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廝殺的鐵騎兵忽然就了陣腳,以崔為中心,漸漸向外擴散。
謝龕低沉冷的聲音此刻傳來,被風吹送到四周,甚至過了兵相向的廝殺聲。
“鎮東軍,自——恃——軍——功,意——圖——謀——反,本督奉皇命,前來絞殺逆賊!”
謀反……
逆賊……
崔的戰死,謀反、逆賊幾字響在耳畔,這幾乎要摧垮了整個鎮東軍將士的心理防線。
他們多年來為保衛大雍朝戰十數次,本該耀門楣的,如今竟要變人人喊打的反賊……
“本督數到三,放下兵者可既往不咎,其餘的……”
謝龕目斜落而下,掃向抿薄衝向自己的邢守約,一字一頓道:“格、殺、勿、論!”
……
邢氏一族被團團圍在了宅院之。
邢母端莊嚴苛了大半生,如今也是抖著手跪在祠堂不斷祈求。
邢守諾被管家拖著進來,立刻踉蹌起,握住邢守諾的手道:“諾兒,如今是我們整個邢氏家族生死存亡之際,你切莫再同母親置氣了!聽母親一句話,去求祁桑,是我們邢氏上百條人命唯一的希了!母親會命人從暗道送你出去!”
“母親啊……”
邢守諾譏諷地看著:“你似乎忘記了,祁桑落魄之時你是如何待的,當初跪在府外沒有求你嗎?如今你又有何臉麵去求?”
“混賬!”
邢母麵一變,厲聲嗬斥:“若不是,你兄長同你舅父又如何會急集結兵力同三廠殊死一戰?!明明就是從中挑撥!如今莫說求救我們,便是要給我們陪葬都是應該的!”
“哈哈……”
邢守諾嗤嗤笑出了聲:“母親,兄長與舅父在盤算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他們此番出兵真的隻是為了一個人麽?”
“那他們也是為了我們整個邢氏啊!!”
邢母崩潰道:“諾兒,你不要再這個樣了好不好,為了一個賤奴,你真要眼睜睜看著整個邢氏滅族麽?”
賤奴。
賤奴。
賤奴……
這兩個字,真的聽到就忍不住犯惡心。
邢守諾紅了眼,卻依舊是笑著的:“賤奴的命就不是命麽?你命人活活打死他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也會怕死,也會想有個人來救救他?”
“邢守諾!!”
邢母見如此冥頑不靈,怒急之下狠狠推了一把:“你到底要瘋到什麽時候?!那個賤奴膽敢對你生出不敬之心,便是活活打死都是應該的!他什麽份!你什麽份!!你是要嫁給……”
忽然一頓。
“是啊,我是要嫁給沈吉的人啊,好你們邢氏一族攀上皇親國戚這個高枝兒的……”
邢守諾終是落了淚:“可惜啊,那個沈吉如今還在廠獄裏生死不明啊……就連你!我高貴高傲又高高在上的母親,這般高不可攀的份,馬上也要淪為階下囚了……哈哈哈哈……”
“不要再說了。”
一旁始終沉默的邢父歎了口氣,認命道:“咱們就是這命,逃不掉就不要強求了,都是命啊……”
他是一貫的好脾氣,妥協了一生,如今自然也沒什麽好掙紮的。
邢守諾轉頭,看著他垂垂老矣的模樣,心中有所搖。
但很快,憎恨又在心中掀起更高的浪來。
死吧,都死了最好。
的人生他們一一打碎了,打爛了,那就都不要活了,一起死了吧。
……
總督府。
祁桑坐在桌前,看一眼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不夙,忍不住道:“你要在這裏守我到什麽時候?”
不夙仿佛沒覺到的怒火,反而地問:“姑娘是不是了?後廚給姑娘燉了魚湯,還做了幾道酸甜可口的葷菜,馬上就送來了。”
“我不。”
祁桑擰著眉心瞪他:“我悶得慌,就想出去走走!怎麽?我在這總督府是罪人嗎?門兒都出不去了是不是?”
“自然不是,姑娘莫要多心。”
不夙敷衍地應付著,轉頭出去拍了拍手,不一會兒兩個護衛便送來了幾道熱氣騰騰的菜。
祁桑悶著氣。
不想吃,可白日裏在大理寺獄待了一天,也隻有早上吃了那麽幾口,折騰了這麽久,說不是假的。
雖然不想吃,但還是的。
香氣撲鼻,這總督府的廚子倒是個手藝湛的,常年不做葷菜,初做竟還能做到這般香味俱全。
見有所搖,不夙忙上前幫著盛了一碗魚湯,又伺候著夾了幾道菜:“姑娘先用膳吧,熱水備好了,一會兒好好沐浴一番,再睡個安穩覺。”
祁桑沒說話,低頭喝了幾口魚湯。
吃了個七分飽後,不夙生怕閑下來胡思想,忙指揮著小廝把浴桶抬了過來,放置好了更換的,這才退出去:“不夙就在外頭守著,姑娘有事一聲就是。”
祁桑先前已經沐浴過了,這會兒也無事可幹,不夙是擺明了不肯放離開了,索又了衫進了浴桶。
泡了會兒,忽然察覺到哪裏不大對勁。
先前隻顧著跟謝龕發瘋了,甚至沒有好好看一眼這寢殿的模樣。
同先前似乎沒什麽很大的區別,可又都著不大一樣的地方。
多了個沉香木的梳妝臺,有巧的鏤花妝奩,嵌滿了牙白的小米珠,極盡奢華,細細數一數,是小屜就有十多個,也不知裏麵都放了些什麽。
不止梳妝臺,寢殿裏還多了張人榻,一瞧便是子才會喜歡的樣式,榻前是一張琴桌,擺放的正是那把險些要了半條命的金楠木製的琴。
就連床幔都換了水綠的和之,也不知是什麽料子,細如,手溫,幾乎覺不到任何重量。
正得出神,閉的房門忽然就被推開了。
祁桑大驚失,顧不得回頭,下意識抓了隻鬆鬆搭在肩頭的裏,做賊似的躲到了床榻之上,扯下床幔來遮住自己。
這才張道:“誰?!”
話一出口,又暗罵自己蠢笨。
能連門都不敲就進來的人,除了謝龕那狗太監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