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人著汗趕了回來,匯報道:“大人,小的幾人按照固侯同祁姑娘所說的路線一路問過去,的確是找到了三個證人,一個是從城外披星戴月趕路回家的賣貨郎,曾在路上瞧見過他們二人,因先前在固侯出征時在人群中見過,故而對他格外多看了幾眼,按照他的描述,當時同他並肩走在一起的,的確是祁姑娘,說是手中還拿著半截花枝,同固侯說說笑笑十分開心,另二人則是半夜帶著接生婆去給自己老婆接生的漢子,因二人郎才貌甚是出眾,也注意了一番,形容的同賣貨郎所說別無二致。”
話音落,整個大廳安靜了許久。
紫卿突然道:“大人,會不會是這曲姑娘同曹公子之間關係不清楚,了不小的折磨,便想出了這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以不斷折磨的人死,也可除了一直在自己頭上的祁桑,聽聞……這些日子銜杯樓其他姑娘們的日子並不好過。”
陸西陵麵越來越凝重,他心中總覺不對勁,但細細捋一遍,又無法挑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沉思半晌後,隻得道:“先去搜一搜,把那翡翠扳指找到再說。”
頓了頓,又道:“把那三個證人,同曹宅中的護衛都丟大理寺獄去!同一個時辰,有人說親眼見過他們在街上遊玩,還有人說親眼見進了曹宅彈琴,這其中,自是有人在撒謊!……重點拷打那些個護衛!”
……
“瓊琚六歲喪母。”
祁桑拿木筷挑起幾粒晶瑩的米粒在眼前細細瞧著:“父親不到半月便新娶了,繼母對極好,給穿好裳,帶出門逛集市。“
“人人都說他們夫妻慈,即便有了親生的兒子,還能將養得十指不沾春水……”
“直到後來於一個尋常晚飯後突然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後,像條狗一般被栓在床榻邊,麵前是一個頭大耳,滿麵油的老頭……“
“日日折辱,遍鱗傷,便是你麵前的這碗米飯,都是要餿了後才會丟給。”
“終有一日,府中小廝心生慕,趁旁人不備,帶逃了……”
“小廝同說,是的父母將賣了,但瓊琚不信,父親是親生父親,繼母更是溫親近,執意回家,於是於夜深人靜時,看到了正說說笑笑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父親不再慈,母親麵容也逐漸猙獰,他們追出去半裏地將抓按在的泥土地上,催促兒子去買家那裏報信……”
“村裏人有路過的,見到這場景後,拍手稱快——這個沒良心的賠錢貨!父母好吃好喝地養著,竟然跟個野漢子跑了!不知恥!如今回來也該浸豬籠!”
“……是啊,他們拿賺了一大筆銀子,在村頭村尾賺足了慈父仁母的好名聲,到頭來還要往上潑一盆跟男人跑了的髒水……”
曲沛沛眼睛漸漸睜大。
祁桑還在徐徐緩緩地說著,腦海中已經翻天覆地地了。
怎麽會……這麽了解瓊琚的過往!!
連們這些同瓊琚一起生活了數年的姐妹都不知曉的事,怎麽會……
“你……你……你是為了瓊琚,才來的銜杯樓?!!”
驀然驚醒過來,踉蹌起,抖著手指著:“我說呢!那固侯明明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竟還允你拋頭麵地出來賣藝!你……你們究竟要做什麽?!你們要做什麽?!”
祁桑緩緩抬眸,眼底像是湧著的海浪,一層一層撲上來。
“本該過上好日子的……若不是你,明年就該親了的,真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有朋友,有人,未來還會有孩子……”
盯著曲沛沛漸漸失去的小臉,忽然笑了:“兄長總說我一個姑娘家家,不該過得滿戾氣,可是啊,我就是痛恨啊,恨一切踩著別人骨往上爬的人。你知道的父母後來怎麽樣了麽?唔,可惜你沒機會了,不然我定帶你去瞧瞧,那繼母如今怕是還被拴在那柱子上日日辱,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口餿了的米飯?應該能吧,畢竟雖然父親被打斷了,也還是可以拖著一雙廢挪過去給一口吃的的吧?”
曲沛沛張大了,抖著似乎想要說出什麽,可嚨半晌,卻愣是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既貪慕曹四周的錢財爬上他的床榻,又生怕他失手之下將你弄死,於是幹脆做起了牙婆子生意,送一個個姑娘去他榻上送死。”
祁桑攤了攤手,隔著欄桿指著麵前的四菜一湯:“趁著未涼,趕吃了吧,我怕你剩不下幾頓可以吃了。”
“不是我……我沒有……”
曲沛沛目渙散,喃喃自語:“我沒有……你休要編造這些東西來誆騙我……是!是瓊琚自己不知廉恥,整日同男子廝混……婚……不過一個最低賤的琴,憑什麽還能有人願意娶……我不過……我不過是不想出去禍害人……”
語無倫次地說著,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
嫉妒的火焰瘋狂在口燃燒。
本也可以賺足了銀兩之後找個清白人家嫁了的,可是……可是那曹四周生嗜,如今這一華麗衫之下再尋不出一好皮,還會有誰願意娶……
的樣貌,技藝,姿,哪樣比瓊琚差了……
究竟哪裏比差了!!!
瓊琚居然還敢在用那樣憧憬又幸福的眼神看著,說已經定親了,明年就要親了……
真、是、異、想、天、開!!!
渾一抖,似是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指著:“祁桑!你不要說些不相幹的人!曹四周明明是你殺的!你休想賴到我上來!這裏是大理寺獄,這大理寺卿最是明辨是非,絕對不會因為你同固侯的關係,便要枉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