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幽靜的竹林庭院,瘦削的青年在竹編的簸箕上晾曬藥材。
後的竹屋走出一名著灰的中年男子,他抬眼看了看天幕下明的日,戴上了斗笠。
「彥兒,為父要下山去買些東西,中午不回來吃了,你和師弟們自己弄些吃的,等為父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燒和糕點。」
司徒彥聞聲,轉頭回應道:「知道了,您放心去吧。」
眼見著父親下山,司徒彥轉頭跑向另一側的竹屋,朝裏邊正在背醫書的師弟們笑道:「父親出門買東西去了,中午不回來,咱們個懶,上河邊抓魚去吧?」
師弟們一聽這話,當即放下了手裏的醫書。
「行啊,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出去玩玩都可惜了,咱們懶兩個時辰就回來,師父八發現不了。」
「前天才抓了不魚養著,都還沒吃完呢,咱們換點別的樂子唄?」小師弟提議道,「要不去林子裏抓野野兔吧?」
「我看行,師兄覺得怎麼樣?」
司徒彥見三個師弟朝自己投來詢問的目,欣然應允,「行,那就依小師弟的意思,咱們帶上網和竹籠。」
「食和迷藥也別忘了帶上,師父前幾日新配出來的葯,一小撮就可以葯倒一頭野豬。」
眾人說行便行,將捕獵所需的東西帶齊全之後就出門了。
四人分兩組佈置陷阱,期間司徒彥聽小師弟聊起了年後的理想。
「等我學本事之後,我一定要在皇城街道上最熱鬧的地段開一家醫館,掙好多銀子,到那個時候,咱們就會有吃不完的烤和糖餅了,等攢夠了錢,我就在竹林里給師父蓋個大宅子,雇幾個僕人為他端茶遞水腰捶,以報答師父收養之恩。」
小師弟侃侃而談,說完之後問司徒彥,「師兄你呢?年之後想做什麼?」
「父親希我能夠學會他的所有本事,四救死扶傷,樂於助人,同時,他也希我不要被權勢富貴迷了眼,不能利用自己學到的本事去做損人利己之事。」
司徒彥說到這,拍了拍小師弟的肩膀,「不止是我,你們也一樣,記住父親的話,不要踏足場,雖然多數大夫的願都是進宮做醫,但我們不能有這樣的念頭。」
自懂事起,父親就告誡他,學醫是用來救人的,制毒是用來防的,若是將這兩樣本事學到頂級,就要多行善積德,而不是趨炎附勢,隨波逐流。
其實早幾年他也羨慕那些富貴人家的生活,見他們穿金戴銀,奴僕群,年的他難免心生嚮往。
不過,和父親以及師弟們在竹林里生活的日子似乎也不錯,能吃飽能穿暖,父親說那些達貴人看似鮮,私底下也是危機四伏,只要上與金錢名利相關的事,連親人都能算計陷害。
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的名利心也漸漸淡了。
也許旁人聽了父親的話,會以為父親假清高,可他了解父親。
父親原是太醫院的高階醫,俸祿不,識得許多達貴人,正因在宮中呆的時間長,見多了人心險惡,再加上母親總念叨他陪伴太,他便離開了太醫院,寄于山水間。
一想到母親,司徒彥便忍不住嘆息。
他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聽父親說,母親在他三歲就離開了他,他曾問父親,母親得的是什麼病?竟連父親也沒辦法救回來,父親著他的頭,說這世間有許多疾病,就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沒轍,比如心病。
又或者是中了極其厲害的毒,毒深骨,藥石無醫,再或者是打鬥時了極其嚴重的傷,危及五臟六腑,也難以補救。
所以——為行醫者,對醫的學習是沒有止境的。
想要在行醫方面取得突破,就得不斷提升自己的學識與閱歷。
「師兄放心吧,師父不讓做的事,我們一定不做。」耳畔響起小師弟的聲音,「當醫也沒什麼好的,聽說宮裏面有很多主子,時不時要被人吆來喝去的,還是在民間獃著舒服,就像師父說的,咱們要知足常樂。」
兩人說話間,忽聽後不遠響起其他兩個師弟的呼喊。
司徒彥和小師弟連忙朝著聲音的來源趕去。
本以為是那兩人遇見野毒蛇之類的東西,可等他們趕到了才發現,那兩人呼喊是因為看見了草叢裏趴著的「人」。
那人背後的服都被給染紅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為大夫,見到死人是不至於害怕的,只是這人上太多,散發著一陣腥臭味,乍一看實在滲人,兩個師弟也就十四歲,一時有些被嚇到。
回過神之後,他們又漸漸平復了下來,想要上前去查看,卻被司徒彥阻攔——
「慢著。」
「怎麼了師兄?」
「他鼻子前的小草在,他還活著。他手上有兵,看樣子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拼殺,我們還不知他是何份,若貿然上前,他還剩一口氣卻將我們當敵人,拿兵來砍我們,那我們豈不是吃虧?你們要記住,想救人時要先確保對方沒有傷害你的能力。」
司徒彥說著,從背簍里掏出了點兒迷魂香,撒在那人的臉上。
他們師兄弟四人,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才十二歲,面對這個手握兵的年人,哪怕對方傷了也得謹慎。
確保對方徹底昏迷之後,四人才將他翻了過來。
他上好幾刀劍傷,前背後的傷口都發炎得厲害,若再不施救,恐怕活不了多久。
四人將他抬到了水源邊,立即為他清洗傷口上藥。
他們出門在外,上都會常備金創葯以及各種解毒丸,這人雖然傷嚴重,但全是皮傷,理這樣的傷對他們而言沒有難度。
小師弟還順便給傷的男人洗了把臉。
二師弟著男人的模樣,若有所思。
「誒,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人長得有點兒怪,鼻子好尖,臉也長,還綁著臟辮,不像是咱們中原人……」
二師弟說著,一拍大,「該不會是漠北人吧?我在茶樓里聽說書先生講過,漠北人就喜歡留這種髮式。」
司徒彥眉頭輕蹙,「真要是漠北人,咱們得把他給府。」
二師弟接過話,「我只是那麼一說,也不能確認,要不等他醒了試探試探?萬一他是我們中原人,只是長得丑呢……」
其他三人覺得有理,便將男人帶回了竹屋。
男人很快蘇醒了過來,了手指,覺得上沒什麼力氣。
他聽見耳畔響起年的聲音,「誒,你是哪裏人?為何這麼嚴重的傷昏迷在草叢裏?」
男人轉頭著床前的四個年,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際,的確是聽見耳畔有人在說話。
「我是西域那邊的商人,出門踏青途中遇上了強盜……」男人虛弱地開口,「是四位恩公救了我嗎?待我回家之後,定會拿出金銀珠寶來謝四位出手相助。」
二師弟一聽他是西域的人,輕呼出一口氣。
印象中,西域人的長相也和中原大有不同,不過西域和中原的關係尚可,中原各大國都有西域商人落腳。
「恩公們,你們在救我的時候可有見到我的兒子?」
床榻上的男人開口,眼眶裏都含著淚,「我與我的兄弟和兒子一同出門,遇上強盜后,我讓他們二人先跑,因著我學過武功,想替他們爭取點時間,誰料我被打了這樣,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我兒子與你們年紀相仿,能不能幫我救救他……我可以拿我家一半的財富作為報酬!」
小師弟聽著男人的話,有些心。
西域商人,想來應該是有錢的,若是對方願意拿一半的財產作為報酬,那他不就有開醫館的錢了?還能馬上給師父蓋個大宅子。
想到自己或許不用等到年就能實現心愿,他轉頭扯了扯司徒彥的袖子,「師兄,我們要不就幫人幫到底吧?」
司徒彥並未立即答應,而是詢問男人,「強盜有多人?你的兒子和兄弟又是朝哪個方向跑的?」
「強盜有六七人。」男人抖著,「我知道,我要你們幫的忙有些難,可如今我除了求助你們,我也不知道應該求誰了,若你們不願我自然不能強求,可若是你們願意,我保證讓諸位恩公大富大貴!」
「師兄,要不咱們幫幫他吧?」
「六七個強盜,咱們四個人應該能應付了,帶點迷魂香去。」
「對,就帶師父最新研製的那個,野豬都能給放倒,還怕幾個強盜不?」
司徒彥聽著師弟們你一言我一語,答應了下來,「行吧,你們把葯帶上,和我一起去山林里轉轉。」
他原本不想帶著師弟們去冒險,可他曉得,師弟們都有各自的理想和抱負。
他們已經答應了父親不進場,只想做些小本生意,他總要支持他們的。
用父親的話來說,等他們長大之後,無論是誰的醫放在太醫院裏,都能把半數的人給比下去。
所以師弟們必定是不甘心一生碌碌無為,再不濟也要開醫館。
「咱們就別兵分幾路了,咱們四個湊在一起,對付敵人的勝算更大。」司徒彥提醒幾人道,「你們跟我,可別私自跑開,強盜兇悍,他們手上一定有兵,萬一你們點迷魂香的速度比不上人家拔劍的速度快,照樣玩完。」
師弟們點頭如搗蒜,跟在他的後。
二師弟和三師弟將裝有迷魂香的藥包拿在手上,小師弟則是拿著彈弓,做好了隨時襲敵人的準備。
他平日裏打彈弓打得準,前些日子他自己做了一種辣椒藥丸,只要順著彈弓打出去,能命中敵人的臉龐,辣椒丸在對方臉上開,就能把對方辣得睜不開眼睛。
而四人沒想到,他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卻並不需要派上用場。
眼尖的二師弟看見了不遠的水源底下有兩道人影,一高一矮。
「你們快看!那兩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西域商人的兄弟和兒子?」
其他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那兩道影靠著水源邊的山壁緩緩坐下,像是已經被幹了力氣,累極了的模樣。
四人便朝著那兩人跑了過去。
而那兩人的餘也瞥見了奔跑中的四人,轉頭看了過來,一臉的警惕。
雖然他們充滿了戒備,可他們心裏很清楚,他們逃跑幾乎已經用了力氣,如果這時候遇上了敵人,他們只能為待宰的羔羊,即便卯足了一勁拼殺,最後也是會難逃一劫。
不過兩人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對面這四個年顯然不可能會是他們的敵人……
東嶽國的衛軍和羽林軍,不會收十六歲以下的男兒,對面這幾個幾乎都是達不到年齡要求的。
他們看起來更像是這山林中獵戶的孩子。
「你們別害怕,我們不是強盜。」小師弟著兩個人,面上展一抹溫和的笑意,「我們是來幫你們的。」
說著,他的視線向了樹邊的年,「你的父親剛才是不是跟你走失了?他為了讓你們先跑,自己留下來打強盜,結果被強盜打得滿是,躺在草叢裏,被我們師兄弟幾個給救了。」
年聽聞此話,面上浮現一驚訝,隨即便是一陣欣喜,「我父親現在還好嗎?」
「我們已經幫他上藥包紮好了,他就住在我們的竹屋裏?你們要不要跟我們趕回去,我們那個院子裏佈置了一條機關陷阱,只要強盜敢進去,肯定全都能被放倒。」小師弟眉飛舞道。
司徒彥卻不像小師弟那樣欣喜,而是朝對面的兩人詢問:「我們為醫者,救死扶傷,樂於助人,也是我們應當做的,不過我們在救人的時候,也需要了解一下對方的份,二位可否告知我們,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西域商人,來東嶽國落腳的。」年說著,從袖裏拿出了一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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