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明顯來了有一會兒了,都自己泡上茶了,見他出來,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喝茶嗎?”
商時序才在這恍然間想起來,樓藏月不就是“黎子公司的負責人”。
“……”
春秋筆法。
辦公室大門的識別系統里,有錄樓藏月,隨時都可以出。
商時序放開休息室的門,勻步朝走過去。
不染纖塵的牛津皮鞋踩在短絨地毯上,沒有留下任何腳印,一直走到沙發區,手接過遞出的茶,目不可避免地掃過的腹部。
五個多月,很顯懷了。
樓藏月今天穿了一條薄荷綠的連,款式寬松,料子輕,很合適這個夏天,看起來很清爽。
他開口問:“懷孕可以喝茶嗎?”
“一點點,沒關系。”
商時序點點頭,斂眸抿了口茶,帶著甜味的茶水滋潤過微梗的嚨,他頓時皺了下眉,看向茶杯。
樓藏月知道他這反應是在奇怪茶的味道,不笑著說:“好不好喝?是我從土耳其帶回來的紅茶。”
“不太喝得慣。”
商時序在某些方面比較古板,喜歡傳統的東西。例如茶就要有茶味,茶可以苦,也可以,但不可以是甜的。
“這是他們的特,我喝著很新鮮。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留給你了。”樓藏月將打開的一袋茶重新收起來,“我過幾天拿給藏云。”
商時序手指握著茶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從土耳其直飛馬賽,在莊園住了一夜,就過來找你。”樓藏月拿起一個盒子,“送你的旅游的禮。”
商時序放下杯子,接過這個木盒:“什麼禮?”
樓藏月說:“土耳其的一種雙陸棋游戲。”
商時序打開看了,看不懂:“我不會玩,要浪費你的禮了。”
樓藏月自然而然道:“我學會了,我教你,就像你當初教我下圍棋那樣。”
商時序抬起眼看著樓藏月,心緒在這個時候起一陣波瀾,險些打翻他故作的平靜。
他的確沒有表面這麼鎮定。
這是他們關系攤牌后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時隔一年兩個月的第一次見面。
不長不短的日子,卻是翻天覆地,是人非。
現在這麼輕松地提起他們還是未婚夫妻時候的事,商時序一時無話。
玻璃幕墻邊有一套從德國定制來的桌椅,兼了舒服與觀,樓藏月將裝棋子的木盒完全打開擺在桌上,這就是它的棋盤。
兩人面對面坐著,這種雙陸棋,游戲規則很簡單,樓藏月介紹了一遍,商時序就差不多會了。倒是比圍棋簡單多了。
樓藏月擲骰子,按照骰子的點數走了幾步,換商時序的時候,冷不丁說:“你躲了我一年兩個月,我要是不來找你,你還要躲多久?”
商時序丟出了一個“3”,走出三步,結果格子上畫著“退回出發點”,等于是白走這一步。
他靜默幾秒,說:“我沒有躲你,是你不來找我。”
樓藏月轉骰子:“可是以前就算我沒有去找你,你也會主來找我,但這次我等了一年兩個月你都沒有來。商時序,你打算以后都不見我了嗎?”
商時序又轉一次骰子,戲劇的是,又是“3”,又留在原地。
他抬眸,卻是反問:“你用了多久接我們的關系?”
樓藏月回憶了一下:“最開始是聞延舟告訴我,我上說不信,其實心里已經有點信,回去就拜托路在野去幫我查,查出來后,哭了一場,又醉了一場,放縱了一場,差不多就接了。”
“……”商時序第三次轉出“3”的時候,已經在想是不是老天也在嘲笑他?
忙忙碌碌十幾年,最后還是只能保持最初份,只能留在原地。
他結滾一下,突然有些尖銳地質問:“所以你當時是真的愿意跟我結婚,還是那個婚禮,從一開始,就是你聞延舟主來找你,對你坦白的工?”
樓藏月那顆棋子已經快走到終點,回頭看商時序還沒有出發。就好似他們這一年兩個月,不斷地往前,結婚,懷孕,月。
而他日復一日地在原地。
樓藏月雙手在桌面叉塔型,敘述道。
“我當時的狀態其實不太好,我很,特別,也很心累。抓到吳慈生后,有種‘終于,這件事終于結束了’的覺。”
“吳慈生為了刺激我,告訴我聞延舟為我做了這樣那樣的事,還有聞延舟要死了,企圖讓我悔恨崩潰……崩潰倒是不至于,我的心態一直都強大的。”
“只是我前面陸陸續續知道聞延舟對我的很多傷害都是有可原……傷害居然還能是有可原,好像有點可笑……但事實卻是如此,所以乍一聽他要死了,我很難,也很不平靜……盡管我看起來好像很平靜。”
“而且早在路在野跟我說你的事的時候,我就了,聞延舟讓我上加,所以我當時本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就索什麼都不做了,隨便事件怎麼發展——這是我到馬賽跟你結婚之前的想法。”
商時序緩緩道:“可你故意跟阿素在園子里散步讓路在野看到,還提前做好了聞延舟的婚服,你還是希他來的,你還是更想嫁給他的。”
樓藏月點了頭:“是,到馬賽前我是什麼都隨便的態度,到馬賽后,我看到你把沈教授來了,我才了念頭,讓人加急開工一天做好了婚服。”
要怎麼描述當時那種心呢……
道,“你要是沒有把我給沈教授,我愿意嫁給你,如果聞延舟沒有來,我也愿意嫁給沈教授,如果聞延舟來了,我也愿意嫁給他。我當時就是這種想法。”
商時序看著,樓藏月笑了一下,“你聽過一個網絡用詞‘擺爛’嗎?人會在很累很煩很無語很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的時候,選擇擺爛。聽天由命。”
“但我也承認,我當時,是更希聞延舟有來,算是擺爛擺得不徹底的一點小傾向吧。可要說我是拿婚禮當工,就真的不是。”
商時序過了好一會兒,拿起了骰子丟出去,這次終于不是“3”了。
他嗓音低沉:“知道我是你親兄長,還愿意嫁給我,你昏了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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