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虎頭鬼神
天將暗。
神巫又一次來到了坡上。
似乎顯得很急迫,第二天都等不及就要開始了。
神巫目掃過下面嚴陣以待的山民們,但是人羣之中出現了一個有些特殊的人,神巫一眼就看到了他。
“劉虎!”神巫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劉虎是西河縣的差役役頭,生於斯長於斯,世世代代都居住於此。
其上有著山民的脈,也會說山民的土話,家中代代信奉巫甚至也供奉巫。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
他也是山民的一部分,不過更早一些地離開大山住到了城裡來。
而對於神巫來說,他來到這裡並不是意外,而是神巫特地將他選過來的。
山民們自然有其優秀的特質,但是還是很缺乏有能力且有智慧的頭人,尤其是當需要他們做一件十分重大且艱難的事之時。
想要帶領著這樣一羣人做事而不出子,必須要找一個有能力且能幹事的人,靠山裡面長大字都不識幾個人是不行的。
而這個目前被看重的人,就是劉虎。
劉虎聽到神巫喊他,立刻從人羣之中走上前去,跪在了神巫的面前。
神巫問他:“劉虎,了天工族往後你就不可能離開了,甚至你的子子孫孫都是如此,放了役頭不做來這裡做事,你不後悔?”
劉虎立刻回答:“劉虎不過是一小小差役,若是能夠跟隨神巫,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神巫指向哪裡,劉虎絕不推辭。”
近幾個月來,劉虎長了見識也開了眼界,看待問題的視角也發生了改變。
他明白自己一個小小的差役,沒錢沒背景,留在西河縣之中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他原本想要靠攏賈桂,但是後來發現賈桂或許能給他些什麼,但是卻也改變不了他的命。
而若是跟隨神巫,便可以逆天改命。
更何況。
最近連賈桂都來討好靠近神巫,這些也被劉虎看在眼裡。
神巫點了點頭:“往後,你的命魂便是雲中君的了,不論是生時之軀,還是死後之魂。”
劉虎心中凜然,俯首叩地:“是。”
神巫:“若是你敢背叛,哪怕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送你間冥獄。”
劉虎一抖:“劉虎怎敢。”
神巫確認了劉虎的意願之後,揮手便看見一男一兩名巫覡走了上來,手中分別捧著兩樣東西。
要想在五天修建起一座廟,而且這座廟還不能小,要容納一定數量的人。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自然,要用到一些這個時代的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力量和技。
不過如果只是爲了修一座廟當然也用不著付出這般代價,如此做,自然還是後續有著更大的目的。
神巫看向左側,巫手中捧著的是一個“虎頭”。
這是一個像是老虎頭一樣的頭盔,通是紅黑的,有著虎紋。
一件鬼神盔。
劉虎是率領著天工族的頭領,接下來他的試煉任務是建廟,而接下來的正式任務是修堤,甚至是協助建立水庫。
鬼神盔的力量會告訴他如何去做,如何“教會”天工族使用各種工,如何指地鋼,如何化石爲泥。
如同,當初指引那些山魈,又如同鐵砂地獄裡控制著那些“惡鬼”終日勞作的面。
神巫:“戴上它。”
劉虎:“是。”
隨後巫上前,劉虎畢恭畢敬地接過並且戴上了這鬼神盔。
他並不懂得如何擺弄這“神”,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它套在腦袋上。
但是這東西就好像自己會一樣,劉虎剛剛套上,這東西便發出奇怪的聲響。
“咔咔咔!”
劉虎一僵,不敢彈。
但是頭盔已然自開始調整,然後自扣住。
頭盔裡黑漆漆的,劉虎有些恐懼,乾嚥了幾口口水。
“這到底是什麼?”
“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他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鎖住了,甚至不僅僅是自己的,還有藏匿於之中的魂魄。
永世不能離。
黑暗之中,他耳邊漸漸響起了奇妙的仙樂。
而當劉虎擡起頭,眼前的黑暗一點點被撕裂,周圍的一切開始映眼簾。
突然之間,神巫後的山坡上突然放出了芒。
“,哪裡來的?”
劉虎立刻看了過去,在那奇異的視角里,他看到層層迭迭的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神異無比。
最終,那線在那山坡上拼接了起來,一棟虛幻的廟宇便出現在了坡上。
劉虎明白了什麼,那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在那山坡上。
將那虛幻的廟宇化爲真實。
只是目越過那山坡,坡後面似乎有著萬丈華在涌,好像在那後面,還有著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在孕育之中。
神巫:“看到了嗎?”
劉虎:“看到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虎現在開始擁有了鬼神一樣的位格。
嗯,就和那山魈一樣。
不過他只有鬼神盔,而沒有符詔。
也代表著,他雖然能夠通過鬼神盔掌握一些他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他是人驅使。
而手握著符詔的,便能夠驅使他人。
不過,劉虎甘之如飴。
他覺一切如夢似幻,他一個小小的差役,註定一輩子生於西河縣也將死於西河縣的人,今日竟然能夠有這般的奇遇。
神巫:“這便是天工一族要做的事,而當你戴上這鬼神之盔的時候,你便是雲中君座下的鬼神了。”
劉虎:“鬼神?”
神巫:“生時爲人,死後爲鬼神,生死不休。”
劉虎:“願爲神巫護法,願爲雲中君驅使。”
而這個時候,神巫右側的巫也上前來了。
仔細看,便發現手上捧著的是一套虎皮大氅,其親手爲劉虎披上。
劉虎連道不敢,最後自己繫上了脖子上的帶子。
此時此刻,劉虎戴著老虎一樣的鬼神之盔,上披著虎皮大氅。
其形本就高大威猛,又自帶著一如虎一般的兇惡氣勢,看上去真的像是一隻老虎站了起來。
劉虎轉過頭來,一衆山民紛紛看向他。
夜月下。
“吼!”
約之間,山民們彷彿真的聽到了猛虎咆哮的聲音,那劉虎彷彿真的要化爲一隻食人猛虎從高撲下。
不人嚇得臉蒼白,雙發。
——
從山坡走向江邊。
神巫一襲黑戎服,左右巫覡和巫提著燈跟隨,背後銀繡的月亮折出微弱的,但是在那黑夜之中已經足夠明顯。
從後面去,就好像江上多出了一銀月。
劉虎則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跟著,只是從旁人的眼中看上去,就好像一隻虎或者妖魔守候在一旁。
神巫站在了江邊後,目看向了遠方。
“差不多了。”
神巫從一旁的巫手中接過了燈,然後遞給了劉虎。
“伱提著。”
劉虎提著燈,這個五大三的漢子小心翼翼地,生怕碎了那琉璃燈。
他見過這據說是神巫從天上帶下來的寶,在那雲中神祠之中,但還是第一次將這般法寶握在手心。
他張不已,手心也有些冒汗。
劉虎:“神巫,我要做些什麼?”
神巫說:“引龍而來。”
劉虎:“啊?”
神巫說:“往後,你總要做這些事,天工一族的任務離不開龍。”
劉虎更張了:“劉虎不過是一鄉野鄙之人,恐了神巫的事。”
神巫:“你在西河縣做了不事,能力是有的,至於其他,自有鬼神之力指引你如何去做。”
說完,神巫不再理會劉虎。
開始手持符詔,召遣江中的龍種霸下。
“吾今奉請雲中君法旨,召五湖四海之遊龍聽令。”
“法水洋洋,法雨滂沱。”
“法雲佈,法雷轟隆。”
“四方游龍聽旨,隨吾法令,速速前來。”
神巫默唸著咒語,當然記得雲中君的囑咐,不要輕易乘龍而行,雖然覺得是自己的位格不住那龍。
但是這一次再一次喚龍而來,是有著其他的事。
劉虎提著燈,高高舉起。
琉璃燈的線灑在江邊和水面,空氣之中傳頌著模糊不清的經咒聲,似乎有著一神的力量隨著燈和咒聲越傳越遠,最終落某個存在的耳中。
江中終於起了靜。
黑暗中,一笨拙的龐然大破開水面而來。
碩大的頭顱搖擺著高高昂起,看向了水面。
“龍。”
“龍來了。”
已經被稱之爲天工族的山民們慌張不已,有人想要逃,但是看到神巫站在前面,終於定下心來。
有人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不好了,龍要吃人了。”
“不對,龍吐出來東西了。”
“吐什麼了?”
“看不清楚。”
在衆人畏懼的目之中,那在江中游離的龐然大仰天張開,然後從裡面吐出了一個又長又的東西。
那是一副整套的支架或者運輸管道一樣的東西。
那支架層層迭迭展開,化爲管道不斷延,最後對準了岸邊,
然後鋪天蓋地的東西從龍肚子裡面順著那管道落出來,堆積在了江邊。
源源不斷,綿綿不休。
等到江邊堆積幾座小山之後,龍才漸漸離去,消失在波濤中。
天工族們這纔敢起,上前去看。
——
傍晚時分。
城外夕斜下,牡丹園中花開似火。
老道帶著胖瘦二道人悄悄地來到了牡丹園,來到院門外的時候向守在外面的家僕說起了自己的份,說要拜見神巫。
“勞煩通稟。”
這家僕並不是神巫帶來的僕人,而是鹿城郡王安排在這照看莊園的奴僕和佃農。
其聽到老道的來歷之後便說道:“神巫不在。”
老道似乎極爲驚詫:“哦,不在,那敢問神巫去了何,可是有什麼事?”
這話說得,就好像他們只是來到這裡拜訪問候一下,本不知道神巫接下來要做什麼一樣。
大門前的僕人答曰:“不知,神巫行事我哪裡敢問,只知道似乎是去了江邊,今天從江對岸來了不人。”
老道和胖瘦道士對視了一眼,這倒是他們未曾知曉的:“哦,來的是什麼人?”
僕人看了他們一眼:“我怎麼知道。”
說到這裡,僕人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是對岸西河縣來的嗎,你們不知道?”
道人:“我們早些來的,因此不知道後面的形。”
鶴道人連忙追問:“那些人去了那邊,你可知曉。”
僕人起了疑心,不再回答。
沒有辦法,老道和胖瘦二道人只得離去。
鶴道人說:“從江對岸來了這麼多人,定要是有什麼事要做的,也肯定和神巫要修的廟有關,我三人去那選定的廟址之看看吧!”
老道立刻說道:“是極是極,說不得神巫有什麼難和不趁手的地方,我等說不得也能夠幫襯一二,做些事。”
然後兩人看向了鰲道人,畢竟鰲道人對這邊最,也聽到了廟址的詳細地點。
鶴道人:“看什麼,帶路啊!”
老道:“趕的,莫要耽誤了神巫的事。”
這話說得,好像缺了接下來的事不得他,舉足輕重不可或缺一樣。
鰲道人看著兩人,嘟囔道。
“我也來鹿城日子不多,城的街巷還好,城外的路當真是不,尤其是這邊。”
牡丹園和那廟址選定之並不算太遠,只有幾里路而已。
但是野路並不好走,路上有多田埂樹林,走得彎彎繞繞。
走著走著,天就一片漆黑。
“莫不是走錯了吧?”
“應該是這邊。”
按照他們所想,走著走著不經意間到了神巫,然後就好像之前老道厚著臉皮蹭上去。
如此一來便又可以看到神巫作法,老道總相信只要多看多學,總有一日就能夠得悟。
只是當他們在夜裡終於來到高坡上的時候,卻發現這裡本沒有人。
這裡本就是一片貧瘠的荒地,周圍荒無人煙,坡上沒有樹,只有荒草。
老道:“爲何沒有人?”
鶴道人:“確定沒錯?”
鰲道人:“肯定沒錯,就是這裡。”
老道:“爲何要在這裡建廟?”
鶴道人突然發現了江邊的微弱影子:“在那邊。”
他們立刻看過去。
便發現江邊有著重重迭迭的影在晃,看上去莫不是有百人以上。
這些人聚集在江邊,似乎在舉行著什麼盛大的典儀,不過此刻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些人在做什麼?”
“莫非就是神巫從西河縣召來的人?”
“不清楚。”
隨後,道人們便看到那些人推著獨木車將大量的東西運往了這邊。
這些人一個個穿著統一的服飾,還用布將口鼻都遮蓋了起來,看上去神無比。
而手上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工,也不知道做什麼的。
“來了來了。”
遠遠地,道人們迎上去,想要拜見神巫。
但是神巫沒有看到,迎面兜頭就是一棒。
隨著那隊伍越來越靠近,三人赫然發現,站在隊伍前面的竟然是一個妖魔。
一個站著的老虎提著一盞燈行走在月下,後層層迭迭的人披著奇特的服飾手持怪異的工隨行,這場面著實讓人生出一種不好的覺,仿若見到了傳說之中的老虎率領著倀鬼夜行的畫面。
尤其是那暗紅的虎頭,顧盼生威之間,虎目和虎紋更是生出一種擇人而噬的意味。
冷風一吹,三個道人嚇得魂魄盪漾,哪裡敢上前。
一下子躲在了壑裡,沒敢吱聲。
“什麼,什麼東西?”
“啊?”
“看不清啊!”
“那是什麼東西走在前面?”
“老虎?”
“哪有那樣的老虎。”
“妖魔?”
“看見神巫了沒?”
“沒看到啊!”
神巫安排好的事務之後,並沒有跟著一起過來,因爲接下來的一切將會由鬼神盔指引劉虎,隨後率領著衆人完。
等到“虎妖”和“倀鬼”浩浩地走過,三人終於從壑裡冒出了頭,朝著遠看去。
那些人帶著東西上了山坡,坡上掛起了一盞盞燈,似乎在做些什麼。
但是距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
老道看向了鶴道人:“你過去看看。”
鶴道人瞪著眼睛指了指自己,然後連連擺手:“我不行我不行,我這瘦胳膊瘦的,還不夠老虎吃一頓的。”
老道立刻看向了鰲道人:“你去?”
鰲道人脖子一,嘟囔道:“我可不過去,他不夠吃一頓的,我就夠吃啊!”
道人們推讓了一番,誰也不肯在夜裡上前去一探究竟。
老道怒了:“膽小如鼠的傢伙,平日裡一個個說向道之心如何堅定,一到關鍵時刻就慫了,只能看老道我的了。”
老道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一顆丹藥。
丹壯慫人膽。
吞了這粒丹,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老道掏丹逆天搏命,卻把鶴、鰲二道人嚇得夠嗆,連忙止住了老道的作。
老道平常除了有些修道走火魔,考慮事還是分明的,但要是吞了丹,那可就不一樣了。
“別別別,道主啊,現在可不是服丹的時候啊!”
老道磕了藥發了癲,他們也怕。
而這個時候遠那“虎妖”佈置好了一個個人的任務,提著燈籠沿著小路回來,似乎是要重新回到江邊拿什麼,又似乎是在巡邏。
三人再也不敢吵鬧了,將頭伏在裡,一不敢。
就這樣。
三人隔著老大遠,看著那“倀鬼”在山坡上神神的,數以百計的人在山坡上挖地平地,然後又似乎在倒什麼,攪拌什麼,最後又在塗抹著什麼。
三個中老年的道人眼睛瞪得昏花了,都沒瞧出個什麼。
熬了一夜,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
天亮了,鶴道人推搡著旁的兩人,從壑裡鑽了出來。
“啊切。”
“哼,哼哼。”
三人打著噴嚏聳著鼻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坡下,然後臉上皆是大驚失。
因爲。
昨天來的時候還是一片雜荒草地的土坡,此刻變了一大塊灰的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