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橙回國後，在老宅住了兩個月就搬出來了。

    給留了幾套房，選了江邊的公寓住，環境好，最主要離簡家的老宅遠，一南一北完全兩個方向。

    江邊風大，呼嘯而至的北風吹的樹葉烈烈作響。

    潘嶼跟著簡橙下車，從副駕駛拿了個藥店的袋子遞給。

    “這是周總囑咐給您買的。”

    簡橙詫異，潘嶼中途確實在藥店門口停了一次，他說要給周庭宴買點解酒藥，沒想到也給買了。

    手接過來，打開看一眼。

    是消腫的。

    簡橙抬手臉，眸子了下。

    一個藥膏不值錢，但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還有人想著的傷，就很讓人。

    “幫我謝謝小叔。”

    潘嶼表示會把話帶到，說完沒急著走，他還有其他話說。

    “簡小姐，有件事……”

    他言又止，簡橙示意他有話直說。

    潘嶼這才開口，“長盛集團的簡副總，對我們周總有不該有的心思，周總直麵拒絕過，似乎，沒放棄。”

    長盛集團的簡副總？

    簡文茜？

    簡文茜喜歡周庭宴？

    不會吧！

    雖說周庭宴是江榆市單都覬覦的鑽石王老五，但簡文茜不是喜歡簡佑輝嗎？

    簡文茜變心了？

    斂去驚訝，簡橙揣測潘嶼跟說這件事的原因。

    “所以潘助理，你的意思是，讓我打消簡文茜對小叔的心思對嗎，你放心，這事包在我上。”

    周庭宴幫這麽多，幫他是應該的。

    潘嶼笑笑，“那就麻煩簡小姐了。”

    “應該的。”

    “簡小姐，”潘嶼扶了下眼鏡，似開玩笑道：“其實今晚我以為，你會用救命之恩，要求周總娶你。”

    簡橙：“？”

    潘嶼：“如果你嫁給周總，你就是周聿風的長輩，他見了你，得恭恭敬敬喊你一聲小嬸，你想怎麽收拾他都可以；

    “第二，你嫁給周總，就是找了江榆最大的靠山，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第三，你嫁給周總，就是搶了簡文茜喜歡的男人，沒有比這個報複更爽了，簡董事長和簡夫人也不敢再偏心。”

    潘嶼一條條分析完，意味深長道：“所以，我以為你提了解除婚姻後，會想嫁給周總，因為，這是你最好的退路。”

    簡橙：……

    潘嶼的話，瞬間打通了簡橙的任督二脈。

    對啊，怎麽沒想到！

    為周聿風的長輩，用長輩的份整死他……

    抱住江榆最的大，無人敢欺……

    搶簡文茜喜歡的男人……

    無論哪一條，都爽死了！

    不過，這念頭熄滅也是在一瞬間。

    周庭宴怎麽可能娶呢，是差點為他侄媳婦的人，他如果娶了，麵何存？

    周庭宴這樣的男人，臉麵很重要的，如果真開了口，周庭宴得一掌拍死吧。

    可不敢覬覦。

    ……

    送走潘嶼，簡橙拎著袋子回家。

    江邊這個公寓使用麵積有一百九十多平，一個人住很空曠，推開門，黑漆漆一片，森冷之氣撲麵。

    開了燈，並沒有添多人氣。

    在老宅跟人大戰四百回合，又在水裏折騰半天，簡橙強撐了一路的神終於潰敗。

    關了門，直的腰背彎下來，踢了高跟鞋，連拖鞋都沒力氣穿，直接赤腳往書房走。

    從屜裏翻出一個厚重的黑日記本，然後把自己深陷在沙發裏。

    日記本裏記著周聿風的減分項，每次給他發一個數字，都會在日記本上記下扣分的原因。

    原因記錄的很詳細，記了滿滿一本子。

    簡橙隨手翻了翻，翻到最後一頁，上次記錄還是冷戰之前，負98分，也是兩人冷戰的主要原因。

    下筆的痕跡重，紙都破了，可見當時得多氣。

    那天兩人拍婚紗照，中途周聿風接了個電話，招呼都沒打直接跑了。

    提著擺踩著高跟鞋，帶著一群人找了很久，腳還崴著了，準備報警的時候，周聿風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雅薇的車追尾了，我送來醫院，婚紗照往後推幾天。”

    很氣。

    攝影師是在國外的老師，回國探親的攝影界泰鬥。

    尤其重視和周聿風的婚紗照，每一細節都力求完，特意把人請過來的，老師趕飛機，拍完就得走了，下次來不知道什麽時候。

    還剩最後一組沒拍，十分鍾就可以結束，周聿風連十分鍾都不能等。

    車追尾？怎麽就這麽巧呢！

    和周聿風確定婚期那天，蔣雅薇下樓梯時一腳踩空摔進醫院，周聿風在醫院守了三天。

    和周聿風選婚房那天，蔣雅薇被混混擋路，周聿風衝過去把人打了，還鬧到警局。

    和周聿風選戒指的那天，蔣雅薇發燒，周聿風讓半路下車，把丟在雨中去陪蔣雅薇，戒指至今未選。

    這次拍婚紗照，蔣雅薇又追尾……

    反正，隻要和周聿風在一起超過半天，蔣雅薇總會出點什麽事。

    那次追尾，蔣雅薇連皮外傷都沒有，都不算追尾，人家的車好好停在路邊，蔣雅薇自己撞上去的。

    跟周聿風說，蔣雅薇是故意的，周聿風就罵惡毒，說是蛇蠍心腸。

    打了蔣雅薇一掌，周聿風也打了一掌。

    那一掌，其實已經讓心死如灰了。

    後來的逞強，隻是覺得，還有兩次機會，殘留的不甘心在作祟罷了。

    簡橙把日記本翻回第一頁，冰涼的指尖著薄薄紙張，往下一扯，整個撕下來，再撕碎片扔進垃圾桶裏。

    把整個日記本都撕碎，撕完，把家裏關於周聿風的痕跡全都消除。

    其實沒多東西。

    回國後，周聿風已經上了蔣雅薇，公寓他沒進來過，扔的，都是厚臉皮跟他要的禮。

    不貴重，比如他用過的打火機，比如街邊地攤上的一個布娃娃，比如他的鑰匙扣。

    東西扔了就行，麻煩點的是牆上的照片，都是幫他拍的。

    有一個相機，專門用來拍他，拍了一牆，單獨的相冊都有兩本。

    全扔了，一個不剩。

    清理完，簡橙又從床頭櫃的最底層翻出三個包裝，但有些顯舊的盒子，這是臨回國時買的，用自己掙的錢。

    給梅嵐的巾，給簡宏雲的鋼筆，給簡佑輝的手表。

    當初沒送出去，以後也沒送的必要。

    連帶著周聿風的那些東西，全被丟進了樓下的垃圾桶。

    今天開始，這一場幾乎貫穿了整個青春的，終於毀滅。

    親，也終於徹底覆滅。

    理完這些東西，簡橙在沙發上坐下，發了會呆，突然不知道要幹什麽，直到覺得口，才起倒了杯水。

    喝完，在原地站定，想接下來該幹什麽。

    打掃衛生吧。

    孟糖有公寓的鑰匙，也錄了指紋，開門進來的時候，簡橙正拿著拖把拖地。

    聽到靜，簡橙抬頭看過去，反應了一會才回神。

    “糖糖？你不是出差了嗎？”

    孟糖看見的第一眼，眼淚嘩的一下落下來，用腳把門踢上，手裏的包落地，快步朝走過來。

    “寶貝，快讓姐姐抱抱。”

    驕傲熱烈的簡橙，明明沒哭，卻好像，一就碎。

    要碎掉了。

    來的路上，孟糖收到秦濯發的一個視頻，今晚簡家那邊發生的事，大概知道了。

    該死的周聿風！

    ……

    潘嶼把車開進會所的院子，給周庭宴發了個消息，表示自己回來了。

    包廂裏牌局未散，周庭宴扔了牌先離場。

    秦濯連著幾局被他喂牌，贏的心愉悅，在興頭上，還想再玩幾局，就沒跟著他走。

    車子啟，周庭宴問潘嶼，“藥給買了嗎？”

    “買了，”潘嶼慢慢轉方向盤，“簡小姐跟您說謝謝。”

    周庭宴倦意沉沉的靠在後座，最近出差頻繁，睡眠不佳，剛才又喝了點酒，更覺疲累。

    潘嶼說起第二件事，“我按著您的話，暗示了簡小姐，但是，當玩笑聽了。”

    周庭宴嗯了一聲。

    在意料之中。

    潘嶼朝後視鏡看一眼，斟酌言詞，小心翼翼道：“周總，您真的……要娶簡小姐？”

    原是司機去送簡橙的，但周總讓他去送，又囑咐了兩件事，一是買藥，二是，跟簡橙說那些話。

    他是震驚的，本來不敢問，但實在耐不住好奇。

    周總的意思，明顯是想娶簡橙？

    那……蘇小姐怎麽辦？

    後麵的話潘嶼是不敢問的，周庭宴也沒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寂靜中，手機響了。

    是周聿風打來的電話。

    “小叔，是簡橙跟您告狀了嗎？”

    周聿風把蔣雅薇送回家，又陪吃了個宵夜後才看見周庭宴給他發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第一反應，他覺得肯定是簡橙告狀了。

    “小叔，簡橙說了雅薇的壞話對嗎？我已經答應會娶，還想我怎麽樣？”

    今晚發生太多事，周聿風的語氣難免有點衝。

    周庭宴的聲音平靜冷淡。

    “周聿風，別太虛偽，你為什麽答應不退婚？心裏沒點數？簡橙隻說要跟你解除婚約，一句沒提別人。”

    他語氣輕蔑。

    “你自己心虛，還要把髒水潑上？周聿風，你還算個男人？”

    淡淡的嘲諷似無形的颶風，如利一般割掉周聿風的遮布。

    當初為什麽答應不退婚？

    確實，是簡橙利用救命之恩求了小叔，小叔也確實找他了，但如果他堅持要退婚，小叔攔不住他，畢竟是他自己的婚姻。

    隻是那天，小叔跟他說了一句話。

    “不退婚，2%份，退婚，份給簡橙作為補償，你自己決定。”

    他確實上了蔣雅薇，確實想娶，但哪個男人不權？

    他雖是周家的爺，雖然在周家的地位不算低，但份還不如小叔的零頭多。

    2%的份，雖然遠遠達不到預期，但拿到了，他就能超過一直暗暗跟他較勁的堂哥。

    所以他選了份，選了簡橙。

    因為人才拿到的份，太難以啟齒，有損麵，也不想讓簡橙知道後拿威脅他，所以他誰也沒說。

    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但確實有些虛偽了。因為他拿了好，就沒資格再談公平，畢竟沒人他。

    周聿風不敢回懟，訕訕道：“小叔，你放心，我不會解除婚約的，我會娶簡橙。

    “今晚是有些誤會，我剛才給簡橙打電話關機了，可能沒電了。明天我就去找，我會跟把誤會解釋清楚。”

    周庭宴沒耐心跟他繼續聊。

    “明早八點，別遲到，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