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殺機
日子一天天過去,南京城進了寒冬臘月。
這長江之畔的金陵城,固然不會像北平那樣寒風凜冽,滴水冰,可也冷冷的十分難熬。
紫城又在填建燕雀湖而的地基上,就更加氣人,徹骨生寒了。
“他媽的劉伯溫,還通堪輿之呢,選來選去,選了這麼個破地兒!”
武英殿裡,朱元璋一邊烤火,一邊活著年輕時過傷的膝蓋,鬱悶的罵罵咧咧道:“我看他就是存心不想讓咱好過!”
“劉先生不也在紫城呆著嗎?”朱標隻好勸解道:“堪輿堪的是風水,不是水土。”
“你就整天當好人吧。”朱元璋哼一聲,把右架到杌子上道:“給你爹磕頭子。”
“哎。”朱標便放下手頭的奏章,坐在朱元璋邊,給他按膝蓋。
“唔……”朱元璋這才覺得舒服一些,閉目問道:“私鹽案複查完了吧?”
“完了。”朱標點點頭,組織下語言準備匯報。
“手別停。”朱元璋哼哼道。
“兒臣聽取了史臺、大理寺的匯報,也調閱了全部的卷宗,發現人證證基本吻合,並無明顯矛盾之。”朱標頓一頓道:
“這種涉及數省,由十幾個不同按察司、分巡道、幾十個府縣衙門分別查辦的案子,像這樣卷宗可以相互印證的,應該可以排除作假的可能了。”
說著他笑笑道:“要是這樣還能作假,那就太可怕了。”
“那是你沒見過更可怕的。”朱元璋靠在龍椅上,不置可否道:“那私鹽案真的跟小廖有關系?”
“是,據查,洪武三年,楊憲在山西試行開中,曾得到德慶侯的大力支持。”朱標輕聲稟報道:
“當時德慶侯用水軍,幫助那些山西商人將采購到的糧食,轉運到一帶,然後由山西的商人用騾馬車運過太行山,大大短了他們運糧的路程,這才及時把糧食運到軍中,讓楊憲立了大功。”
“小廖這個王八蛋,拿咱的水軍送人!”朱元璋氣哼哼的罵道:“他肯定不是白送的吧?”
太子點點頭道:“楊憲投桃報李,把所有的開中生意都給了山西商人。而那些山西商人又跟德慶侯的人水陸合營,一起發財。”
“狼狽為,還會做買賣的。”朱元璋哂笑一聲:“後來呢?”
“後來,楊憲因為開中的功勞東山再起,結果進中書一個月就被砍了頭。後續推廣中鹽則例的差事,就落在了胡相頭上。”
“胡惟庸可不是吃素的。”朱元璋眼中寒芒閃爍道:“絕不可能他吃苦累,好讓別人佔了去!”
“開中商人的分確實起了變化,山西商人還在,但德慶侯的人出局了。”朱標輕聲道:“不過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些商人跟胡相有利益關系。”
“都是中書省篩過一遍的二手貨,他能讓咱爺們看到他腚上的屎?”朱元璋本不信。“現在不是查胡惟庸,繼續說廖永忠!”
“德慶侯的那班兄弟,剛嘗到甜頭就被人搶走,當然不能忍。”朱標道:
“他們便開始重舊業,販運私鹽,一方面牟取暴利,一方面也能打擊開中,讓那些背叛他們的商人辛辛苦苦換來的鹽引,價值大打折扣。”
“這下明白了。”朱元璋擺擺手,示意太子不用按了。他撐著龍椅扶手緩緩起道:
“那幫私鹽販子非但人多又能打,還跟大明水師有千萬縷的聯系。開中商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隻好求到胡惟庸頭上了?”
“當然了,他們也可能求的是李善長。唔,這種可能更大些。胡惟庸畢竟是後起之秀,還來不及把手到地方上。”朱老板若觀火的分析一通,揶揄道:
“看來咱們的韓國公,在還不消停呢。”
“兒臣說不好。”朱標是不願輕易褒貶長輩的,尤其是他一直伯父的李善長……
“這個小廖,自打平蜀之後,越來越狂妄了。看在他哥哥的份上,咱不跟他計較,沒想到他還蹬鼻子上臉了!”朱元璋說著,走到案旁,從一堆奏章中翻出幾本,丟給太子看道:
“瞧瞧,還學會讓人幫他要了!”
朱標快速翻看一遍,都是請求給德慶侯進位國公的。還不約而同的引用了,父皇那句‘功超群將,智邁雄師’的評價。
沒辦法,誰讓那八字匾額,就掛在德慶侯府的大門上呢?
“倒也是實至名歸。”朱標給句客觀評價道。
“孔夫子說,唯名與,不可以假人。咱給的才是他的,咱不給的,他不能手要!”朱元璋冷笑一聲道:
“趁著咱大孫子滿月,他也想蹭蹭喜氣?那他可打錯了算盤!”
說著朱元璋沉聲下令道:“傳諭,德慶侯下不嚴,管教無法,致使奴仆滋擾地方,與民爭利。朕頒布鐵榜有言在先,還敢再犯,罪不可赦。著犯案人等嚴懲不貸,德慶侯俸祿減半。欽此!”
“父皇……”朱標遲疑一下,趕提筆起草上諭。
寫完擱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不是置太重,而是太輕,讓他有種不祥的預……
朱元璋看一眼太子起草的上諭,便從印盒中拿出天子寶璽,親自用印。
完事兒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楊憲到底是誰的傳聲筒,問出來了嗎?”
“法不傳六耳,就算真有此事,知者也之又。”朱標緩緩搖頭,父皇心裡這刺,算是拔不掉了。
“看來還是得直接問小廖了。”朱元璋微微頷首道。
“德慶侯也可能不說實話。”朱標還是想勸父皇,還是別翻陳年舊帳了吧。
“都不說實話,那就都洗不嫌疑!”朱元璋陡然間殺意迸發道:“一個也不放過就是!”
“父皇,可不能冤枉劉先生啊!”朱標打個寒噤,熊熊燃燒的火盆,都不能讓他到一溫暖。
“咱沒說他。咱要敢他,伱娘頭一個就不答應。”朱元璋打個哈哈,不再提這茬。
太子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只見火映照在父皇的眼簾,就像他雙眸中,有火苗在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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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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