了皺眉頭,站起來走出房門,便看到兩個三十多歲的工程師,站在一輛故障車前,激烈的爭論著。
“張工和王工怎麼又吵起來了。”魏斌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走了過去。
見到魏斌走過來,兩位年輕的工程師停止了爭吵。
“繼續吵啊!怎麼不吵了?”魏斌板著臉說。
兩人尷尬的笑了笑,顯然是有些懼怕魏斌,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魏工,我們沒吵,就是進行一下技流。我認爲是齒襯套的設計應該進行改進。”
“不對,是變速規存在設計缺陷。”另一人馬上反駁道。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李衛東卻已悄悄走到了那臺故障車前。
這輛車的的駕駛艙已經翻開,出了裡面的機械零件。
黃河JN162採用的是可翻轉駕駛艙的設計,這對汽車修理工來說是非常友好的,修理工不用再爬上爬下的鑽發機艙。
李衛東探頭向發機艙,發現車子的變速箱已經拆開了,出了裡面的齒。
“四擋自擋麼?”李衛東眉頭皺,彷彿是陷了回憶。
片刻後,李衛東彷彿想起了什麼。
只見李衛東開口說道:“魏主任,兩位老師,我想我已經知道故障原因了。”
衆人同時扭頭向李衛東,兩位工程師更是發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個生面孔。
“魏工,這是誰啊?”王工率先開口問道。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來幫我一點小忙,翻譯一些文件。”魏斌隨口說道。
“翻譯?是漢東大學的大學生麼?”這次詢問的是張工。
李衛東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個汽車修理工。”
張工和王工的表同時一變,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出一縷不屑來。
那王工更是開口說道:“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變速箱設計的問題,你一個汽修工,就別來添了。”
“這兩個工程師,是看不起我這個汽修工啊!”李衛東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今天必須要兩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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