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凜坐在沙發上，依然保持著那個竭力靠住沙發背的姿勢。

阮舒怡說話時聲音並不大，但……

他還是都聽到了。

阮舒怡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什麼類似於表白的話，幾年前是他心積慮接近的金主，如今也還是被追的那一個，幾乎一直是他在說在做，始終被。

以至於他不得不自己從蛛馬跡裡尋找對他有的證據：譬如生下了他的孩子，譬如在分手之後也一直沒有和別人往……

但這些，都抵不過這一番無比確定的話。

說從四年前就喜歡他了，到現在也是一樣。

他原本確實還會有些搖，不是想放棄，而是忍不住去計較誰在乎誰更多，但因為這一席話，那些得失都變得無比渺小。

他緩緩低頭，仍不能從心口到的衝擊中回神。

怎麼辦……好像一點都氣不起來了。

真沒出息……

他甚至要攥著拳，才能住心口湧的這子現在就起走過去抱住的衝。

阮舒怡話音落下之後，雅座裡很是安靜了一陣。

傅時琛大約也是沒想到會說得這麼直白，這麼坦率地承認自己喜歡那個男人。

甚至沒有臉紅，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很大方地表達著自己對另一個男人的。

傅時琛睨著，忽然覺得這樣的其實有點陌生，原來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這樣的。

他沉默片刻，才又開口：“是啊，他有大把時間可以追你，他所做的這一切，傅睿未嘗不會去做，只是傅睿沒有時間。”

阮舒怡覺自己剛剛的話都白說了，安靜幾秒，“傅大哥，你難道是想要我給傅睿陪葬嗎？”

傅時琛蹙眉。

“如果不是，那麻煩你說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阮舒怡直視著他的雙眼，“你反覆提起傅睿，似乎是想要我因為現在和陳凜在一起，而對傅睿到愧疚，但我不會，因為對傅睿我也盡心盡力了，我的人生不可能被除我以外的其他任何人決定，包括傅睿，也包括你。”

“我知道我欠著你們兄弟的人，請你告訴我，當初你是怎麼趕走那些高利貸的催收，我會想辦法報答你，還你這個人的。”

傅時琛眉心擰著，阮舒怡這話變得客套而疏離，生生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拉得很遠。

氣氛一時僵滯，他考慮了下，“不必，我幫你的時候並非想要什麼回報，只是為了傅睿，或許是我說的話讓你反了，但站在我的角度看，當初你家道中落，生下陳凜的孩子，又得了病……他缺席了你最低谷的那段日子，只是因為喜歡，你就能原諒這一切嗎？”

阮舒怡微怔，旋即解釋說：“當初是因為我誤會他有別的人，所以才會對他提分手……這件事我認為錯不在他。”

傅時琛垂眸，他並不喜歡看提到陳凜時候的表。

說到陳凜，的眼神會無意識變得，那是一種很微妙的變化，卻令他心口有些說不出的憋悶。

該說的話說了，不該說的，他好像也說了。

說太多，以至於似乎都已經到厭煩和排斥了，他卻有些控制不住，可他明明不是話多的人，對於別人的事，他向來沒有那麼多的探究，更不會好為人師地教人做事……

他知道自己的反常和失控。

阮舒怡仍舊堅持，“我知道那些高利貸催收並不好打發，請你告訴我，當初你是用錢，還是什麼法律手段勸退他們的？”

傅時琛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忽然話鋒一轉，“阮阮……”

他的語氣也了幾分，細聽之下，語調放得很低很低，彷彿是帶著什麼僥倖和期待，“你是不是為了孩子？”

阮舒怡一愣。

“你上次說，你有為孩子的以後打算，想要陳凜照顧樂樂……”他頓了下，“其實，如果是因為這個緣故，我也可以照顧樂樂的。”

阮舒怡有些無奈，還是頭一回發覺，傅時琛這人有些不可理喻。

“我覺得我話說得很清楚了，我確實想要他照顧孩子，但這和我喜歡他並不矛盾吧？”著傅時琛，“我最理想的結果，是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過下去……其實，以前我很想找到骨髓，只是為了我和樂樂，但陳凜出現了，現在，我想要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他和樂樂，活下去。”

說著說著又笑了下，“對我來說，這也是好事不是嗎？支撐我活下去的力，變多了，陳凜那麼努力……讓我覺得，我不好好養等骨髓，都有點對不起他。”

傅時琛被的笑容晃了眼。

他不想聽說喜歡陳凜，他就連自己可以照顧樂樂這種話都說了……他那些晦暗見不得的心思，彷彿也被的坦白和直率襯得更加卑劣。

因為傅睿，了他不能的忌。

一年前，他意識到自己那些心思，逃兵一樣離開北城，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但……

最終，卻在放下之前，就眼睜睜看投別人的懷抱。

現在他不過是一個輸家，不死心地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但毫無意義。

他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這時候餐車聲響傳來，隔壁雅座的人點了飯店裡的海鮮大咖，兩個服務員正推著大到誇張的盤子過來送餐。

阮舒怡第三次提起報答傅時琛的事，“傅大哥，我說真的，就算你不圖什麼回報，我和陳凜也沒法安心，拜託你告訴我，當初你是不是給那些催收錢了？”

傅時琛瞥一眼，只覺得好沒意思。

他站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喊阮皓言一聲，“樂樂，看手機。”

阮皓言被回神，向他。

他已經邁步走，阮舒怡著急地站起，“傅大哥……”

傅時琛說：“別說了，我今天也忙，就不送你和樂樂回去了，你們自己打車吧。”

說完他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阮舒怡著急，連忙帶著樂樂一起往出走，去追傅時琛，實在不想這人一直欠下去。

而送海鮮大咖的餐車和服務員擋在走道里，沒有人看到陳凜。

海鮮大咖是個超級大的拼盤，裡面有飯店招牌的澳洲大龍蝦，螃蟹生蠔扇貝之類，兩個服務員合力才將大托盤平穩放到餐桌上。

陳凜拿下鴨舌帽過玻璃往外了一眼。

周赫大概是躲起來了，他看到阮舒怡牽著阮皓言，追著傅時琛似乎在說什麼。

他現在一點也不著急了。

應該還是在糾結那份人要怎麼還，他會替還的，有了剛剛那些話，過往那種患得患失的覺，似乎都消失不見，他現在不會因為和傅時琛接就自陣腳了。

服務員上了餐，提醒陳凜：“先生，您的海鮮大咖上齊了。”

這人一個人來點餐，話都不說就指了海鮮大咖，這些東西一個人肯定吃不完，服務員善意道：“您的朋友還沒來嗎？這裡面有的海鮮涼了可能就不太好……”

“結賬。”陳凜直接拿出了手機。

兩個服務員面面相覷，不清狀況。

陳凜乾脆掃了桌上的自助結賬二維碼，利索地付了款，然後站起要走。

一個服務員趕喊：“先生！您的餐……要給您打包嗎？”

他看到那位客人回頭，笑得眉眼彎彎，神采飛揚，語氣也輕快無比。

“今天我心好，請你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