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剛過。
刺史府前的廣場和主幹道上已然進行了心地佈置,場地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鋪上布毯,懸掛彩旗。
刺史府的一衆員們穿著公服,頭戴冠帽腰繫玉帶,整齊地站在場地兩側等待聖旨的到來。
溫績和溫神佑也在前列,甚至後面還能看到西河縣縣令賈桂進來的影子。
衆人面容莊重神肅穆,不敢有毫的總慢。
在他們後是一排排著戎裝的兵卒,手持長矛站立得筆直,宛如一尊尊雕像。百姓們則被安排在大道兩側,他們雖然無法靠近,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和好奇。"連郡王都恭候著,這是皇帝來了?"
什麼皇帝來了,這是皇帝派人來宣讀聖旨了。
"乖乖,皇帝下個令都這麼大的派頭,往常可沒見過。
他們頭接耳,竊竊私語,猜測著聖旨的容。
但又不敢大聲喧譁,唯恐驚擾了這莊嚴的場面。
“這可不是普通的聖旨。
“那是什麼聖旨?"
“聽說,是要封雲中君爲朝廷正敕之神。"
“神仙還要皇帝來封?"
“皇帝下了旨意,雲中君的神主牌位就能夠被供奉在朝廷皇宮裡的廟裡,以後就能夠整個朝廷的香火,連皇帝和百都要供奉祭祀的哩。“這倒是大好事,雲中君這等大神,皇帝和百供奉也值得。”
終於,遠傳來了馬蹄聲。
立刻有兵卒跑過大道,讓道路兩旁的人噤聲,場面立刻化爲一片寂靜。
兩名騎卒著黑,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提著令旗,緩緩地走在隊伍的前方。他們後,幾匹白馬拉著一輛車,車上站著一個白面無鬚的男子,手中捧著一個金的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卷白的綢緞,那便是聖旨,男子乘車前行,所過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不敢擡頭仰男子下馬後步行至臨時搭建的高臺前,將聖旨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香案上。員們依次上前,先是三拜九叩。
然後由爲首的溫績小心翼翼地接過聖旨,高舉過頭,展示給在場的所有人看。
瞬間,現場一片山呼。
“願江山永固,四海昇平。
"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聲音不整齊劃一,顯得有些和嘈雜,但是每個人喊的都是同一套話,聖旨來之前城裡的吏還有縣裡的差役們就已經告訴衆人該怎麼說了。
衆人紛紛起,還等著知道聖旨裡面是什麼。
然後。
就結束了。
等候良久的老百姓們,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這就沒了?"
“還沒聽到聖旨裡面說了什麼了?
“鬧了半天,將我們喊過來,就是喊個萬歲?”
迎接聖旨的儀式結束後,溫績小心翼翼地將聖旨收好,然後邀請剛剛送來聖旨的侍一同前行,朝著城外走去。
這個時候,百姓們終於知道了些什麼。
“去社廟。”
“要去社廟那邊宣讀聖旨了。”
“吾等快去,也聽一聽聖旨裡面說了些什麼。
原來迎接聖旨是迎接聖旨的儀式,宣讀聖旨在另外一,衆人跟著一起出城,來到了城外的社廟。
社廟裡面早就做好了準備,雲中君的神主牌位和供桌被擺在了大殿之中最顯眼的位置,將地神給完全遮蓋住了。
溫績手持聖旨,在供桌和法壇之下宣讀聖旨。
大武皇帝詔曰。
“朕聞天人應之理,神明賞罰之權,自古帝王皆以敬天法祖爲先,禮神尊佛爲本。
“今朕承天命,統治萬民,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故須崇至誠之心,行仁政之道,以順天地之意,合人心之。“頃聞楚地上古云夢澤之神雲中君靈驗顯著,庇佑一方,爲民祈福,消災解厄,功德無量,茲特遣使齎旨,以彰神威,以民心。雲中君屢顯靈異,功在社稷,朕心悅誠服,命有司修廟宇,增其祭祀,以示崇敬。”
“又,楚地神巫,歷年昭顯神祇威靈,保佑百姓,特賜號“靈華子”,並封雲夢侯,賜金印紫綬。”“凡我武朝子民,宜知敬畏神明,恪守本分,和睦鄰里,共祈天下太平,國家昌盛,朕亦當自省修,勤政民,與天下臣民共勉之。此詔示於衆,鹹使聞知。”
宣讀完旨意。
溫績將聖旨、金印、禮放在供桌上,然後退了下來。
最後,所有人一同朝著那神像參拜。
拜完了神這還沒完,衆人又帶著聖旨前往牡丹園。
因爲這聖旨裡還有敕封神巫的容。
宣個旨城城外跑了個遍,去了三個地方。
牡丹園外。
溫績手捧聖旨前行,京城來的使者馬馥與其並肩而立,後有人舉著,有人持令旗。
再往後,便是浩浩的老百姓們。
抵達之前,便已經有人騎著馬前往牡丹園票告。
那人扯著嗓門,一路騎著馬一邊大喊道。
"聖旨到!
“聖旨到"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波人了,早在上午就已經有人來通知過了。
那人到了門前之後,又對著門口的人喊。
“速速去稟告神巫,就說聖旨來了,速速前來接旨。"
但是,等到溫績和使者馬馥抵達大門前的時候,牡丹園外雖然站著一大片人,幾乎所有園裡的人都出來迎聖旨了,卻沒有見到神巫。
溫績捧著聖旨,左顧右盼看了半天,然後上前問道。
“神巫呢?"
“爲何不見神巫。
溫績也看向了一旁的使者馬馥,馬馥眉頭微微擡起,微微張開,也一副疑的模樣看著他。
似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牡丹園裡面的人支支吾吾,他們也不知道神巫去了何,而神巫想要去哪裡,也不是他們所能夠知曉的。
找了半天,牡丹園裡終於有人發現了神巫的蹤跡。
“神巫在那。”
“在牡丹花池中。”
“快去看看。"找人的人滿頭大汗,溫績此刻也急得不行,立刻帶著馬馥一起朝著園中而去。一大行人帶著聖旨跑著前行,終於來到了那片牡丹花海前,只是此刻那牡丹園的牡丹花期已經結束了,看上去有些空寂落寞之。不過,片的花樹深,一個人正在朝著江邊緩緩前行。
隨著其靠近江邊,便看見江心有著一出現。
那影站在江岸邊靜靜地等候著。
隨後。
便登上那,漸漸消失在了波濤之中。
趕來的人此刻剛剛趕來,匯聚在花期已終的牡丹花海旁。
一道道目過那層層疊疊的花樹,看著遠方乘龍而去的影,紛紛出各種各樣的表。走了?"
“神巫乘龍渡江而去了。"
“神巫走了?
"這,這可怎麼辦,神巫怎麼走了呢?
“莫非是我等有什麼做得不周到之,或者是總慢了神巫?
這還是第一次大白天的龍現,所有人都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做龍一般的水泥船。
但是不論是誰,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經認定了那就是龍。
沒有毫地懷疑。
衆人對於龍的接度也更高了,認定了龍就是這般模樣和姿態,當真與舒所說的那般,由其定義了龍的概念。
不過,衆人眼睜睜地看著神巫離去,心中也自然起了各種心思。
神巫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神巫並沒有天子的敕封,而是避而遠去。
只是。
這讓鹿城郡王溫績旁的那個白面無鬚男子,也即是天子道來的使者馬馥難以理解,畢竟在他看來,這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什麼都不用付出,只要接了聖旨,便能夠得到朝廷救封。
此後榮華富貴一切應有盡有,爲何要拒絕?
馬馥看向了鹿城郡王溫績:“這,鹿城郡王,您給拿個主意?"
溫績連忙擺手:“神巫之意我也猜不,怎敢拿主意。”
馬馥:“這…"
馬馥還認爲溫績這是在推託,畢竟溫績是什麼人,他可是郡王和胤州刺史,手裡還督著二州的兵馬,可謂是權勢滔天,真正的一方諸侯王。這樣的人,在胤州可謂是說一不二,
此刻,竟然說自己連個主意都不敢拿,他怎會相信。
溫績看出了馬馥的想法,連忙說道。
“馬太監,溫某管得了胤州的上下百姓吏,管得了這數萬大軍。"
"但是神巫,卻不在此列。”
“其乃神人也,可龍登天,可呼風喚雨。
溫績搖頭而嘆,一副敬服的模樣。
“早已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了。
太監是個尊稱,也是馬馥在侍省的職位。
看著溫績誠懇的表,毫不像作僞,實際上這也是溫績心深真正的想法。
這下,馬馥也明白了什麼。
其實,他昨日見了神巫引龍的畫面,知道了這是一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神仙般的人。
只是他從前也未曾遇到過這樣的人,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
過往,他手持聖旨或者拿著天子的口諭,所過之誰人不是匍匐在地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就算心中有什麼想法至不敢直接顯出來。
皇帝就是天,而他就是代天而行之人。
今日,看到竟然有人敢連皇帝的聖旨都棄之如敝屣,對於他這個太監看都不看一眼就避之遠去,當真是驚得有些愣在了原地.
大有。
這胤州竟然有這般人的覺,還能比天還高?
馬馥:“這這.…….這…."
溫績連連搖頭:“馬太監,此事急不得,神巫不接這聖旨定然是有不接的理由,陛下敬天禮神,方纔有這祥瑞降下,咱們還是得耐些心思。馬馥沉下心緒,點了點頭:“郡王說得對,是我急切了。”
他終於發現。
若是凡夫俗子,你可以用權勢去。
若是朝廷吏,你可以用朝廷法度去約束。
若是他國之人,你也可以用千軍萬馬去威嚇。
但是此刻他遇到了神巫這等人,他的種種手段全然沒有了作用,其不在意你的權勢和份地位,你的法度也約束不了他,千軍萬馬對其也無可奈何。
其一偉力歸於仙神,其生死榮辱只屬於雲中君,所謂的皇帝在其面前,雖然給自己臉上金說是什麼天子,號稱什麼神佛轉世,也不過是凡間之人罷了。
一時間。
馬馥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或許,便是溫績所說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思了吧!
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之後,這太監馬馥的態度也立刻變得低了許多,哪怕他之前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都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姿態。
不過此時此刻,他笑得更和善了。
他話語一轉:“我也是對神巫仰慕已久,昨夜在江邊見神巫做法,可謂是驚爲天人,恨不得馬上能見到神巫之面。如今看來,緣分還是淺薄了一些啊!"
此時此刻,場面有些抑,衆人也不再言語。
而人羣之中,賈桂突然走了出來,對著前面的人行禮過後開口說道。
賈某有話要說。”
“神巫渡江而來,是爲了封鹿土伯,也是爲了鑄這龍大堤,解救百姓危難於倒懸。“如今這鹿土伯歸位,龍大堤也初見效,所以神巫才功退,回去了而已。"“畢竟,神巫來自於雲壁山中,雲中神祠也在江那邊。
這下,沉默無比的衆人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再度議論紛紛。
"江對岸,不是西河縣麼?"
“不是走了,是回西河縣了。
“神巫本就是西河縣雲中神祠,如今應當是歸鄉而去了。"
是極是極。"
衆人這纔想起,神巫是從西河縣而來的,來此是爲了封鹿土伯,然後是爲了那江邊的龍堤。
只是近些日子,神巫在鹿城待得久了一些,讓所有人以爲神巫就要長期留於此了。
太監馬馥看著賈桂,開口問他。
“你是何人?"
賈桂再次行禮,躬說道。
“西河縣縣令,賈桂。
馬馥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名字:“哦,是那個報祥瑞的賈桂?
賈桂面喜,但是很快就了下去:“正是下。”
一個小小的縣令,自然不值得馬馥這種皇帝邊的太監多看一眼。
不過,一個見過神仙,和神巫也算相的縣令。
自然就不一樣了。
時隔多日,神巫終於再次回到了神峰腳下。
雖然離開的時日並不算久,但是神巫卻覺恍若經年,或者說這些時日裡發生的一切將之前的人生衝擊得黯然失。
讓偶爾回想起從前,覺好像是上輩子一般。
而那一切,不過是去年而已。
路上,不斷地有人朝著拜地叩首。
高呼。
“神巫。"
“拜見神巫。
“神巫您回來了。"
“神巫神巫
"您終於回來了….我們都盼著您呢.…"
路人匍匐在道路兩側,虔誠地向祈福。
彷彿只要拜過,便能夠得到庇佑,從此無災無劫。
曾幾何時。
見到衆人這般拜還覺有些心慌不安,不知道何時已然悉了人這般拜。
因爲知道,別人拜求的也是心安,而所有人拜的也不是,而是那個站在後的神祇。
神巫沒有坐法駕,從神峰腳下一點點地踏著臺階朝著上面走去。
這一刻。
也猶如一個信衆一般踏過那長階,朝著所信奉拜的神一點點走去。
去向神明叩首,求那高臺上的神聖開解心中疑。
雲中君說讓神巫若非必要輕易不要再嘗試乘龍而行,但是還是匆匆歸來了。
因爲接到了所謂的聖旨的時候,神巫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天子,人間至尊。
雲中君,天上的神聖。
自然認爲,人間的天子是比不上天上的神聖的,也沒有資格來給雲中君加封。
但是爲人間的巫,也知道人間的天子一怒,是能夠伏百萬流千里的,擔憂自己的一言一行給這裡引來災禍。
因此。
只能避之遠去。
神巫一步步走到最高,巫覡跪在兩側,而神巫踏神祠的大門進其中,跪在了雲中君的神主牌和香火神位前。
神巫以頭地,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
沒過多久,祭巫就過來了。
祭巫看到神巫這個模樣,便知道神巫的心了,但是他看明白了卻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直到神巫起後,他纔開口。
祭巫:“回來了?
神巫起,對著祭巫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有些祭巫已經知道了,例如關於龍堤、社廟之事。
而有些事祭巫纔剛剛知道,例如皇帝的聖旨。
“若是那天子震怒,我給這裡引來災禍,那該如何是好?"
神巫請求地問祭巫。
然而,祭巫卻讓開了。
隨後,祭巫一把跪在地上,以叩拜神祇的禮節一樣拜。
然後,匍匐在地上說。
“你是神人,我只是個凡人,凡人如何能替神人解開悟?
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祭巫話語一轉。
“而所謂天子,也不過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