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君打過以後,宋昭又在相同的地方甩了兩掌,傅知珩的左半邊臉現在簡直腫得沒法看。
他抬手了發燙的臉,拿眼神去瞄宋昭,那低眉順目、語還休的模樣,讓他看上去有種與平時截然相反的委屈勁兒。
可相比下來,宋昭的表現就有些冷漠過了頭。
自顧自開好了所有的醫囑,寫好了班表,收拾東西走向電梯口,整個過程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傅知珩。
傅知珩鬆開了捂著臉頰的手,那雙沉玉般的眼眸一點一點失去了亮,變得有些黯淡。
有眼力見的小護士連忙找出一個冰敷袋,含帶怯地送到傅知珩麵前。
“傅總,這個給您……”
傅知珩徑直從麵前走過。
除了宋昭之外的其他人,本不配出現在他視野裏。
醫院樓下。
宋昭停了下來,當頭就問:“傅錚在哪裏?”
傅知珩苦笑一聲:“你是真的,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我說啊。”
宋昭本就長得冷豔,那雙瞳淺淡的眼睛是給人淡漠的來源。
然而真正接下來就會知道,骨子裏並不涼薄,反而是個極其溫和、有道德的人。
恩是恩,怨是怨,分得很清楚。
如果對自己的怨恨已經無法消弭,傅知珩便隻能用“恩”來扭轉局麵。
他抬眸看向數十米之外,一個戴著黑頭盔、擋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衝他點了點頭。
下一秒,引擎發。
宋昭沒有耐心留給傅知珩,皺眉問了第二遍:“傅錚到底在哪裏?”
傅知珩剛想開口,卻好像是看到什麽,神一瞬間變得驚慌。
“小心!”
本來不及回頭,宋昭被傅知珩拉著胳膊護到後,他自己則被疾馳而過的機車蹭著,一下掀翻在地上!
“嘭”的一聲,混合著傅知珩抑的悶哼聲,齊齊傳宋昭的耳朵。
第一反應是報警去追那個肇事逃逸的機車男,然而傅知珩掙紮著,拉住了的手腕。
他似乎在竭力忍痛,額頭沁出一片細的冷汗:“昭昭……”
隻了一聲,又沒有了下文,隻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眸著。
宋昭上下掃視一眼,發現他左胳膊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著,看樣子是臼了。
宋昭沉默著,將人扶起來,傅知珩乖乖靠著,一聲疼都不,隻能在他呼吸的間隙,聽到他倒冷氣的聲音。
“你胳膊臼了。”
傅知珩應了一聲:“嗯。”
“你能幫我接上嗎?”
宋昭沒說話。
傅知珩勉強笑了笑,因為臉過於白,反而顯得眉眼更漆黑,出幾分可憐兮兮的真誠。
“沒關係,醫院就在眼前,我可以自己進去,就是可能要麻煩你等我一會兒……”
說著,他小心翼翼托著那隻胳膊,轉要往醫院裏走。
一步。
兩步。
“站住。”
宋昭終於開了口。
傅知珩停住了腳步,角小幅度地往上翹了翹。
當他轉回來看向宋昭時,那抹弧度就被他掩藏得滴水不。
他故意裝傻:“怎麽了?”
宋昭帶著他走到遠離車馬人流的地方,上他傷的胳膊,冷淡道:“忍著。”
下一秒,骨骼複位的脆響清晰可聞,傅知珩驟然咬了牙關,下頜砸落一滴冷汗。
宋昭從包裏翻了翻,找出一條寬巾,做簡易三角巾,對傅知珩道:“低頭,手放好。”
傅知珩乖乖照做了,不知是不是剛剛把胳膊連同腦子一起撞壞了,這個時候,他反倒笑了起來。
看著為他包紮胳膊的宋昭,低垂的眉眼致瀲灩,睫烏黑纖細,淺淺的雙眼皮宛若花瓣堆疊。
連日來焦躁煎熬的心仿佛在這一刻被平了,酸的熱流湧出來,托著他那顆早已的心髒。
傅知珩連眼睛都不舍得眨,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過往。
那時的宋昭不像現在這般冷漠,在他上班之前也會小心地問他,需不需要幫他打領帶。
他當時不像現在這般喜歡,更多時候是抱著冷漠的態度,但為什麽沒有拒絕呢?
或許是因為宋昭眸中的期待太過明亮好看,了他的心,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總之,他默許了。
宋昭便翹起角,在帽間前千挑萬選,選出一條跟他西裝適配的領帶,踮起腳尖,小心繞過他的脖頸。
那時害得不敢看他,指尖偶爾劃過他的皮,雪白的麵頰都會染上紅霜。
特別好看,像初初綻放的石蒜花。
如今回想起來,竟然也格外清晰,毫沒有模糊。
當時隻道是尋常。
傅知珩突然就想到了這句話。
當時那些他滿不在乎的小事,如今回想起來,卻隻他覺得眼眶發酸,舌發苦。
為什麽就沒有好好珍惜呢?
當時的自己難道是鐵石心腸嗎?
傅知珩頭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怨恨,卻不是對宋昭,而是對著過去不知好歹的自己。
做完包紮以後,宋昭後退了兩步,跟他拉開了距離。
傅知珩把手指在蹭幹淨了灰,才敢上那條巾,衝宋昭彎了彎角。
“謝謝。”
宋昭垂眸:“別多想,我隻是不想再跟你浪費時間,更何況,你剛剛也算救了我,現在扯平了。”
傅知珩聲音有點:“我知道,這條巾可以留給我嗎?”
宋昭看他一眼,輕聲譏誚:“傅總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還要這不值錢的巾做什麽?”
傅知珩定定看著,意有所指:“值不值錢,有沒有用,不是看東西,是看人。”
宋昭不知道聽沒聽懂,隻回了句:“扔了吧。”
淺淡的聲線裏有種刺人的嘲弄。
“好歹也是我用過的東西,被你留著,我會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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