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洲垂眸,南風語氣很輕很,和雪花一起飄落在他心底,化水。
說:“我們去看看爸爸媽媽吧。”
裴西洲抿起的角有笑:“好。”
烈士陵園,無數英魂長眠于此。
裴西洲第一次以兒子的份,站在顧長生烈士的墓碑前。
“爸。”
他的聲音依舊干凈好聽,此時此刻,卻聽得南風心里發苦。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喊“爸爸”,卻是對著一座冰冷堅的墓碑。
那人,英雄一般的緝毒警察,明明是他的父親,明明在他出生之前就著他、期待著他的到來,卻永永遠遠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南風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您送的出生禮,那把木頭小槍,我收到了。”
裴西洲語氣很,甚至是溫的。
荷槍實彈全副武裝行走在刀尖上的緝毒警察,此時此刻,不過是父親面前的孩子。
他垂眼,看著“顧長生”三個字。千言萬語,不必言說。
最后,那曾經被毒販挑斷手筋的右手抬高到太,向著自己的父親墓碑敬了一個禮。
直如利劍的脊梁,像是永遠不會彎折。
南風偏過頭,手指輕輕抹過眼睛,指尖潤。
如果現在是在清遠,在燕城小鎮,會是怎樣的場景呢?
爸爸媽媽或許會做好多好吃的,南野或許會冷著臉扔給結婚禮,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高高舉杯。
氤氳的熱氣里都是家的味道,即使窗外寒風乍起漫天飛雪,家里永遠都是溫暖的明亮的讓人安心的。
可是現在,是在貴州。
裴西洲牽著的手,去看過他的父親,最后站在裴婉卿的墓碑前。
“媽媽。”
故鄉的冬天,裴西洲干凈得像是梵凈山上的一抹雪。
他薄輕啟,聲音低而溫,向自己母親介紹:“是我的夫人,南風。”
-
上次沒來得及看完的風景,終于可以慢慢看。
十六歲時一個人走過的路,終于可以兩個人一起走。
夜幕下的千戶苗寨,像是星河萬頃倒懸人間。
大街小巷紅燈籠高高掛起,照得人心明亮。
明明早上還在清遠,晚上就在貴州。
明明早上還是男朋友,晚上就變……老公。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燙紅南風的小臉,不敢看裴西洲,可是又忍不住想看他。
和裴西洲坐在一家本地菜館,人們聊天杯訴說一年來沉甸甸的心事,空氣里洋溢著辭舊迎新的熱鬧氣息。
以前看著他,總覺得,再多的歡笑熱鬧都與他無關。
可現在,終于覺得,他好像也和熱鬧融為一,再也不會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這樣想著,裴西洲把菜單推到面前:“看看想吃什麼。”
南風雙手托腮,為難道:“看起來都好吃,都想吃,怎麼辦?”
他笑:“那就每樣都嘗嘗。”
南風搖頭:“結婚過日子呢,不可以鋪張浪費!”
裴西洲手的臉:“小主人。”
每個字音,都縱容,都提醒兩人已經結婚的事實。
南風驀地有些不好意思,抿起。
正好老板娘路過,喊:“老板娘,您有沒有推薦呀?”
老板娘一口貴州話,南風聽不懂,好在男朋友是本地人,流無障礙。
他聲線清清冷冷的說什麼都好聽,南風眼睛亮晶晶看著裴西洲,如假包換小迷妹一個。
“裴西洲,別忘了點酒,來貴州不喝酒就太可惜了!”南風見裴西洲無于衷,又揪住他袖子、小小聲補充,“大喜的日子,要喝酒。”
他無可奈何的腦袋,去和老板娘低聲囑咐著什麼。
南風猜,肯定在說要低度數的酒。
可是慢慢的,老板娘的視線從菜譜落到了臉頰,這就讓有點不著頭腦。
老板娘說了句什麼,裴西洲笑著搖了搖頭,指著菜單上幾個菜:“我們吃這幾個好不好?”
南風點頭如小啄米:“都好!”
老板娘走開,南風湊近了、小似的:“剛才為什麼在看我呀?你們在說什麼?”
裴西洲幫燙過碗筷,遞過去,淺瞳孔映著燈、格外溫潤,甚至有些流溢彩。
“老板娘問我,孩子這麼小可以喝酒嗎,年了嗎,是你的妹妹嗎。”
“都二十六了,才不小呢,”南風哭笑不得,“我們長得像嗎?”
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對比自己和裴西洲的五。
裴西洲劍眉,烏黑清晰,眼睛狹長、鋒利的眼,瞳孔是琥珀,臉偏瘦、干凈、棱角分明,很薄、又薄又。
而,臉頰有,眼睛偏圓,也比他的圓潤一些,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兄妹。
看他看得明目張膽,裴西洲任由看,任君采擷聽之任之的架勢,眼底有微微笑意,不說話。
南風蹙著眉思考片刻,腦袋里“叮”亮起一盞小燈泡:“我知道了!”
裴西洲輕輕揚眉:“看我這麼半天,看出是哪里像了。”
南風眼睛滿是細碎的,尾 音雀躍上揚:“是夫妻相!”
領證第一天,兩個人都還沒有很好消化這個事實。
視線對上,彼此眼睛里的和眷都清晰都明顯,纏繞在一起,再也無法離開。
南風悄悄紅了臉,耳朵紅得像是燒起來。
裴西洲怔了一怔,片刻后輕輕笑了,一笑就紅齒白眼睛彎彎,讓人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給他。
沒多會兒,老板娘就端菜上來。
除了菜,還有低度數的酒,南風心滿意足,躍躍試。
裴西洲看了南風一眼,眼睛溫又明亮,說了句家鄉話。
老板娘順著他視線看向南風,南風懵了懵,不明所以,甚至還可憐問裴西洲:“這個酒我可以喝吧?”
裴西洲忍著笑,輕輕點頭。
南風起開瓶蓋,給裴西洲倒了一小杯,給自己倒了一小小杯。
“老板娘剛才為什麼看我?你們又說什麼了呀?”
裴西洲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明玻璃杯,聞言,起眼睛看。干凈清澈,人間絕。
明明杯中的酒沒有,可是這樣被他安安靜靜看著,南風覺得自己已經要醉掉了。
他角輕輕翹起:“老板娘說,怎麼會有這麼可的小姑娘。”
南風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又甜又:“可是,老板娘為什麼會突然夸我?在說話之前,你說什麼了呀?”
裴西洲看著,眼底只有溫明亮的笑意。他紅紅耳朵也紅,純貌又漫不經心,小聲說:“我說,這是我太太。”
南風托著腮的臉,慢慢擋住整張臉,掌心有滾燙的溫度。指里出的眼睛,睫纖長,笑得彎彎,盛滿小星星。
我太太,裴西洲說“我太太”哎……
好半天,的害和臉頰的熱意都沒有退下去,但還是高高舉起手里的杯子。
聲音糯糯的,也清甜:“新婚快樂,裴警。”
裴西洲笑著,和杯:“新婚快樂,裴太太。”
清甜可口的果酒,南風醉眼朦朧。
最后放下筷子,只是眼睛盯著裴西洲。
的酒量,一杯酒下肚,能給毒支隊各位唱《鐵窗淚》。
裴西洲給點了度數最低的果酒,沒想到,小姑娘還是醉了。
醉酒的南風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區別,就是小臉紅紅的,更笑,彎著眼睛看他,自顧自笑出一口小白牙,和臥蠶都可。
其實意識還在,就是腦袋里熱烘烘糟糟。
好多話想說,好多事想做,偏偏理不出頭緒。
沒有喝醉的南風,恨不得天天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裴西洲上。
喝醉之后,粘人的本事更長,完全遵從本心,抱著裴西洲不松手。
裴西洲哄著去洗澡、洗漱、吹干頭發,照顧小朋友一般。
南風上是材質綿的睡,長袖長,空氣里都是柑橘香。
裴西洲而燙的小臉:“早點睡覺,明天帶你出去玩。”
南風乖巧點頭,爬到床上,看著裴西洲抱著服進衛生間。
浴室的水聲不能忽視,南風掀開被子在床上躺好,突然想到,今晚兩人要睡一起。
明明以前也一起睡過的,可是現在,醉醺醺的小腦袋瓜有弦慢慢繃了起來,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他們今天結婚登記,是夫妻。
裴西洲是的丈夫,而是他的妻子。
心跳快得不行,撞擊著口,南風慢慢把棉被蓋過發頂,張得快要無法呼吸。
裴西洲洗過澡,上是深藍長袖T恤和淺灰運長,那襯得人皮雪白。
他干頭發,想南風是不是已經睡著,就看到床上一團不明。m.xiumb.com
南風被子蓋過臉,而凌的發頂在外面,裴西洲覺得好笑,走過去,在邊趴下來,手指:“你在干嘛。”
南風糯糯的聲音、過棉被傳過來:“在害。”
裴西洲下輕輕抵在手臂上,隔著一層被子跟自己新婚妻子對話:“害什麼。”
南風張了張,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后拉下棉被,猝不及防和裴西洲四目相對。
他剛洗過澡,上沐浴味道和的一樣,黑發蓬松像大狗狗,眼睛漉漉的。
他眉眼彎下去的弧度無奈:“喝醉了?”
“沒、醉、呢。”南風拖長聲音,認真道,小臉繃得特別嚴肅。
裴西洲忍不住手:“臉怎麼這麼燙。”
裴西洲掌心微涼,南風忍不住在他掌心蹭蹭,可憐試圖降溫。
“裴西洲。”
“嗯。”
“我們……”
“什麼?”
南風臉埋在他掌心,聲音悶得不行:“我們要做那種生寶寶的事嗎?”
裴西洲怔住,南風聽不到回音,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是真的迷茫。
“……不做。”
裴西洲低著頭,碎發微微遮住眉眼,結滾的線條明顯,偏過頭輕輕了下鼻梁。
南風紅著臉問:“為什麼呀?”尾音綿,全是求知,是真的喝醉了。
裴西洲看一眼,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沒做好心理準備。”
南風又害又想笑,眼睛彎彎的滿是,全是不加掩飾的喜歡。
慷慨拍拍自己側的位置:“那我們蓋著棉被聊天好了。”
裴西洲失笑,在邊躺下,上的味道清冽好聞,像是暴雨洗過青草地。
南風枕著他手臂,兩人面對面。
南風抿起的角和眼角眉梢都是細小喜悅,乎乎地笑:“裴西洲,你真好看。”
裴西洲無可奈何:“來。”
南風的手從他睫到鼻梁,輕輕下來,最后在他臉頰,喜歡得不得了。
裴西洲擰鼻尖:“小流氓。”
故鄉,冬夜,大雪,月如流水,和深藍夜幕相輝映。
這個世界溫暖安寧,沒有毒販沒有槍林彈雨沒有生死一線,只有溫又眷的目。
裴西洲修長白皙的手指擋住南風眼睛,南風眨眼時,睫掃在他掌心,有些。
“不準看了,閉上眼睛。”
的小半張臉被擋住,喋喋不休的瓣飽滿:“不要嘛。”
說話帶了語氣詞,是真的在撒。
南風把他的手拉下來,人小小一團往他懷里鉆:“睡覺也可以,給我唱個歌。”
裴西洲低頭:“唱什麼?《鐵窗淚》?”
眼底都是促狹笑意,像個大男孩,南風臉“唰”地一下紅起來,氣鼓鼓地看著裴西洲。
可是,紅齒白的漂亮警,本讓人沒有辦法生氣。
裴西洲臉:“唱什麼。”
南風眼睛一亮,狗狗見到骨頭一般:“《寶貝》!不是你說的嗎?我可是裴西洲的寶貝!”
裴西洲劍眉微揚,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南風小小聲喊:“警察叔叔?小裴哥哥?”
裴西洲垂眼看著,不惹桃花,自有桃花落他一。
南風眨了眨眼,想到什麼,沖著裴西洲勾勾手指。
裴西洲湊近,南風抱著他脖頸趴在他耳邊,呼吸溫熱:“老公……”
說完,自己也可不好意思了,躺回去,棉被一扯,蓋過鼻尖,眼睛撲閃撲閃。
裴西洲勾著擋住臉的棉被往下,出一整張可可的小臉:“剛才我什麼,我沒聽清。”
南風抿不說話,耳在發燙,裴西洲手撐在腦袋旁邊,溫聲哄著,人,的心理防線正在崩塌。
裴西洲又害又想聽,垂著濃的睫,耳朵紅紅,也是:“再一聲。”
南風要被熱意蒸,腦袋瓜慢慢悠悠運轉,剛才是求他,現在地位顛倒過來了呢,昂起下尖兒:“那你親我一下。”
裴西洲笑著低頭,親親額頭,眼睛彎彎亮亮的看著,像只乖巧的大狗狗:“可以了嗎。”
南風搖搖頭,他的影子下來,吻過白白的小臉。
南風臉紅心跳聲音不穩,但還是指著自己,勇敢說出口:“要親這里。”
裴西洲眼尾微微彎,輕輕笑著低下頭:“微臣領旨。”
被他圈在下,周被他的氣息環繞,空氣都是燙的,
南風手抱住他脖頸,仰起臉,呼吸織,聽見他低聲說:“張啊。”
……
被親到不過氣,南風臉埋在裴西洲懷里,聲音得不像話:“老公……”
裴西洲抿起的角有笑,格外讓人心,溫溫“嗯”了一聲。
他一笑,整個人明亮又,如此在前,南風整個人都要傻掉。
用最后一神志、警惕道:“說好的哄我睡覺呢?我不會是被騙了吧?”
裴西洲起,幫把棉被的邊邊角角都掖好,這才躺下來。
南風磁鐵一樣“啪嗒”粘上來,他忍不住笑,聲音里都是繳械投降的無奈:“敗給你了。”
“我的寶貝寶貝
給你一點甜甜
讓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讓你喜歡整個世界
……”
那年隔著電話聽筒,心跳怦然,想象一千多公里外的他,眉眼和發音的細節。
而現在,他攬在懷里,聲線清冷近在咫尺,盡是寵溺和未散的笑意,讓人心又讓人心。
南風閉著眼睛、眼尾彎下去,在裴西洲懷里笑可可的太花,還是害,還是喜歡,心一如最初。
千戶苗寨,星星點點的燈浩瀚如銀河降臨人間。
夜闌寂靜,紛紛揚揚的大雪蓋過所有喧鬧,切割出一個不被人打擾的世界。
最后,裴西洲著耳朵,輕輕說了最后一句。
“晚安,裴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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