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華姐,你最近坐了蔚海的航班嗎?”小渝撈起一件外套,幾顆水果糖從口袋掉出來。
“沒有啊,怎麼了?”芝華從劇本裡抬起頭,素著一張臉。
小渝彎腰把糖拾起,遞給芝華,“這是蔚海的航班才會發的糖果,每一趟都有。”
“這不是以前在超市售賣的糖嗎?”芝華疑不解。
“你不知道嗎?”小渝正返疊服,往行李箱添了一套秋裝,直起來,“這家糖果廠好幾年前破產,被蔚海收購了呀。”
糖紙在下微弱地一閃,芝華想起程濡洱的頭像,也是這種糖,包著淡藍糖紙,就像為了紀念什麼,特意挑選出來的。
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總之一覺醒來,只聽見樓下兜兜的犬吠,它纏著裕生玩飛盤,興得直吐氣。
“梁小姐,你的車我幫你開過來了。”裕生把鑰匙擱在餐桌上,語氣很趕,“程先生趕著時間先走了,我馬上也要出發。對了,每天都會有人來喂兜兜,不用擔心。”
芝華舀湯的手停住,抬頭看裕生,等著他繼續說。但裕生隻笑笑,沒有要講話的意思。
看來是個不便的行程,芝華有一瞬不開心,湯匙著碗沿,緩緩停下又緩緩攪起來。憑什麼能不開心呢,程濡洱本就沒有向匯報行程的義務。
“芝華姐,這幾件夠了嗎?”小渝整理好行李箱,準備合上。
“夠了,一星期而已。”芝華的思緒被拉扯回來。
行李箱拉鏈徐徐帶上,芝華埋頭看劇本,眼前的字模糊墨塊,腦袋一輕,思緒不控又飄出去。
他喜歡吃這款糖嗎?芝華搜刮回憶,找不到他喜歡甜食的證據。
“姐,去片場吧。”小渝的聲音又遠又近,歎了口氣,“怎麼又走神了?”
“嗯?”芝華晃神回來,眨了眨眼,“哦,你先帶著行李去吧,我還要去個地方。”
和嚴丁青約好,在工作室樓下的咖啡館面。只等了幾分鍾,嚴丁青背著雙肩包進來,下冒著青茬,像遭了一夜的雨淋日炙。
“你昨晚去哪裡了?”他坐下來,匆忙喝一口冰咖啡,“爸媽有點生氣,但已經被我哄住了。”
芝華不想聊這些,提了一口氣說:“談談離婚的事吧。”
“芝華……”嚴丁青泄氣地擱下玻璃杯,冰塊叮當撞。
“同樣的話沒必要再說。”芝華不想看他的表,手指掐著掌心的,留下一排凹痕。
“很多合同是要求我們以夫妻名義參與的。”他看了眼手表,歎口氣說,“最……幫我到對賭協議結束吧?”
芝華意外地抬頭,沒料到嚴丁青能如此輕易同意離婚,分明上次提起時,他的態度截然相反。但總歸有進展,悄然舒口氣,藍水果糖又浮到眼前。
為什麼偏偏是藍?是程濡洱喜歡的嗎?可他不常穿藍,不也常用藍的東西,卻用藍的糖做頭像。這顆糖出現得毫無邏輯,越反常意味著越重要。
“芝華,芝華?”嚴丁青連著喊幾聲。
完了,今天第三次走神。芝華心裡咯噔,只要稍微安靜下來,的神智就會晃走,程濡洱的臉像洪水漫進空房間,無孔不將的腦海填滿。
“好。”遲鈍地點點頭,“就到對賭結束。”
桌對面空了許久,芝華仍坐著。化開的油頂黏糊糊掛在杯壁,服務員過來問是否需要換一杯,芝華仿佛被喊醒,站起來搖搖頭。
坐回車裡,手機叮地一聲,令眼睛亮起,點開一看又暗下來。那只是一則無用的廣告短信。
為什麼不告知行程,芝華想得心頭憋悶,及其討厭現在這緒,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
停車場裡有車開出去,前燈由左至右從眼前晃過。芝華閉了閉眼,聽見手機鈴聲響,抓起來一看,愣住。
“我剛落地。”程濡洱的聲音傳過來。
原來是坐飛機走的,覺呼吸順了些。
“吃午飯了嗎?”他接著問。
芝華心裡原本褶皺萬千,很沒出息地輕易被抹平。
過飛機玻璃窗,正午的飛躍遠平整的水杉林,降落在他膝頭。程濡洱很久沒再來過這裡,尤其是在秋天這樣乾燥的季節。這片水杉林在他的記憶裡,永遠是漉漉,只是偶爾心好,才爬到上來。
“還沒吃。”芝華安靜地答。
“我好想你。”落進他眼裡,曬得他瞳孔像一粒琥珀石。
接機的專車停在下面,裕生從樓梯下去,過了幾秒再上來,輕聲催促:“程先生,車到了。”
程濡洱沒,他還在等芝華的回話。
“你、你憑什麼想我?”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委屈。
引擎聲、腳步聲、催促聲……他這裡糟糟的吵,芝華那裡卻靜得能聽清鼻子氣。程濡洱意外地愣住,好難得與重逢後,這是芝華第一次對他有緒。多年以前的梁芝華,好像又回來了一點。
他眼裡閃現細碎的笑意,飛行的疲憊一掃而空,覺得實在可,忍不住低聲逗:“梁小姐,想你也要經過你的允許嗎?”
那頭沒有聲響,被他的話噎住。
“需要我向你打申請報告嗎?”他簡直是在哄小孩。
“你……”
“那我大概要補幾萬份申請。”他抖了抖手中的報告資料,若無其事遞給裕生,和遞杯水一樣平常,“因為我沒經過你的允許,想了你好幾萬次。”
裕生翻開報告書,找到程濡洱手寫簽字的地方,上面是一欄數據統計:
“大鑽20顆,中鑽35顆,碎鑽263顆。共需318顆鑽石。”
挨著的,是程濡洱的手寫審批意見,字跡利落地寫著:
“同意,全部使用天然鑽石。
審批人:程濡洱”
飛機舷梯上,猝然的風抱了他滿懷,融著水鄉潤的泥土味,滴水穿石墜進他的裂痕裡。很久以前的雨季時分,每當和這裡的風打了照面,程濡洱知道他就要見到了。
[題外話]家人們,把“謝謝榜一大哥程老板”打在公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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