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令人震驚的份
於是洪家班眾人,隻好不不願的又領了一筆銀子,跟著明教的人開始到巡演。
所到之,皆是人山人海。依然還是一場演出一場說法替進行,從無例外。
哥兒幾個也聽到了更多的人間慘劇,比親自微服私訪的效率,實在不知高出多。
然而最讓他們印象深刻的,卻是有人在臺上,唱的一段花鼓詞:
“說,道,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
三年旱來三年澇,米貴如珠家家斷了糧。開國功臣明著搶,為修中都催忙。
有錢的人家賣騾馬,沒錢的人家賣兒郎,平頭百姓遭了殃。
咱家沒有兒郎賣,當牛做馬那苦役長……”
這首“花鼓詞”之所以令哥幾個印象深刻,除了它道盡百姓遭的苦難外,還因為它跟他們聽過的另一個版本,是那樣的不同。
就是元旦大朝上,老鄉親表演的那首……
~~
整個火熱的六月,洪家班都被明教的人裹挾著到演出。
就這樣一直演到月底,眼看這場六月巡演終於要結束了。
這下石承祿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他們了,隻好跟明王請示。是放了他們,還是乾脆他們?
“再留他們幾天,南邊差不多該有消息了,等到時候再說。”明王便道:“其實我還欣賞那兄弟幾個的,若能為我所用就好了。可要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
臨淮縣衙。
韓宜可又在挑燈夜讀,可心浮氣躁本讀不進去。
長隨輕聲稟報說,那大近視又來了。
“不見不見。”頂著一對黑眼圈的韓宜可皺皺眉,他覺自己要被姓羅的坑死了。
自從五位殿下去了縣,韓知縣就沒睡過一宿好覺。只要一合眼,就是他們暴份,被明教抓起來,要挾自己獻城投降的可怕場面。
他都想好了,真要到那天,自己就直接上吊。去你媽的,老子不玩了!
“算了,還是讓他進來吧。”韓宜可一冷靜下來,還是得面對現實啊。
羅貫中進來,依舊照著他的服抱拳行禮。
韓知縣咳嗽一聲,幫羅貫中聽聲辨位後,方道:“貫中先生,你還好意思來啊,兩位殿下險些在中都出事你知道嗎?”
“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羅貫中手試探著扶住桌子,俯瞰韓宜可道:“伱倆已經被人家發現了!”
“什麼時候的事?”韓宜可不由自主坐直了子。
“就是那天晚上,你和平保兒反應太過了。”羅貫中指了指他道:“尤其是你,大半夜開城門,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啊!”
“況急啊,”韓宜可鬱悶道:“要是兩位殿下有個三長兩短,我全家的命都不夠賠!”
“再說第二天,我不是設法圓過去了嗎。”他又小聲嘟囔道。
“也就糊弄一下你上司,那哥倆可是那位明王救出去的,你倆這一出一回,時間正好對上,平保兒還是朱洪武的義子,人家不懷疑你倆才怪呢。”羅貫中沉聲道。
“然後呢?”韓宜可艱難的咽下唾沫。
“然後明教就開始調查他們五個的真實份了。通過你邊的教徒,知道他們剛來時,就得到過你的關照,還知道你說他們的爹,是你的老上司……”羅貫中冷笑不已道。
韓宜可卻聽得後背冷汗直流,喃喃道:“沒想到,我邊也有他們的人。”
‘老上司公子’這個說法,他隻跟兩個人說過,一個是李司吏,一個是唐甲長。
這倆人裡,肯定有一個二五仔。
“但他們想不出,到底哪個姓洪的高,跟你有關系,便認定那哥兒幾個用的是化名。”便聽羅貫中接著道:“此外,平安是朱洪武的義子,他們還猜測那哥兒幾個的爹,是朱洪武看重的人。朱洪武這手太離譜,以至於他們繞著真相猜來猜去,就是不往真相上猜。”
這雖不中卻不遠矣的猜測,卻已經令韓宜可頭皮發麻道:“沒想到他們這麼細!真是太大意了。”
“於是他們傳信另一位神通廣大的護法,讓他用安在吏部的人手,查一查到底哪個倒霉的高,既為朱洪武看重,又有五個兒子。”羅貫中接著道。
“啊,查無此人怎麼辦?”韓知縣汗道:“他們會不會聯想到,在後湖讀書的五位吧?”
“別擔心,我幫你們搞掂了。”羅貫中卻歪一笑。
“你這麼厲害的嗎?”韓宜可像頭回見似的,打量著這個花眼的小說家。
羅貫中自信滿滿道:“那肯定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
五裡廟。
“明王,羅護法回消息了。”曹護法將剛剛收到的京中來信遞給明王。
明王接過來打開一看,震驚到目瞪口呆道:“羅護法說——那兄弟五個,是張士誠和高啟的兒子!”
“啊?怎麼可能?”曹護法和石護法下掉了一地。他們就是想生,也生不出來啊!
“羅護法說,那年蘇州圍城,張士誠慮不得,便將自己三個兒子托付給了高啟。他們便以高家子侄的份,在蘇州士紳的保護下活了下來。”明王便給兩人看信道:
“誰知高啟去年又牽扯進魏觀的案子,被腰斬了。家裡人也到牽連,結果哥兒仨和高啟的倆兒子,兄弟五個又落難至此。”
“原來如此。”兩位護法恍然大悟。
這段在意料之外,又在理之中,讓人很容易信以為真。
最關鍵的是,當年羅護法可是當過張士誠的大軍師,他說是,那就一準兒是啊!
而且一旦信了這個說法之後,就會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怪不得那兄弟幾個長得如此參差。”石護法捋著山羊胡道:“聽說誠王又黑又胖又沒文化,那洪灝洪基還有洪鍔,應該是他的兒子。另兩個細皮的讀書人,一準是高啟的公子了。”
“對對對。”明王和曹護法連連點頭,丫就不是一個爹生的,這樣才合理嘛。
曹護法也恍然道:“怪不得韓宜可會如此上心,要是照看不好張士誠和高啟的兒子,他會被江南人的唾沫噴死的。”
張士誠自不消說了。老朱跟江南士紳已經陷了怪圈,他對他們越狠,他們就越懷念張士誠。他們越懷念張士誠,他就對他們越狠……
而且高啟在江南士林和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是極高的。
他以而立之年,便與宋濂、劉基兩位老前輩,並稱為‘天下詩文三大家’。
實事求是的說,文章方面他遜宋、劉,但在寫詩這塊上,他又強過二位老前輩許多。
而且他還風骨極佳,厭惡場蠅營狗茍,不羨功名利祿。洪武三年,朱元璋擬提拔他為戶部右侍郎,他固賜不,被賜金放還。
他敢撂朱老板的挑子,這下就更對腦後反骨的江浙人口味,於是愈加名聲大噪,為江南士林和百姓共同的超級偶像。
這自然遭到朱元璋的記恨,於是借著魏觀一案,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其株連腰斬了。
據說高啟刑時,是朱元璋親自去監斬的。朱老板殺人雖多,但親自監斬就這麼一回,可見對這個不肯效力、不給面子,多次寫詩作文諷刺自己的家夥,恨到什麼程度。
而且還據說,高啟被腰斬後,用手蘸著自己的鮮,一連寫了三個‘慘’字才死去。
雖然都只是傳說,但對朱元璋怨念深重的江浙百姓,自然對此深信不疑。
於是今年高啟冥壽那天,江南的士紳百姓皆服白,來表達對他的紀念。
估計整個江南士林,都暗中囑托過韓宜可,必須照顧好高啟的兒子吧。所以他才會那麼張。
而高啟,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絕對是朱元璋看重的人。這也就可以解釋平安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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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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