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晁視察完黑石脂小地獄之後，已經是下午時分。

江晁又來到了渡口。

來時空的長長碼頭上如今停靠著一排排裝滿了煤的車斗，看上去井然有序。

而碼頭上原本不知道用來做什麼的一個圍起來的框架，江晁這才反應過來，那是預留的吊機位置。

除此之外，還有著大量“黑石脂”堆積在了一旁的簡陋棚子下面，約看得出這裡就是以後倉庫的位置。

這裡。

也是舒定位爲牡丹池水庫，以及龍宮港的位置。

江晁靠坐在棚子的影下，嗅著那煤炭的味道，耳邊則不斷傳來蟲子的聲音。

“子吱吱吱吱吱吱吱……”

千上萬的蟲聲，匯聚初夏的音律。

那聲音，吵得江晁昏昏睡。

江晁突然開口說道：“這麼大的工程和靜，瞞不過其他人吧，很快就有人發現，或者已經發現了。”

隨著江晁和舒的計劃不斷前進，他們給這個時代帶來的影響也越來越強烈。

漸漸地，已經開始無法遮遮掩掩了。

哪怕江晁不輕易出現在人前，雲中君的威名和“神通法力”的影響，已經逐漸地開始輻開來，讓所有被輻的區域無法忽視。

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發現了就發現了，咱們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明正大的神仙。”

江晁：“這樣，你這裝神仙的遊戲不就敗了麼？”

舒：“怎麼敗了？”

江晁：“讓人看出這些不是法力神通。”

舒：“電力怎麼就不是法力，科技怎麼就不是神通？”

江晁：“你說是就是了，就像是你說那是龍，那就真的是龍了？”

舒：“是的，我們說那是龍，那就是龍了，在這裡，我們擁有解釋權和話語權。”

“我們定義龍的概念，我們解釋神仙的存在。”

“只要你願意，將馬的名字改鹿，也不是問題。”

江晁沒有說話，總覺得舒說的這話不能深思。

舒：“他們看不出來的，你沒看到他們見那龍堤和水泥船的模樣麼，在他們眼中，那就是龍，就是神話裡才存在之。”

“哪怕他們近距離上去，著了，看得清清楚楚，在他們眼中依舊是如此。”

舒已經收集了不數據，然後下了總結。

“用電力的神仙和用法力的神仙對於凡人來說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神仙？”

江晁想想，或許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真沒差。

只是總有時候又會覺得。

這就是神仙？

舒卻說：“咱們可比一些古代記載裡的神仙厲害多了。”

和江晁總覺得有些心虛不一樣，舒可是直氣壯得很。

什麼餡？

什麼假神仙？

咱們就是真的。

或許在的數據運算裡是這樣的，誰敢說不，站出來看看。

是咱們的“龍”不夠多，是“掌心雷、鞭”不夠厲害，還是從天而降的驚蟄神雷威力太小？

讓爾等如此狂妄，敢對本仙口出狂言。

江晁：“別忘了，我們的最高計劃是尋找回去的方法，神仙只是我們爲了方便進行這個計劃蒙在上的一層皮。”

舒：“放心，我已經將該計劃列爲最高等級了。”

又安靜了一會，蟲鳴聲不斷，天越來越暗。

江晁又問：“船什麼時候能來？”

舒：“霸下一號剛剛運了一批煤離開，接下來還有任務，我派了霸下二號來接你。”

江晁：“霸下二號已經下水了？”

舒：“已經改造完了，下水功了。”

很快，所謂的霸下二號來了。

遠遠看去。

這二號霸下型水泥船和之前的一號區別非常大，它背上揹著的並不是普通的殼，乍一看竟然有些像是螺殼。

而隨著霸下二號的靠近，江晁終於認出了那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臺攪拌機。

霸下一號除了運輸之外，後來被改造了一番後，還有著挖沙的任務。

而霸下二號又不一樣，它被製造出來完全是爲了後面的建築任務。

它是一艘混凝土灌漿船，負責部分江堤和大壩的營造，當然以後或許在一些其他的工程上也用得上。

江晁登上船之後，又看了看那攪拌機。

這臺攪拌機似乎還有些眼，回想了一下，江晁突然發覺這不是之前修建黃泉基地時候用的那臺攪拌機麼。

還曾經用過它來嚇唬那洗澡水的惡漢，將其都給嚇了。

黃泉基地暫時不需要它了之後，舒又將其利用了起來，裝在了霸下二號船上。

舒問江晁，言語之中還有些小炫耀。

“是不是很有設計，攪拌機螺殼龍。”

“不過現在看起來還不夠厲害，一旦攪拌機轉起來，那模樣才厲害。”

江晁：“剛剛好，馬上就要用上它了，鹿城、西河、金谷的三條堤也能按期修。”

舒：“到時候讓所有人見識一下，龍吐泥的神通。”

江晁走了一趟，大有收穫。

隨著一車又一車、一船又一船地煤送回去。

石灰廠、磚廠、鋼鐵廠等等設施全力運轉了起來，源源不斷地資在“雷電法力”之下被變了出來。

原本停滯下來的各項計劃，也紛紛開始飛速前進。

一切。

都在一點點好轉了起來。

只是舒的神仙計劃越來越有模有樣，世界天氣預報看起來也在展之中。

紅紅火火。

但是，江晁的歸鄉計劃卻依舊沒有任何苗頭。

——

後續工程所需的資已準備就緒。

霸下二號已經下水隨時準備出，各項資已經在倉庫堆積如山。

但是，舒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發現了最不穩定的因素。

那便是人。

舒發現天工族的施工進程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慢放緩，這讓舒非常擔憂，江堤如果不能按時完，前面所做的一切便白費掉了。

江晁：“畢竟人不是機，沒有那麼穩定，也會因爲各種各樣的誤差和境況而耽擱。”

舒：“之軀的人還真是不靠譜，不過那些惡鬼還是靠譜的。”

江晁毫不覺得那些惡鬼哪裡靠譜，一個個滿肚子壞水，整天想著怎麼逃出地獄禍害人間。

不過在舒看來，相比於隨時隨地不控制的人，當然沒有著電纜、網線和針管的“惡鬼”靠譜。

但是很快。

舒發現工程的進度又加快了，而且越來越快。

這讓從憂慮，一下子變得歡喜了起來。

按照這個數據推演下去，不僅僅能夠在預定時間完，甚至還能夠提前或者擴大規模。

艙室裡。

江晁戴上天神相，伴隨著音律和鳥語花香，連接上了舒的主機。

而這個時候，耳畔傳來了輕聲細語，彙報著他將要連接的地方。

“天界！”

“月宮！”

黃泉基地正在收集數據，準備完善和組建著一個名爲間的虛擬世界，雖然目前還只是草圖。

舒的主機之中，自然也有著有著一個虛擬世界，也是舒一直以來居住的地方，的家。

將這片虛擬世界稱之爲天界，住的地方做月宮。

不過。

空間站是從太空之中墜落下來的，稱之爲天界也不爲過，

江晁登上天穹，層層白雲流淌而過。

他不是第一次來過這裡，第一次戴上天神相的時候就抵達過這虛擬世界天界的邊緣，當時還是舒過來迎接的他。

不過這一次，就只看到那月神車前來了。

江晁落在明月之上，便直接從天上降落在月宮的仙闕之中。

左右張，便看到了仙闕之中的舒。

只看見舒像是一個鬼一樣失重地飄在半空之中，從宮闕的窗戶後面路過。

在周圍。

四面三百六十度全部都是一個個窗口，麻麻的訊息數據環繞著轉。

影子一閃，舒就出現在了江晁面前。

開口問他：“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變快了，這些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努力了？”

江晁：“之前不是讓你給鹿的廟祝髮了一個關於可能發生水災的預警通知嗎？”

舒當然知道，那段信息還是編撰的。

“癸辰年，天地異變，羣蛟自千山百川中出，趨長江，遂奔大海，逆天化龍。”

當時江晁讓舒發這個通知的時候，舒還不明白是爲什麼，只當是江晁爲了彰顯一下仙人的威靈。

不得不說，爲了彰顯神仙的格，很是琢磨了一下。

現在想起來，舒突然明白了。

舒：“哦，原來你告訴他這句話，是爲了讓所有人到迫，然後起來？”

江晁：“我不是說了麼，不能靠我們，還得靠他們自己。”

舒：“不是爲了裝麼？”

江晁：“。。。。。。”

因爲這句預兆之言，河工們、道士們、吏們一個個都了起來，頗有萬衆一心的覺。

所有人一起，衆志城的鑄堤。

甚至還帶了主導工程的天工效率不斷加快，也就出現瞭舒所看見的這一幕。

舒：“那一句話這麼有效？”

江晁：“得看怎麼用。”

江晁走上前去，揮手撥舒面前的可視化窗口，也看了一下施工進度。

點了點頭，很滿意。

“這樣的話，馬上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第三階段的工程了，龍堤的工程也逐漸到了收尾的階段。”

看著看著，突然響起了叮咚一聲。

江晁看了看左右，似乎尋找聲音的來源。

舒：“有人來了，正在登陸申請和伱進行連接。”

江晁：“讓神巫過來吧！”

本不用猜，能夠擁有這個權限的只有神巫。

——

神巫一步步登上那高階，彷彿在登一座大山。

那頂部的宮闕明明就在眼前，但是不斷往上，卻好像始終未見靠近。

恍惚之間。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站在了那宮闕之前。

宮闕比想象之中的要大得多，擡頭看著那仙宮，好像被大氣恢弘偉岸之氣得不能息，站在那裡一不。

“這就是月宮？”

“此間主翁是誰，是何人居住在這裡？”

神巫想起了那些自古以來，就在人間流傳的神話。

“傳說之中吃了不死草，長生不老的仙人？”

“其不老不死，永遠地居住在此間，或許已經不知道多歲月了。”

殿中有人輕聲語，正是神巫所猜測的不老不死之存在。

“來找你了。”

然後，神巫聽到了那悉的聲音在迴應。

“嗯！”

神巫立刻朝著殿中看了過去，那背對著自己的正是雲中君，但是神巫的目卻鎖定在了另一個影上。

只是匆匆一瞥，神巫的腦海之中卻出現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這樣的詞彙。

那仙人只出了一張側臉，便翩然而去。

但是卻給神巫留下了一種想象不出的，不是那種所謂的畫中的人，因爲那人到這個時代的人想象不出。

“世上竟然有這般的人？”

神巫難以形容，甚至有些詞窮。

雲中君開口，打斷了神巫的思緒。

“來了。”

神巫從一開始，就開始不斷地被一樣又一樣東西吸引了目，這裡的一切都讓恍惚。

直到雲中君喊，才終於再次回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神君。”

神巫連忙行禮，正對著雲中君。

但是神君沒有開口先問，也不敢直接說出來。

雲中君點了點頭，從神巫旁走過。

“隨我來。”

雲中君擡手揚了揚袖，神巫便連忙站起跟在其後。

兩人一起穿過大殿外那綿長寬闊的長廊，經過一個又一個高聳的玉柱，最後停在了一。

雲中君：“是爲了堤的事？”

神巫連忙點頭：“是。”

然後接著說道：“鹿城的龍骨部分已經型，現今已經可以開始鑄龍堤了。”

雲中君點了點頭，他剛剛已經看到了，和舒商談的也便是這件事。

“夜裡提燈喚龍，另一隻霸下便會前來助你。”

“這霸下和之前的霸下不同，口吐泥漿能積土山，莫要大意，若是被沒在其中了，鬼神難救。”

神巫點頭稱是，心中也警惕了起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龍打道了，看起來似乎也並不太危險，但是雲中君這般一提醒，神巫又回憶起了那龍的兇惡可怕之。

不說別的，哪怕看是其型，一舉一也足以對凡人造滅頂之災。

神巫點頭：“靈子知曉了。”

話說到這裡，神巫要說的事，要問的問題也基本告一段落了。

從到頭尾，不過三言兩語而已。

這也是神巫每一次和雲中君相見和說話的覺，很多事不用多言，不用多說。

其早已知曉，也早已安排好了。

這也讓神巫站在雲中君面前的時候，覺自己好像在面對著天命一般。

然而，此刻雲中君卻說。

“最近，鹿城、西河、金谷三縣的百姓都了起來，也開始一同築堤了？”

神巫：“危難之下，衆志城，萬衆一心。”

雲中君：“人定可勝天啊！”

神巫：“天命真的可改嗎？”

雲中君：“三分天註定，剩下的還是要靠人去做的，所謂天命，天地萬皆在其中，天佔三分，地佔三分，人自然也在其中。”

“你借了我的力，有五勝算。”

“但是爾等若是等著那天命降臨，便沒有這五勝算了。”

神巫瞭然，心中也更加凝重了幾分。

因爲雲中君這是在告訴，天地雖然有變，他們若是能砥礪前行，還能有五勝算，若是怠慢消極，災禍便真的要來了。

說完這番話，雲中君一揮手。

“去吧！”

“去人間，做你神巫該做的事。”

神巫從明月之上跌落，墜人間。

強烈的失重一瞬間將神巫拉回了現實，著氣鬆開了神面。

一旁，巫覡們立刻掀開了法壇上的帳幔，巫們拿出了水，神巫立刻喝了一口，心緒才定了下來。

祭巫不在，也無人敢問神巫剛剛看到了什麼，外面雖然跪著一圈人，但是卻顯得格外的安靜。

神巫回想起了剛剛所看到的種種事，最後對著下面的巫說道。

“去，讓劉虎來見我。”

很快，劉虎便來了。

“見過神巫！”

神巫：“今夜我準備做法喚龍，此次所喚之龍非之前的龍，有著積土山之力，你速速去江邊清理開來，莫要讓人聚在其中，最後被龍所食。”

劉虎立刻領命：“我現在就去。”

神巫看著劉虎離去，也開始準備了起來。

沐浴、焚香。

將戎服換了寬大的雲紋神袍，做好了各種準備。

然後提著燈，坐上了法駕朝著江邊而去。

只是，關於神巫做法的事也已經傳來了。

原本江邊就有著不人，今夜更是又來了不人。

其中有原本就在這裡的天工族神匠，有著河工一族和周圍鄉村和田莊的農夫農婦。

現在又有著外城裡的人趕來，一個個坐著牛車或者提著燈籠。

其中。

爲首的便是鹿城郡王溫績帶來的一幫人，看上去浩浩。

除此之外，還有天龍寺的和尚，雲真道的道士，戴著冠巾的讀書人。

看上去江堤外人影憧憧，好像在舉辦著燈會一般，這些人不敢靠近修堤的位置，便在舊江堤和周圍找個地方遠遠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