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癥狀,按理說便是尋常大夫看不明白,爹爹若能早來為他診治一番,也不至於拖延到這個地步。
將薄嬰的手放回被褥,問了句:“沒有請魏大夫看過嗎?”
薄母忙回:“請了,魏大夫來看過幾次,說是已經盡力了,隻是阿嬰在湖中溺水太久,如今已是藥石罔醫,回天乏了……”
說著便掩袖泣了起來。
魏寶珠深吸一口氣。
顯然,爹爹是擔心治好了薄嬰會惹怒皇上,給魏家招來殺之禍,所以幹脆放任薄嬰死去。
再加上當初和離之時,薄家來魏家討要聘禮,爹爹娘親恐怕也早已心有怨懟,又哪裏會真的用心給薄嬰看病。
抬頭看了看日,道:“我試試吧,午時日旺盛,氣聚集,最適合幫他施針治療,晚上氣收斂,需在家中靜養,不可隨意挪子,以免邪氣再次侵,前前後後可能需要耗費一段時日。”
薄家夫婦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哭哭啼啼地千恩萬謝了起來。
薄母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以前的事,說當初救了薄嬰一命,他們全家如何激不已,若非是後麵錯差,他們本該還是和和的一家人雲雲。
說來說去,似是因沒能同薄嬰做一對恩夫妻而格外惋惜。
寶珠就安靜聽著,也不過多言語。
事實上同這對公婆也僅僅相了一個月,本就沒相出多來,後來更是鬧得不歡而散。
聽到後來才知道輕素被薄嬰推了一把小產了,薄嬰又投湖險些溺斃,薄家父母一怒之下將人發賣了。
魏寶珠聽得眉頭微皺。
當初輕素得薄嬰喜歡,他們屋及烏也就格外疼,後來得知懷有孕後更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裏慣著,如今兒子不喜歡了,將人推到了小產,竟就連夜將人賣掉了。
這薄家人當真無,好似除了他們的兒子,其他人在他們眼裏本算不得人。
這對商人明過了頭,到頭來兒子卻是這般純良幹淨,也不知究竟是薄家的福氣還是災禍。
現在想來,他們當初允諾為薄嬰正妻,說什麽不在乎中劇毒無法生育子嗣的事,也不過是為了哄他們兒子開心罷了。
便是皇上不從中作梗,若將來外頭哪個子對薄家龐大的家產了心,利用薄嬰的心智不全引他上鉤,等薄家父母知曉對方懷孕後,想來還會同先前那般,一個‘無法生育子嗣’,就足夠自請和離,甚至可以在拒絕後,直接一封休書離開。
薄家在湯湯小鎮紮極深,想來當初若是魏家貪心一些不肯出銀子,也是要被這對夫妻整治一番後乖乖吐出來的。
真是好一場算計。
夜裏薄家備了盛的酒菜,熱地邀暢飲,魏寶珠平靜地拒了他們敬過來的酒,說夜裏恐還要照料薄嬰,不便飲酒。
薄家夫婦尷尬不已地對視一眼。
寶珠隨即又補充道:“伯父伯母,我此番前來確是想救薄嬰一命,他同我夫妻一場,便是最後結果不如人願,他對我的心意我卻是知曉的,因此你們不必多做什麽,我本就會盡全力醫治他。”
聽這麽說,夫婦倆總算是鬆了口氣。
顯然他們也猜測到了或許是魏大夫因薄家攆走了魏寶珠,後又索取聘禮一事懷恨在心,並沒有真心想要救他們的兒子。
宮裏來的護衛中,有兩個跟跟得極,顯然是護衛出,便是在屋裏,也是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站窗口,沒有毫鬆懈。
魏寶珠坐在床榻邊,看著薄嬰的眉眼,想到離開薄家時,他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的棗泥餅,得意洋洋地告訴隻一塊,沒舍得給旁人,隻給。
那樣眉眼燦爛的公子,想,和離後離開了薄家,大約一兩個月,他就會忘記這個玩伴吧。
卻怎麽都沒料到,這憨憨傻傻的人竟有投湖自盡的勇氣。
不是隻是他的玩伴嗎?他不是有很多很喜歡的玩伴嗎?
那時有多喜歡輕素啊,整日整日同黏在一起,夜裏也纏著,說輕素跳舞好看,還會彈琴,腰肢可上可香……
他明明那麽喜歡輕素,相較起來,反而是略遜一籌。
整日裏除了陪他去茶樓聽書喝茶,就是去湖邊釣魚蝦,一個子該有的似水,人都沒給他。
自始至終,似乎都像一個心緒平靜的局外人,看著他喜歡自己,看著他喜歡輕素,而後和離分開,平靜到回想一番,連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地步。
……
薄嬰有醒來的跡象時,已經是第五日了。
魏寶珠在給他拭臉上沁出的薄汗時,明顯地覺到他的腦袋了一下。
俯下腰在他耳邊輕輕問了句話,卻遲遲不見人回答。
倒是也不急於這一時。
起將放的不那麽燙的湯藥拿過來,一勺一勺十分耐心地喂給他喝,半滴都沒有流出來。
還剩小半碗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集的聲響。
像夏日裏毫無預警驟然降落的暴雨,卻偏偏沒有聽到半聲打雷的聲響。
魏寶珠本想喂完最後幾口湯藥後起查看的,不想外頭隨即響起了刀劍相向的撞擊聲。
“不要出來!!”外頭有人提醒了一句。
下一瞬,白的窗紙上赫然出現一道鮮紅的痕!
不知道是來襲之人的,還是邊護衛的。
魏寶珠端著藥碗的手指微微抖,可在屋,沒有任何可以退的地方,更何況榻上還躺著個薄嬰。
是賊匪?還是尋仇?
若是薄家惹了仇家,前來尋仇的人恐怕不是宮中這些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護衛的對手,可若是數量龐大的賊匪,敵眾我寡……
砰——
門在一聲驚天地地踹中不堪重負地晃了晃,歪歪扭扭地倒下了一半。
而後出現了一隻腳,直接將那倒了一半的門踩在了腳下,吊兒郎當地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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