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逐漸回籠,皇帝抬眸著眼前的蕭雲昭,下意識詢問了一句:「當年朕對皇叔說,各自顧好各自,不必再打道,皇叔似乎答應得爽快,那時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不在意?」
雖然是他主疏遠對方,可畢竟是三年的玩伴,他心中難免會產生低落。
為了使自己心無旁騖,他才要與玩伴劃清界限,只因父皇母后都對他說,君王不需要朋友,相反,還要戒備比自己能力更強的皇室員。
與皇叔不打道之後,他就沒有再結新的玩伴了,父皇對他的失他經歷一回也就夠了,從那之後,他勤學苦練,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如何做好一個儲君上。
這期間若有人妨礙他,母后自會幫他解決,等他年之後,他自己也學會了如何解決絆腳石。
一次次清除異己所產生的勝利,讓他覺得自己有資格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視一切,哪怕這個位置會讓他覺得有幾分孤獨。
他既懷念年時的那份單純與快樂,又覺得自己負重任,本就不配樂。
「陛下想聽什麼樣的回答?難不您還會在意微臣當時的心緒?」
蕭雲昭的語氣毫無波瀾,「如果微臣說,我無所謂您跟不跟我打道,您會因此覺得心裏不舒坦嗎?」
皇帝有些不信:「皇叔當真覺得無所謂嗎?朕想聽實話。」
「微臣那時之所以鎮定,是因為我猜到了你我會有那麼一天。」
蕭雲昭平靜地回答道,「太後娘娘不喜歡微臣,那麼陛下您作為太後娘娘的兒子,自然會勸您遠離我,如果您已經下定決心要按照的意思辦,微臣又有什麼必要挽回您這個玩伴呢?朋友若是不能心,倒不如不了。」
頓了頓,他又道:「其實不是太後娘娘反對您結朋友,就連微臣的母妃,也並不希微臣與您玩在一起。」
皇帝不解道:「為何?」
「我若是整天都與您這位儲君一起打道,長大之後就必然要為東宮陣營的人了,這不是母妃所希的,盼著我能夠安穩地長,最好是獨善其,不涉黨爭,方能遠離是非。」
「可惜我不甘平凡,尤其當我發現自己武學天賦極好的時候,就更不願意混吃等死了。與陛下您做了三年的玩伴,那三年的時足夠讓我下定決心,若你能夠從始至終都信任我,我自然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蕭雲昭說到此,似是有些慨,「不過事實證明,你還是天生的帝王,即便沒有我的相助,你那些兄弟也不是你的對手。」
皇帝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後無奈地笑了笑,「如果當初有你幫我的話,也許我會輕鬆一些。」
雖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這其中的過程有多麼辛苦,是他難以表述的。
「說來也不全是母后的錯,或許朕骨子裏就是繼承了父皇的謹慎多疑,明明皇叔什麼都沒有做錯,朕還是疑你疏遠你,只因朕不希在繼承大統的這條路上,有任何行差踏錯。」
「微臣明白,所以在您說不來往之後,微臣也沒再去打攪您了。」
「雖然你我之間疏遠了,可你對朕還是不錯。」皇帝接過話,「朕遇到危險時,你總會出手……」
「陛下一向勤政,百與萬民認可,你得安穩地坐在皇位上,社稷才能安定得更久,這一國之君的位置可不能說換人就換人了,如今太子還年,所以陛下您最好還是能再多勞一些年頭。」
四目相對,皇帝進了蕭雲昭平靜無波的眼底,這一刻他真的願意相信,蕭雲昭從未想過要圖謀他的位置。
若蕭雲昭早有異心,明明有許多次可以對他下手的機會。
「朕認為,宴會上的風波並非皇叔所策劃。不過皇叔你全程都在,總不會毫不知吧?若你真的知道些什麼,可否為朕解?」
「既然陛下肯信我,我便願意將我所了解的給陛下。不過在我說之前,希陛下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
青鏡宮,太后依靠在窗枱邊的藤椅上,神懨懨。
嬤嬤端了一碗薑茶來到面前,「太後娘娘,醫說您的子了涼,需要補一補……」
不等說完,太后便冷聲打斷,「蕭雲昭還沒從皇帝的書房裏出來嗎?」
嬤嬤應道:「還沒有。」
「蕭雲昭分明是哀家傳進宮的,皇帝把他中途走,還與他聊了這麼久,你覺得他們會說些什麼?」
「奴婢也不知,但或許會與宴會上發生的事有關。」
「如果皇帝他是為了興師問罪,那倒是與哀家不謀而合,怕就怕他在皇帝面前一通鬼扯,最後全而退了。」
兩人正說著話,有宮前來稟報,「太後娘娘,寧王妃前來探您,此刻就在殿外等候。」
「寧王妃?」太后瞇起了眼,「讓進來說話。」
不多時,溫玉禮在宮的帶領下走上前來,「見過太後娘娘,聽聞太後娘娘這兩日不適,玉禮特來探,這是玉禮親手為您做的點心,您要不要嘗嘗?」
溫玉禮說著,打開了手上的食盒。
太后瞥了一眼盤子裏緻的點心,不溫不火道:「哀家對甜食不興趣。」
說話間,的視線落在溫玉禮的臉上,眸底出幾分冰涼,「況且,寧王府的東西總讓人覺得不放心,可不能輕易口。」
溫玉禮見這態度,便曉得是真懷疑到蕭雲昭頭上去了,如今連假客套都懶得,字裏行間都著火氣。
對此,溫玉禮表現得氣定神閑,「太後娘娘何出此言?」
「哀家和淑太妃相識多年,從沒聽說過有神志上的病,在宴會上突然發瘋,難道不是被你們下了葯?被送去醫院之後又清醒了,剛好你們也在場,還騙得把哀家的事給泄了出來,如今林家人落難,哀家被皇帝足,你們滿意了?」
「太後娘娘所說的這些,都只不過是您的推測罷了。」溫玉禮面無表道,「我知道,我這郡主之位也不是您真心想給的,可我依然要謝您一聲,平時您有個小病小痛的,我也都來問過,如今您覺得我給您送的東西會有問題,倒真人有些寒心了。」
「都這時候了,你又何必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有淑太妃的前車之鑒,哀家又怎麼敢吃你送來的東西?」
溫玉禮聞言,不再多作解釋,而是手從食盒裏拿了塊糕點,當著太后的面吃了下去。
「我今日過來,除了探太後娘娘之外,也有十分要的事與您商量。」
溫玉禮說著,抬手抹去邊的糕點渣,「還請太後娘娘屏退左右,讓我與您單獨說話,您應該很想知道林家為何會有此劫難吧?」
提及林家,太后的臉微微一變,隨即朝著旁的嬤嬤和宮說道:「你們退到門外去,沒有哀家的吩咐,不得靠近。」
眼見著閑雜人等都撤出去了,溫玉禮這才開口:「太後娘娘可別怨我說話難聽,林家本就是罪有應得,落到這步田地完全是自作孽,不過這件事與寧王殿下無關,寧王府和林家並無恩怨。」
溫玉禮說到這,朝太后淡淡一笑,「反正您都已經這麼落魄了,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圖謀的?我本就無需討好您,更無需在您的面前證明什麼,您之所以會如此迷茫無措,是因為您連敵人是誰都看不清。」
太后將眉頭擰一團。
「您覺得一切是寧王搗的鬼,只因他參與了全程,那麼您可曾想過,不只是我們寧王府的人參與了,還有其他人,只不過被您忽略了,或者說,您其實也小小地懷疑過他一下,但終究還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所以最後還是認定了寧王最有嫌疑。」
太后的眸底泛起一凜冽,「難道真的是元良?」
並不是沒有懷疑過蕭元良,但很難說服自己,那個終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廢材能把和林家人弄得如此狼狽。
他分明就是在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且這麼多年來,從未過他的敵意。
婉妃死的時候,蕭元良年紀尚小,自認為當年的事不留痕跡,蕭元良沒理由知道真相才對。
若不是淑太妃在宴會上發瘋時,把婉妃的死因也給泄出來,相信這事定能一直掩埋下去,就像當初德妃之死那樣,所有人都認為是病痛將們給帶走的。
「怎麼能是元良安排的呢?除非他早就知道婉妃的死和哀家有關……」
「您說對了,他的確早就知道。」溫玉禮接過話,「梁王的聰明,是您難以估量的,您害他失去了他最的兩個親人,他加倍奉還給您也無可厚非,這不,如今您也能會到失去親人的滋味了,算起來他還比您高尚一些,您當初為了庇護自己的叔叔,讓一個忠義之臣背了黑鍋,如今梁王把林家人送上刑場,也算是為民除害,功德一件。」
太后拍案而起,「是誰把真相泄給他的?是不是你們?」
溫玉禮面上浮現一無奈,「好端端的,怎麼又繞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你們既然能知道德妃的死因,那麼能知道婉妃的死因也不奇怪了,定是你們在哀家的邊安了細,又或者是淑太妃那個蠢貨早就跟你們泄了。」
「這個倒不能怪淑太妃,德妃的死因,是阿昭從淑太妃的嬤嬤裏問出來的,至於婉妃的死因,是梁王親口告知我們的。當年您大搖大擺地去婉妃寢宮裏施的時候,梁王就躲在床底下聽著,後來他的母妃和外公相繼離世,他便將復仇作為活下去的力。」
溫玉禮說到這,斜睨了太后一眼,「只怪太後娘娘自己當初做得太絕,林家人的劫難也算是由你一手造,你一再庇護,讓他們覺得自己後頂著一把能夠扛下所有風雨的保護傘,這才會使得他們有恃無恐,不把朝廷放在眼裏。」
「你說哀家做得太絕?哀家才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太后辯駁道,「從為皇后的那一刻起,哀家便下定決心要護好娘家人,為了不讓他們犯上作,哀家甚至不敢給他們太高的權力和地位。哪知他們會那麼膽大,犯下一次次大錯,有些事他們也瞞了哀家,等哀家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哀家恨他們不爭氣,卻又不忍心將他們送上刑場。」
「至於你說哀家對婉妃做得太絕,你怎麼不問問犯了什麼錯?哀家原本沒想把怎麼著,的父親既然肯改口,哀家的叔叔自然也就沒事了,對此,哀家還讓人送了些東西給作為補償,誰知把哀家給記恨了,敢私下對皇帝出手,可能有幾斤幾兩?憑的本事,本不足以和哀家抗衡,既然生出了要害皇帝的心思,哀家又怎麼能容得下?與其留下後患,倒不如除掉,個煩惱。」
太后說到此,手握拳,「就算哀家現在落魄了,想要置一個梁王也並不困難,他既然這麼對待哀家,也就別怪哀家反擊他了。」
「那您恐怕是不能反擊他。」溫玉禮適時開口,打消的念頭,「梁王手上還攥著您的其他肋。」
太後下意識詢問,「什麼肋?」
「您的孫子。」溫玉禮定定地著,「如果您想和梁王徹底撕破臉,把失去家人的憤怒發泄在他上,那您可得考慮好了,他本人並不畏懼生死,他會拉上您的孫子做墊背。」
「你休要在這裏嚇唬哀家,謹恆在東宮待得好好的,哪能出什麼事?哀家這就讓人去告訴皇后,把謹恆看好了,一步也不許離開。」
「您若是真這麼做,謹恆反而得倒大霉。」溫玉禮冷聲道,「我今日過來,也是為了徵求您的同意,讓我把他帶出宮去,我才有辦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