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霧x商堯(一)◎
黑的賓利行駛在盤山公路上。
雨勢磅礴, 車速緩慢。
天邊偶爾閃過一道白,閃電轟隆作響。
車里充斥著窒息的躁悶,司機與管家心驚膽戰地坐在前排,唯恐后排的小姐發怒, 怒火燒。
驀地。
緩慢行駛的賓利一個急剎。
慣使然, 車所有人往前傾。
電閃雷鳴的雨夜。
車響起咬牙切齒的聲音。
“仆你個街!”
聲尚帶幾分稚, 過后視鏡能夠看見駕駛座后排坐著的人的正臉,五還沒長開,著的青。掌大的臉, 皮相骨相很是出挑,眉目如畫,可窺日后的艷人。
同齡段中, 李夕霧也是得無人能出其右。
然而這麼張好看的臉, 此時此刻堆積著盛怒,眉頭皺在一塊兒,里絮絮叨叨地說著臟話。
司機哆哆嗦嗦地:“前面……前面路上,好像躺著個人。”
李夕霧翻了個白眼:“不是說全港城數你車技最好,開這麼慢都能撞死人?”
司機去額間因為張而滋生的汗珠。
他解釋:“不是, 我沒有撞到他。”
雨朦朧視線,夜漆黑, 盤山公路并沒有安裝路燈。
遠燈的燈收到雨夜的阻礙,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段路。即便如此, 司機仍是發現了轉彎, 躺在渾濁雨水里, 上穿著幾乎與黑夜融為一的黑服的男人。
準確地說。
是個男生。
管家手執黑傘, 替李夕霧撐傘。
他整個人浸在雨里, 反觀一旁, 李夕霧在黑傘的蔭蔽下,完好無損。只有風與過。
司機湊上去,將躺在地上的男生翻了個面,正面朝上。
雨水打他的臉,出一張毫無的臉,眉骨深邃,廓線條立。
司機巍巍地手,湊近他鼻間。
“活的。”
“大小姐,他還活著。”
管家問:“大小姐,要不要打醫院電話,讓救護車過來救他?”
李夕霧不管閑事,人命于而言輕如草芥。
“不管”二字快要說出口了,卻被生生地改口:“等救護車到,人都死了。我們送他去醫院吧。”
管家提醒:“今天是黃老板的壽辰,你得出席。”
提到黃老板,李夕霧就來氣。
港城四大豪門家族,李家為首,其余三家三足鼎立。
剩余的三家包括:商、黃、陳家。
李夕霧氣的不是黃老板,氣的是黃老板的兒。
李夕霧就讀于子學校——拔萃書院,黃老板的兒,黃茵是的校友。李夕霧和沒什麼集,可是氣人的一點兒就在于,往往李夕霧今天穿了什麼服,隔幾天,就會看見買了一模一樣的服。
學人。
學穿著打扮的多了去了,李夕霧要真因這事兒慪氣,估計天天都是炸藥包。
讓生氣的是,黃茵學就算了,還天天大搖大擺地到李夕霧面前嘚瑟,今天最過分,說了一句:“我這條子半個月前就買了,只是我的子太多,一時間忘了穿而已。”
李夕霧三天前才穿的這條子。
一句話。
搞得李夕霧才是學人。
李夕霧氣的和大打出手。
打架的結果,就是雙雙被老師罰站。
要知道,李夕霧的績是數一數二的好,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們夸贊驕傲的學生。人生第一次,因為打架被老師罵,李夕霧的心,堪稱糟糕頂。
回到家了,又被爹地媽咪教訓了一通。
直接導致今天心,有史以來的不爽。
李夕霧:“黃老板的壽宴不會因為我不出席,而不辦。但是這個男的,會因為我不送他去醫院,死在這里。這可是一條人命,怎麼,人命在你這里還沒有吹生日蛋糕重要?”
管家啞口無言。
最后,管家被無奈,還是答應了李夕霧。
管家:“小姐,我們車放不下他。”
賓利車是寬敞,但是目測那個男人,高近一米九,要是把他塞進后座,李夕霧得坐副駕駛,而管家就沒地方坐了。
倏地,李夕霧沒有剛才的正義凜然。
心不在焉道:“把他扔進后備箱里。”
像是在扔一件品。
他長長,幾乎是嬰兒蜷的姿勢,才勉強被塞進后備箱里。
管家和司機塞他的時候,眼神里沒有半分的憐憫與同,更沒有因為讓昏迷不醒的人在小小的后備箱里,從而心存愧疚。
見慣了權勢的人,很難對人的生命產生敬畏心理。
對他們而言,把他送去醫院,已經是他們做的最大的善事了。
要知道,李家的賭場和地下拳場,每天都有生死局。一條人命對他們而言,無關要。
李夕霧要送他,不過是因為不想參加黃老板的壽宴。
管家匯報的時候,哆哆嗦嗦,罵聲傳至滿車廂。
哎——
嘆氣。
管家好可憐哦。
明明是犯錯,但是挨罵的是管家。
可——
那又怎樣?
反正爹地不會罵。
李夕霧的爹地是個混賬玩意兒,早些年是小混混,憑借英俊的長相,被他的原配夫人一眼相中,一朝由小混混變了人上人。只可惜,原配夫人是個腦,嫁給他就算了,還把家里的產業都嫁給他了。
爹地倒也是個做生意的貨,花了不到十年,就了港城首富。這十年,還迎娶了兩個姨太太,外面包養的人,數不勝數。至于為什麼只迎娶兩個姨太太,因為這倆人都懷孕了。
李夕霧年紀最小,上頭有四個哥哥,其中,和同父同母的,是二哥李池柏。
池柏池柏多了,喜歡他白癡——池柏二字倒過來,與“白癡”的讀音相似。
四個兒子,獨獨一個兒,李夕霧自然最得寵。
不管李夕霧做什麼,爹地都不舍得對說一句重話。
最后,吃苦累的還是管家。
與李夕霧無關。
李夕霧的驕矜,是在整個港城出名的。
車子就在謾罵聲中,駛向了最近的私立醫院。
醫院的醫護人員,還是尤為見的,從車子后備箱里扛人。一般這種場景都發生在警局,在后備箱里翻出一條尸才對。尤其是漆黑的雨夜,更適合殺人藏尸了。
不過這人還有溫度,有鼻息,是活的。
醫護人員連忙把他放進擔架上,抬進急救室。
見人送到,李夕霧一改剛才那幅見義勇為的模樣,轉頭往外走:“送我回家。”
司機:“大小姐,您看要不要去黃——”
后面的字還沒說出口。
李夕霧聲音似寒冰:“吔屎啦你!非得我心不好是不是?”
瞬間,司機噤聲,不敢多言,老老實實地開車,送回家休息。
室外雷鳴雨疏,李夕霧睡的格外安穩。
醒來后,看到樓下客廳,坐著那位風流滿港城的二哥,李池柏。
“嗨,白癡哥哥。”李池柏大三歲,沒大沒小地和他打招呼。
李池柏也不生氣,的子是一家人寵出來的。
他捧著手機,不知和哪個人聊,或者,和哪些人聊。——他向來管不住自己的下半,也管不住自己的上半。
在李夕霧眼里,他就是個多浪子,大渣男。
李池柏邊玩手機,邊語調幽幽地和李夕霧對話:“我聽說你昨晚救了條人命?”
李夕霧剛睡醒,口的要命。
倒了杯冰水,咕嚕咕嚕喝下大半杯后,神清氣爽。
聽到李池柏的話,陷沉思中,好半晌,后知后覺地應:“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李夕霧懵了兩秒:“我救了個男的啊。”
“……”
還真是忘的一干二凈了。
李池柏無語至極,翻了個白眼:“我的大小姐,麻煩你上點兒心好嗎?”
李夕霧也很無語:“干什麼?我就是撿個垃圾,你憑什麼要我把心思花費在一個不可回收垃圾的上?”
李池柏影響,在李夕霧的眼里,男人都是垃圾,還是不可回收的垃圾。
李池柏扔下手機,走到李夕霧面前,把手里的水杯拿開。
李夕霧:“你拿我水杯干什麼?我要喝水!”
李池柏:“——商家的大兒子。”
李夕霧煩躁:“什麼兒子?你有兒子了?”
李池柏被的話氣笑,手掐著李夕霧的下顎,迫使不得不抬頭,與他對視。
“能認真聽我說話了沒?我再說一次,你昨晚撿到的男人,是商家的大兒子。”李池柏浮不羈的臉,難得正經嚴肅。
李夕霧總算聽清了,也愣了:“商家的?”
李池柏松開扼制下顎的手,淡聲:“嗯,你打算怎麼辦吧?”
“我能怎麼辦?送人回去啊。”
“現在恐怕送不回去了。”
李夕霧皺眉:“為什麼?”
李池柏嘆了口氣,他這妹妹是真的不了解圈這些齷齪事兒。
于是他不得不沉著耐心,和科普——
商家現如今斗爭嚴重,在外面的私生子又跑回來爭家產,商家那位大兒子被暗算下藥了,要不然昨晚也不會被你給撿到。現在商家一團,你商叔叔在醫院躺了那麼久,明里暗里icu都不知道進了多次,商堯——就是昨晚你撿的那個不可回收垃圾,商堯不見了之后,商家那邊拿出了一份商堯簽署的權放棄書,現在商家可容不得商堯了。
李夕霧聽完,只有一個疑:“關我屁事?”
李池柏撓撓太:“我也不想管,可問題是——他失憶了。”
李夕霧面無表:“癡線啊!”
李池柏不贊同:“淑是不能說臟話的,這個習慣要改,以后說臟話,就說靚仔,明白了嗎?”
李夕霧點頭,學以致用:“你真是個靚仔。”
李池柏如鯁在,一時間不知道是在夸他,還是借機在罵他。
怎麼可能會夸他?
就是在借機冷嘲熱諷!
好在李池柏脾氣好,他著火,說:“你就說怎麼辦吧。”
李夕霧:“我已經救了他一條命了,還不夠嗎?你總不能要求我養他吧?你以為是撿到流浪貓流浪狗嗎,輕輕松松地就養了?”
“你把他當流浪狗養不行嗎?”李池柏神真摯,“他的槍法、拳法,比爹地給你請的那幾個保安不知道好多,估計整個拳場都找不到能打得過他的人。”
李夕霧思忖半晌,松口:“好啊,那你讓他去拳場,把拳場最厲害的那幾個人上,和他打幾個回合,他要是還有一條命,我就把他留在邊當狗養。”
李池柏對此躍躍試。
他也想知道,這位傳說中手段狠戾,冷狡詐的商家大爺,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傳聞?
-
地下拳場。
拳場是賭場的另一個名字。
拳手在擂臺上格斗打拳,嚴重者,當場喪命。
來地下拳場的,多為錢而來。臺上拳手是,臺下看拳的觀眾也是。
觀眾們押注,看兩位拳手你來我往地一拳又一拳,直中要害。擂臺上越發激烈,鮮直流,昏暗的燈照在期間,顯得更面目可憎。
拳手著上半,只穿一條短,上的傷痕,新傷舊傷,無數疊加。
隨著“砰——”的一聲。
黑短的人被一拳擊倒在地,裁判走過去,倒計時。
“10,
9,
8——”
倒計時的時間,永遠不按正常時間走,永遠會被無限延長。
倒計時的十秒時間,約莫走了有半分鐘。
裁判終于起,舉起白短人的手:“winner——!”
擂臺下,迸發出歡呼聲與唾罵聲。
兩廂加,是紙醉金迷的撞。
而后,白短的人下擂臺,剛下擂臺,還沒站穩,整個人就無意識地跌落在地。
拳場經理一直注意著這里,見此景,馬不停蹄地跑過來,讓醫生檢查他的況。拳場配備五位醫生,以防突發事件。
醫生拿起聽診,過會兒,他說:“需要送去醫院。”
拳場經理面凝肅:“活著吧?”
“現在還活著,半小時再不送去醫院搶救,可就說不準了。”
聞言,經理立馬差人,把他送進醫院里。
——要知道,這位白短的人,被送進地下拳場前,拳場經理被東家再三叮囑,不管怎麼樣,留他一口氣兒。他要是沒氣兒,整個拳場都得跟他陪葬。
醫院救護車來了又走,紅燈在暗夜里拉扯出詭譎亮。
經理擔驚怕地坐上了救護車,途中,給李池柏打去了電話。
接到拳場經理電話的時候,李池柏正和一小歌星眉來眼去。聒噪的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把手機給摔了。
結果沒想到是拳場那邊打來的電話,他莫名心慌,推開包廂門,走到臺,接起電話。
室外夜風凜冽,吹拂在他上,吹得他渾發寒。
“什麼?他快死了?”李池柏聲音冷了下來,“這才幾天,你怎麼弄的?”
“這不是您說的嗎,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一個禮拜的功夫,他上了七次。”“輸了贏了?”
“贏了。”
“贏了幾局。”
“……”
“……”
那邊不說話了。
李池柏吐下里的雪茄,聲音淬冰般駭人:“說話!”
經理哆哆嗦嗦地:“全、全贏了。”
李池柏愣了。
李池柏是去年接手的地下拳場,他去過幾次,都被拳場模糊的狠戾畫面給弄得作嘔。記得上次去,拳手的顱骨被當場砸碎,直接導致李池柏那幾天吃飯都沒有胃口。
地下拳場的拳手,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基本都是家中出事,需要救命錢,所以來打拳賺錢。手法一個比一個黑,一個賽一個猛,甚至還有專業的拳擊手過來打黑拳的。
他沒有想到,商堯贏了,而且,是全贏了。
他眉梢輕揚,間溢出一抹嗤笑,隨即,掛斷和經理的電話,然后撥通李夕霧的電話。
電話接通,大小姐的語氣很是不耐煩:“大晚上不睡覺的給我打什麼電話?”
“我的寶貝妹妹,在干什麼呢?”
“無聊地看無聊的電視,你有事說事,ok?”
“既然無聊,哥哥給你找個有趣的事兒,怎麼樣?”
李夕霧心不在焉:“在你眼里,除了泡妞以外,還能有什麼有趣的事?”
李池柏:“我給你找了一條狗。”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妹妹是個對周遭人事不上心的主,他連忙解釋,“你雨天撿來的那個男的,在拳場打了一個禮拜,全贏。怎麼樣,這條狗,你要不要?”
話音落下,手機那端傳來尖聲。
李夕霧語氣里難掩激:“真的嗎?他竟然全贏了,他在哪兒,我要去看看他。”
大半夜的,李夕霧吵鬧著下樓。
管家關切地問:“大小姐,你要去干什麼?”
李夕霧展一笑,長得漂亮,笑起來令寂寥夜都明亮起來:“我要去看我的狗,要是可以的話,我今晚就帶他回家。”
不等管家追問狗的品種,李夕霧就跑了出去。
管家站在原地,琢磨許久,來傭人:“你快去買狗窩,狗糧,狗穿的服……哦對,還有狗鏈子,狗得拴好,不能讓它咬人。”
代完一系列事,管家又想起什麼來,喃喃自語:“我還得聯系寵醫院的醫生,狗得打疫苗,也不知那條狗多大了,有沒有絕育……沒絕育的話,還得做個絕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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