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剛出去了。”帥哥倚在吧臺邊,微傾,故意展示出,“老板不管事兒的,你有什麽需要找我也一樣,我專業。”
江月疏隻覺得好油膩,勉強笑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退。
“看你材好的,平時有堅持鍛煉?”
“……”
“你這氣質……我猜是大學生?院的?”
“……”
“猜錯了別生氣啊,我是看你漂亮,長得又年輕,有男朋友沒?”
“……”
“哎我倆加個微信吧,我就住這附近,有空約飯?”
“約你大爺的,滾。”突然橫空出現一隻鋥亮的皮鞋,踹在這人茸茸的上,“我兄弟老婆,你他媽長眼睛嗎?這也敢?”
江月疏笑著回過頭,朝來人招招手:“嗨。”
“久不見啊,還以為你換健房了。”嚴兆一襯衫西,梳著大背頭,儼然一副商界英的樣,往裏麵抬了抬下,“今早上剛打掃的,進去練會兒?”
他指的是謝逢則那個用單間。
江月疏搖搖頭:“不了。()”
嚴兆盯著看了兩秒,似乎察覺到什麽,目也沉寂下來:“找我有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其實和嚴兆打道不多,隻知道是謝逢則發小,有錢,開著幾家健房和酒吧,甚至在謝逢則給了健房的會員卡後,三個人並沒有正式見過麵。
嚴兆也隻知道是謝逢則朋友,別的一概不知,但每次過來都特別照顧。
好像隻要是他的人,都會無條件優待。
之前小海上學的事,謝逢則說起找他幫忙,也沒半點客氣的意思。
江月疏能覺到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於是帶著點篤定,問嚴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嚴兆愣了一下,但很快神正常:“他沒跟你說?”
“沒。”江月疏垂下眸,“中午打了通電話,我覺得,他不想讓我知道。”
健房的喧鬧仿佛被隔絕在外,隻有不斷擴大的心跳聲,把自己裹挾了起來。
“也許,他不是不想你知道。”嚴兆突然開了口,角勾起來,笑容帶幾分釋然,“其實這幾天,他不會接任何人電話,也不見任何人。”
“包括我。”
眼前的落地窗霧蒙蒙,外麵的天也灰蒙蒙的。
嚴兆轉過頭,手在吧臺上敲了兩下:“拿把傘。”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傘,他看了眼江月疏,點點頭:“走吧。”
*
坐在賓利的副駕駛,江月疏手得很。
知道這次是真的,要徹底走進他的世界了。
路程很遠,穿過市區到郊區,又走過一段山路。中途嚴兆下車,和崗哨裏的士兵說了什麽,對方才放行。
看出變化的緒,嚴兆寬道:“這地方管得不太嚴,不用張。”
最後車子停在一扇大門口,江月疏看清牌坊上麵的字——烈士陵園。
嚴兆沒有打開中控,也沒急著下車,隻是心裏似乎有了一半答案。
“他爸在他八歲的時候就死了,抓毒販,被砍了二十幾刀也不鬆手,一直拖到支援的人過來,立了一等功,被埋在這兒。”嚴兆打開車窗,看著陵園大門,“像他這種烈士的孩子,在哪兒都有優待,但其實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兒。從小到大,他就我一個朋友。”
“小孩兒的世界很單純,也很殘忍,他們不知道為國捐軀意味著什麽,不知道家庭破碎是什麽覺,隻知道他連學費都不用,老師還那麽關照他,什麽演講比賽,征文競賽,都優先讓他去。”
“他們想不通啊,嫉妒啊,時間長了就拉幫結派孤立他,那時候還沒有校園暴力這個詞兒,但也差不多。”
“小時候他很乖的,雖然也是爺脾氣,縱得很。”不知道想起什麽,嚴兆笑容裏浮現幾溫暖,“但他骨子裏倔啊,他怎麽能讓人那麽欺負,所以後來,就變他欺負別人。
() ”
之前得到的碎片過往,在這裏終於被拚湊完整。可是的心快要碎了,連呼吸都很艱難。
“因為這事兒,他沒跟他媽吵架。”嚴兆歎了歎,“但說真的,他媽媽不理解他,直到最後也不理解他。”
江月疏想起外婆言又止的話,甕著聲問:“那他媽媽是怎麽……”
“車禍。”嚴兆握著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撐住額頭,仿佛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在那之前,我開了家公司,參加資方項目競標,學校有個競爭對手玩兒的,靠不正當手段贏了那五百萬。”
“當時我就指著那個項目救命,否則投資吹了,公司也就完了,還得背一屁債。”
“對方贏了投資還怪氣,挑釁我們,老謝當時也在,就跟人打了一架。”
江月疏吸了吸鼻子:“所以對方要告他嗎?”
嚴兆點點頭:“那學生的父親說,除非他親口道歉,再賠醫藥費和神損失費,否則就立案。”
“事兒是對方挑的,傷是那小子自己打不過,以老謝那格,要他認錯賠禮怎麽可能?這世上總不能誰弱誰有理吧。”嚴兆說,“他要他媽媽直接給錢,要多給多,反正他們家有的是錢。但道歉不可能,打死他也不會道歉。”
“那天也正巧是他爸忌日,兩個人心都不好,聽說吵得很厲害。”
“結果第二天,”頓了頓,嚴兆抹了抹眼睛,“他媽媽車禍走了。”
江月疏偏過頭,眼淚流下來。
“那幾個月,誰都沒見過他,該有半年時間吧……我一得空就去問他外婆,連老家也去過,都沒影兒,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直到那年九月份,他突然來找我道別,說要參軍。”嚴兆拿出一煙,就著打火機點燃,“去武警,他爸以前的部隊。”
江月疏睜大眼看過去,漉漉的,很認真。
“他告訴我,他媽媽案子結了,一切都查清楚了。”
煙霧繚繞中,嚴兆語氣帶著諷刺和恨意:
“指使那個肇事司機的,是他爸以前抓過的毒販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