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接過藥箱后，讓尤姑姑回去了。

陸云檀安靜地坐在馬車，見李明衍上車，開口喊了一聲：“殿下……我父親……”

“不要再提此事，也不要再提你父親。”李明衍邊開藥箱邊平靜道。

再提，他恐怕真的要控制不住怒意。

陸云檀輕輕哦了聲，抿。

見殿下這般，恐怕真被父親的話冒犯到了，似乎從未見殿下這麼生氣過。

“只讓他在十率府待幾晚，不會真定罪。”

李明衍看了眼陸云檀，沉默半晌道，隨后挑好藥，坐在旁側，準備上藥。

陸云檀認真地抬眸看了眼李明衍，隨之傾將頭枕在他的上，輕聲道：“這樣會不會好上藥些，殿下。”

的墨發散如瀑，雪白脖頸也了出來，襯得臉上的掌印更為目。

李明衍目沉寂，問道：“疼嗎？”

向來乖巧懂事，因此事事都撿著不給他添麻煩的去做，句句都撿著讓他放心的話去說，他在里是聽不到真實的，可他還是想問問。

陸云檀聽了這句問，不知怎的，淚水就這麼順著眼角流下，嗯了聲：“疼的，殿下，我很疼。”

第16章 不該劃嗎？

◎殿下這般護我，云檀激不盡。◎

但最疼的不是臉。

挨上那一掌時，整個腦子嗡嗡地響，耳朵像被堵上似的，所有的聲音都沉悶模糊了起來，隨著聲音清晰，頰面開始腫痛，腫得發脹發疼，像是要崩裂開了。

可這種疼，哪里比得上父親字字句句的謾罵與偏袒。

陸云檀微微偏過子，不想讓淚水浸了殿下上的。

馬車闃寂無聲。

陸云檀不知殿下在想什麼，但過了一會兒，殿下的手輕搭在的發上。

隨后，他的聲音在這微暗寂靜的馬車緩慢響起，沒有什麼緒起伏：“過幾日吏部司封司會遞上明年的蔭封名單，平南侯府的陸玨，本來也會在列。”

陸云檀一愣。

公府侯爵的子弟可通過蔭封進朝為，這也是最大的殊榮，平南侯府的蔭封名額本是屬于哥哥陸錚，但哥哥去了幽州，父親之前請奏將名額給了陸玨，當時殿下下了恩典說不必轉讓名額，若有空缺也可多一個。

于是便將陸玨的名字添上了。

這當真是天大的恩典，那年回府父親對都熱不，句句說要謝恩殿下。

殿下如今這話……不就是要剔除陸玨的意思嗎？

“殿下是要將陸玨的名字劃去嗎？”

“不該劃嗎？”李明衍聲音極其淡漠，“平南侯陸承昌治家不嚴，以下犯上，不得此等蔭及子孫的恩典。”

如此，比起什麼關在十率府幾日，要嚴重許多了，陸云檀想，而且殿下似乎心意已決。

沉默了一會兒，更為依賴地枕在李明衍的上，沒有說話。

李明衍垂眸看了眼陸云檀，繼而開了藥盒，擓了一點于指腹，輕涂于的頰面，藥膏上臉的那一刻，陸云檀到清涼陣陣傳來，舒緩著腫脹的刺痛。

“其實也不是疼。”陸云檀猶豫著，鼓起了勇氣，盡管聲音還是放低了道，“今日……我很高興。殿下這般護我，云檀激不盡。”

李明衍的作一頓，狹長的眼眸看不清任何緒，平靜道：“你在東宮名下，我也該護著。”

聽了這話，陸云檀長睫如扇掩著眼中失之。

那若出了東宮呢，殿下可還會護著？

未來的太子妃娘娘也會在東宮名下，殿下是不是也會像今日護這般護著太子妃娘娘？

……

陸云檀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可蹦跶到舌尖時，還是咽了下去，到底沒這個膽子去問。

若問出這些問題，也逾越了。

而且這些問題，都知道答案。

以殿下的子，出了東宮，雖不及在東宮這般事事照拂，但若有事定也會出手幫忙，畢竟也可以算作他的妹妹。

至于以后在東宮名下的太子妃娘娘，殿下又怎會不護著？在他羽翼下的人，向來會被他保護得周全。

陸云檀垂眸。

明明都知道，可竟然還想問……的私心甚重。

“謝謝殿下。”陸云檀的緒百轉千回，最后繞中這句謝。

但總覺得，在與殿下說完這兩句話的況下，似乎不太適合再與殿下親近……他心中或許不喜自己這樣靠著他，就如他話中所說，在東宮名下，他也該護著，那眼下他讓自己枕著，不過也是因著顧忌著，但實則在忍。

何德何能讓殿下忍？在殿下護了之后又做著讓他不喜的事。

陸云檀想起，然而手方搭在他上想借力時，肩膀覆上了一片溫暖，那是殿下的氅，驚訝抬眸，對上李明衍淡淡的眼神：“睡會兒罷，今日也累了。”

陸云檀怔怔后，嚨間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嗯’，繼而也不再起，在了氅下，貪著氅的暖意與氣味，昏昏沉沉睡了去。

天街小雪如絮，馬車踏月慢行。

過永崇坊，一路駛向皇城東之第一街，從第一街東宮前的橫街，終于回到了東宮。

進東宮后，馬車從正門至奉化門，先到了宜春宮的正門文淑門前，楊尚儀帶著幾名宮婢已立于文淑門前的大道準備接駕，手提宮燈，燈火映著素雪，留下暖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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