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凈詞看了眼沉默的背影，沒聽清說了句什麼話，他手機響了，接了之后聽對方講了漫長的一段話，最終只是涼涼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姜迎燈問他怎麼回事。

梁凈詞掛掉電話，說：“我爸回來了。”

“回來？”不問，“從哪里回來？”

這個問題，梁凈詞也有點難答，他低垂著眉目，撐著下頜想了半天，最終只是自嘲般扯著角，笑了笑說，“好問題。”

有的人沒有家，終其一生在期待，尋找。而有的人眼里，家也不過是他經過的一站，偶爾回來看一看，能夠供他短暫地停泊。

……

趁著這一天還有閑暇，兩人去怡園逛了一圈。

迎燈帶他雨中游園，漉漉的青磚古槐，別有調。

涼亭里，有小攤販在檐下賣風車，還剩最后兩個，一個是七彩的，另一個是單調的紅，姜迎燈心來想買一個玩玩，手將要把彩那一只取出來，后突然傳來一聲小男孩的嚷嚷——“媽媽，還有一個彩虹的！”

下意識回手，回眸看向看起來更需要玩的小朋友和他的母親。

往后的退去的腰卻被人的手臂截住，梁凈詞沖著彩風車揚了揚下，問：“喜歡這個？”

姜迎燈沒說話，默默地看他一眼，又看向旁邊已經跑過來的母親，再看回來，用“讓給他吧”的視線給他示意。

但梁凈詞沒有對接上的視線，只是注視著那個氣勢洶洶的孩子媽媽。

“哎呀，小孩想要就讓給小孩吧。就一個了，”孩子媽媽沖著自家兒子說，“來，小凱，說謝謝哥哥。”

見眼疾手快就要把風車取走，梁凈詞手臂輕抬，用手背將那只已經懸到風車前的手擋了回去，“買東西講個先來后到。”

他聲音淡淡的，卻那麼擲地有聲：“我們家的小孩，也是小孩。”

梁凈詞說著，給老板遞上紙鈔，隨后對姜迎燈說：“拿走吧。”

那只風車就這樣歸了，一個快二十歲的“小孩”，已經不會想難不難堪，姜迎燈只覺得，鄭重地和他說了一句：“謝謝。”

梁凈詞沒把這小曲當回事。

但是低著頭，意味深長地輕喃一句：“除了爸爸，不會有人比你更疼我了。 ”

他著沾了雨水氣的眉眼，有好一會兒。

隔著綿延彎折的長廊，盡頭是水榭高臺，有戲子在唱《牡丹亭》，很人的一出戲，古典版人鬼未了。歌聲遙遙遠遠傳過來，姜迎燈跟著哼了兩句：“則為你如花眷，似水流年。”

的聲線輕細，雖然沒有那麼專業，但歌聲也韻味悠長。

梁凈詞了腳，他想一，但忘了帶紙巾，便沒再管。

也沒再往前去。

他憑欄而立，看向雨珠圈圈點jsg點的水面，視線又轉向正拿著風車往前跑的孩，穿一襲杏棉麻質地的長，腳步那麼輕盈跳，好像快要跑出他的視線，但梁凈詞知道這長廊的盡頭也是欄桿，于是深諳跑不出。

也就放下了去追逐的想法。

梁凈詞認為自己很有什麼叵測的居心，對孩也不歪心思。直到眼下，才意識到原來他也有沒被激發出來的私。

一草一木，雨水瀟瀟。如花眷，似水流年。

誰會不貪這樣迷人的塵世呢？

-

姜迎燈升大二，這年秋天來得很早，換季時節，宿舍里一陣陣咳嗽聲，許曦文第一個倒下，燒到38度去醫院掛水，姜迎燈負責陪同。

在林好的勸和之下，許曦文跟宋知鴻又牽扯了一段時間，迎燈私以為，這一段進行到這里，已經不能稱之為，而是藕斷連的糾纏了。兩人爭執仍然很多，在出租車上也始終著聲音在吵。

許曦文很疲倦，但吵架的興致又很足，非要把這個理講清楚：“我下午說我嚨很不舒服你隔了多久才回？以前還知道說句多喝熱水，現在裝都懶得裝了是嗎？——可以，我理解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手機，那你回個表包是什麼意思，你不是不會關心人，你就是不關心！”

筋疲力盡地數落完一通，許曦文把電話掐了。

“氣死我了，”偏過頭，發現姜迎燈在看窗外。“你跟你男朋友吵架嗎？”

“不吵。”迎燈看向，搖著頭，說，“他還包容我的。”

“羨慕死了。”許曦文長吁短嘆，“有的男人就不配找老婆，跟電腦游戲過日子去得了唄，談什麼啊，損人不利己。還是找個年紀大的好，不是特別老也行，點，緒穩定一點，商高一點，別天天給我氣。”

姜迎燈微微笑著，點頭說是。

在醫院，在陪許曦文掛水時，姜迎燈倒是先困了，靠著椅子閉了會兒眼。直到旁人拍拍，將喚醒：“哎，那不是楊格麼。”

姜迎燈頭一抬，許曦文已經揮著手熱地打起招呼來了：“楊老師！”

楊格是從電梯上下來的，好像是在這門診大樓轉悠找不到出口了。見這兩人，腳步一頓，轉而看過來。

許曦文問：“您生病了嗎？”

“沒，來探病。”楊格問，“你們知道住院部哪兒走嗎？”

許曦文悉醫院地形，給他大概指了一下。楊格應了聲，隨后又看向姜迎燈，“哎，你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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